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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枕霞旧友”史湘云访谈录(2)

快嘴:“是的,在文中有两次描写你尽美人酣睡之娇态的,真是‘我见犹怜’。有一次是这样写的你:‘却一把青丝,拖于枕畔;一幅桃红绸被,只齐胸盖着,衬托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上面明显着两个金镯子。’而这时宝玉见了叹道:‘睡觉还是不老实,回来风吹了,又嚷肩膀疼了。’一面说,一面轻轻的替你盖上。更让人心仪的是,‘憨湘云醉眠芍药茵’,更是成为‘红楼’中与‘黛玉葬花’、‘宝钗扑蝶’一样的惹人喜爱。”

枕霞旧友:“呵呵,我记得那天是宝玉的生日,我吃醉了酒,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跑进花园,‘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嚷嚷的围着。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搀扶’。”

快嘴:“我觉得在这里表现了您的一种恬静之美,也显示了娇柔妩媚的一面。所以您的这一情景一直被人们记在心里,视为展现女孩子青春之美的经典时刻。”

枕霞旧友:“呵呵,看来,一个女孩的率真,是能给人以一种会心的愉悦的。”

金麒麟情缘

快嘴:“是啊,对了,您与宝玉之间也是有缘分的,听说你的身上也有一只金麒麟,而且与宝玉后来的那只还正好是雌雄一对的,是吗?”

枕霞旧友:“不错,我身上是有那么一只麒麟,从我记事起就戴在身上。我虽出身在金陵显贵的史侯府,怎奈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双去世,跟着婶娘一块儿生活。因我是贾府的老祖宗——贾母的孙侄女,就颇受贾母爱怜,很小的时候就时常到贾府里住,与宝玉在天真烂漫的童年建立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之身上佩带了一只金麒麟,且与宝玉后来得到的一只金麒麟又恰恰是一雌一雄,成双配对,于是,就有了‘因麒麟伏白首双星’的说法。而我又说话‘咬舌’,老把‘二哥哥’叫作‘爱哥哥’……也因而气得林黛玉那个本来就酸溜溜的醋坛子越发的给酸腻歪了。所幸我生来就‘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才不会挤入那所谓的‘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的爱恨情愁明争暗斗的较量之中去,也因此活得潇潇洒洒。”

快嘴:“是啊,这就是你与她们截然不同的地方,我觉得你不但活得潇洒、痛快,而且在大观园里,才思可堪与钗、黛一拼的,就只有你湘云一人而已。像芦雪庭、凹晶馆以及历次赛诗联句,你的诗都来得快且多,芦雪庭一役,有鹿肉助兴,诗思敏捷,独战宝琴、宝钗、黛玉。凹晶馆,更有你的‘寒潭渡鹤影’,方有黛玉的‘冷月葬花魂’。而让现代人更叹服的是你有一个好性情,有人说你若生在今日,定是那种能陪着丈夫看足球,甚至比丈夫还更像‘超级球迷’的女人哪。”

枕霞旧友:“呵呵,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办法。我曾这样开导那多愁善感、怨天怜人的潇湘妃子:‘我也和你一样,我就不似你这样心窄。’她们黛、钗二人一个敏感,一个成熟,而我就喜欢自己这豁达的脾气。”

快嘴:“嗯,你的这种性格在您的诗句中就有反映,如您的‘清冷香中抱膝吟’这句,虽然感到清冷,但还是有花香的,于是就有悠然抱膝吟的生活心态。”

枕霞旧友:“呵呵,是啊,相比黛玉,她就过于敏感,时时让人觉出风刀霜剑的寒气,而我却大大咧咧行走其间,视若无物。结果我活得很快乐,而她却整日得忧郁。我始终觉得人要活得率真一些,才能有快乐。你说呢?”

快嘴:“嗯!你是个‘乐天派’的人,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傻人有傻福’吧,倒不是说你傻,我觉得你看似漫不经心、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我记得宝钗曾如此评价你‘说你没心却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其实,你是很有头脑、有独立的人格而又从不依赖别人的人,这样的个性颇有现代女性的进步意识。你的情态在21世纪的今天,愈让人觉得可爱可亲。我认为在‘十二金钗’中你是性格最真实、立体的一个人,因此你也赢得了大家共同的认同和喜爱。”

枕霞旧友:“喔,是吗?大家都认同我吗?都觉得我很好是吗?”

快嘴:“是啊,很多男性朋友都说,娶妻当娶史湘云呢!黛玉虽美,但小性子太多,又是个病秧子,怕照顾不了;宝钗虽好,但过于机警,心智太高,怕罩不住;而您乐观开朗,不拘小节,跟谁都处得来,身体又好,在石头上睡觉身体都能吃得消,和你在一起肯定很开心,幸福。”

枕霞旧友:“哈,我好处这么多啊,我还以为没人喜欢我这没心没肺的人呢!”

快嘴:“哪里,我就很欣赏您,哈哈!但我不敢抢宝二哥之先啊,看得出宝二哥对你还是很有疼爱之心的,你觉察到了吗?”

枕霞旧友:“嗨,我怎么能不知道?比如那次,因我的心直口快得罪了黛玉,宝玉来劝解讨好我说:‘我怕你得罪了人,所以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了我,岂不辜负了我?要是别人,哪怕他得罪了人,与我何干呢?’听他这言下之意似乎将我看得不同一般众人。对于我与黛玉的冲突摩擦,他只调停斡旋,而绝没有倒向黛玉一人。甚至可以不顾黛玉的多心,收藏起我所佩戴的、可相配对的金麒麟,并称‘丢了印平常,若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

快嘴:“对,从这些我们可以看出宝玉对你的不仅是关爱与庇护,这说明他对你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也并非完全是出于对你年幼活泼有趣而故作的怜爱,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情意。在‘红楼’中,宝、黛无疑为群芳之首。一个是‘山中高士晶莹雪’,一个是‘世外仙姝寂寞林’;一个与宝玉结下‘金玉良缘’,一个与宝玉种有‘木石前盟’。除此二位,论才貌出众,且与宝玉交情深厚的当数你这位枕霞旧友了。”

枕霞旧友:“不错,宝哥哥对我确是情同一般。不单单是因为我的性情使他喜欢,主要是我与他有着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情谊,因为我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快嘴:“不错,何况你也有与宝玉相配的一对金麒麟。在‘旧时真本’中会把你们二人结为夫妻,有人说这是牵强附会,我却认为很有道理。更有你们二人自小一起玩耍大,关系十分亲密无间,从文中种种迹象来看,宝玉对您很是在意,甚至可以说在众多的女儿之中你在宝玉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黛玉,在金陵十二钗中更是一位重要的人物。然而,令世人遗憾的是,在最终完成你这个人物塑造之前,曹公却过早地死去了,使你的人生也留下了无奈的遗憾。”

“白首双星”是指谁?

枕霞旧友:“唉……现在还说什么遗憾不遗憾的,‘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次情感上的玩笑。在脂砚斋的‘卫若兰射圃’里有我的命运和归宿,我与卫若兰可谓是‘苏貌仙郎’,婚后的幸福生活也称得上十分满意。但好景不长,‘苏郎’因病早夭,而我的人生由喜转悲,最后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与众姐妹一样归入了太虚幻境的‘薄命司’。”

快嘴:“那么您认为,‘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这句话中的‘白首双星’,是指您和谁?是卫若兰呢还是和宝玉呢?”

枕霞旧友:“这里说的是‘白首的双星’,卫若兰早夭,当然不是他,这其实是指我和宝玉,关于如何成了白首双星,曹公虽没有写出来,高鹗也没有续到,其实应该是我和宝玉在经历了种种的波折之后,围绕这金麒麟又发生了一些事,最终使我和他又走到了一起。”

快嘴:“哦,宝玉不是看破红尘了么?既然跳出红法外,又如何能重又和你在一起?”

枕霞旧友:“我觉得宝玉不到最后是不能完全跳出红尘的,围绕宝玉有情感故事的正十二钗中,除黛玉、宝钗之外,还应该有我和妙玉,但我是比妙玉更有份量的,所以我在十二钗中的位置在妙玉之前,在黛玉、宝钗亡后,我和妙玉走向了舞台中央,主导了宝玉后半生的人生舞台,但我是更重要的,虽然曹公没有写到,但‘白首双星’之后续情缘,确实解决了宝玉和我在前面埋下的伏笔。”

云水不由身,叹命又何为?

快嘴:“唉,像你这样旺盛而美丽的生命也毫无例外地遭到了毁灭,这将引起人们的什么思考呢?……在你的身上大家能看到真正的少女情怀,少女的明艳、活泼、单纯、娇憨,举凡少女一切可爱之处在你的身上都集中凸现。有人说宝钗比你偏于世故,黛玉比你显得尖酸,探春比你有点太强悍,香菱比你似乎太呆,宝琴又似乎娇气过重。叫我说你是少女之美的代表,是天真烂漫的女儿之花。从你的身世与命运可以看出,但凡世上所有的事情都难免会有遗憾,不管它是多么的完美,最终留给世人的总是造化弄人的无奈。纵然是这样,我还是认为你是完美的,因为只有遗憾与美丽相结合的人生才是最精彩的人生。你说呢?”

枕霞旧友:“嗨,本性能耐寒,风霜岂奈何?不管完美不完美、遗憾不遗憾,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这就是我的本性。你看我现在过的不是挺好挺快乐的吗?我非常喜欢我现在的生活与事业……”

“史老师,史老师……我们又来让课了……哎,这个人怎么还……”这时,门外响起几个稚气的童音,立刻让人想起天真烂漫、童言无忌这些美好的词汇来。

快嘴:“哟,湘云,你看孩子们都来上课了,那我也得赶快告辞了。”

枕霞旧友:“哎,快嘴,那你走好啊,有时间再过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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