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高升,风吹云走,“咚!——咚!咚!”远远传来了更夫一慢两快的竹梆声,已是三更天了!街上空荡荡的,不时有几只流泪猫擦身而过“喵~!”“喵~!”悲戚的叫着,街道两侧墙根下偶有一团蜷缩着的黑影翻着身喃喃低语!我凭住呼吸压低脚步急急走着深怕惊动了这些流浪乞儿,不知走了多久,我隐约听到后面跟着串脚步声,我快他快我慢他慢,我汗毛耸立拔腿就朝前跑去!在这萧瑟的秋夜,两串脚步声一高一低的回荡在街道里,我恐惧极了!不该是黑衣人不然他们刚刚就不会放了我,那会是谁呢?后面的脚步越过了我一把将我抵在墙上,我闭上眼惊恐的发出呜呜声,耳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别怕!姗然,是我!”说罢便放开了我,伸手摘掉了我嘴里的碎布,替我解了绳索。我惊惶未定的睁开眼,看着沐浴在月色下那身熟悉的白衣,熟悉的眸子,紧绷在脑子里的那根弦顿时松懈了下来...我喘着气,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仰头望着他道:“你怎么在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而沙哑,他不答反问:“你还好吗?”“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去哪了?”他抬头望了眼月空:“我送你回去!”便俯下身子将我背了起来缓缓朝慕府走去,我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双手勾着他脖子道:“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你的不羁只是你的表象是吗?...”他不回答,不紧不慢埋头走着!我慢慢顿了口,他步履稳健,我趴在上面像是坐在一条轻舟,在广袤的湖面上随波荡漾,我感觉累极了,渐渐闭了眼:“明日我就要进宫了!”他的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平稳的走着,身后的青砖地上投着我们叠加的身影紧紧跟随....
“姗然!醒醒!”耳边传来蠡王的呼唤,“到了?”我睁开眼,看着门头上赫然悬着'慕府'二字,府门半掩一个守夜家丁正垂首立在一侧眼里写满了疑惑,我跳下他的背,低头道了句谢谢便要转身进门,“姗然!”我回首望着他,却听他道了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我的隐瞒还是别的什么?我侧了头朝他笑了下便转身进门了...
第二日,当圣旨传遍慕府上下时,我还在睡着....“姐姐!你醒醒!你怎么成宫女了?”焉儿拿着圣旨冲到了我的床头叫囔道,宫女?可不是吗?皇帝荣幸的'录'了我,我疑惑的皱一下眉随即便想通了,虽然传旨给我可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秀女了,女子在家从父,既以父尊自然是授旨给父亲了!我看了眼焉儿道:“我知道!”焉儿睁大眼睛看着我道:“你知道?那你还睡什么?马车就在外面备着了!圣旨说的是即刻进宫啊!”即刻?“什么时辰了?”我道,“卯时刚过!”我不禁暗骂着皇帝,真是爱折腾人啊!这么早进宫做什么?我可困的狠!我万般无奈的起身洗漱,随后便去父亲的书房告别....
父亲是个爱书之人,他的书房总是打扫的一尘不染,一列列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文家名墨,上至高文典册下有稗官野史,从小便觉得他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并没有因他在朝堂上的不作为而有所减弱!只是现在想来,父亲当真是如此吗?想毕便到了书房,我看着父亲正匐在案上写着什么,我上前行了礼便退至一边静静候着,在父亲面前我惯是谦和好礼。父亲很快便写好,搁了笔提起纸张对折了两次便塞进一封牛皮信封中,附在管家耳边低语了几句管家便诺了出去!随即转向我,细细打量了一番,精炼的目光似是讚赏似是肯定道:“然然,如今皇上亲点你在御前事奉,这是你的福份亦是我慕家无尚的荣耀!宫里不必外头!你行为处事务必谨慎小心!切不可露了锋芒将自己置身与险地之中!”我点了点头:“女儿明白!”“去吧!”他捋着胡子目光飘远,我曲了身子便退了出来...
到了门口,只见焉儿与薛姨娘早早立在那儿了,此次入宫我只携了夕月一人,倒不是心雪不好,只是心雪照料我多年而皇宫又危机四伏,我便想留她在府保她周全!“姐姐!”焉儿迎上我道:“姐姐这就走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薛姨娘上来便安慰道:“傻丫头,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这样让然姐儿怎么放心的下?”说罢拿眼睨了我下,我忙道:“是啊!还会再见的!”“时候不早了,慕小姐还是上车吧!”车夫躬身道,我点了点头便与焉儿心雪道了别携着夕月上了车朝皇宫驶去....
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冠宠六宫还是孤苦终老?我不自知,只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白子厷,乜许这一世是与你无缘了,那么来世呢?我抬眼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楼宇思绪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