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们都说,这只是错觉,青春的躁动,来得猛,去的也快。没有人会把孩子的话当真。这是保护,也是侮辱。这样热烈的感情,每每让人绝望到快流下泪来,青涩,但诚恳,快要如烈火般焚烧自己,拥抱,抚摸,亲吻,欲望···身体是最诚实的表达。
安妮宝贝的《莲花》里,少年与成年,挣扎绝望。爱上比自己年长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如果她恰好是你的至亲血脉,哦,那真是火焰般的禁忌。
用无节制的欲望麻痹自己,性,抽烟,酗酒,放纵,敷衍对他的思念,或者是迷恋。利用身体,泯灭意志,特立独行的少女,不拘于任何管教。
从来,一切感情,由来有因。
夜未央,顾家客厅里依旧灯火通明。
“顾青芒,你确定以后跟着这个男人?呵,别怪老娘没提醒你,出了这个门,以后可别想再回头求我。”斜倚在沙发上的女人修着指甲,看也不看对面端坐的男人,表情讽刺,“我可救不了你。”
霍修实双手交叠于膝,表情闲适,仿佛被编排的那个人不是他般,对于少女的意愿也不甚感兴趣的模样,只是静静地望着顾青芒的方向。
顾青芒看着男人的眼睛,浅色的瞳孔,目光幽深平静,却无端凉薄。有一瞬间,他好像透过她看向什么,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但是仅一瞬,就又平静下去。顾青芒还小,看不出他是否喜欢她,但是,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那只肮脏的手揉捏在肌肤上的恶心感觉,青芒就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他是她的小叔叔,哪怕再不喜欢她,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吧。她会乖乖的听话,顾青芒迟疑着,或许,或许他会喜欢她也说不定、呢。
“我···”顾青芒握了握手,正要开口回答,那边顾珞终于坐正身子拉起了快滑落到臂弯的真丝睡衣,但大片雪白的肌肤依然暴露在空气中,****而刺眼。
“霍先生果然好手段。”顾珞嘲讽地看着男人,又踱步至顾青芒身边屈身,涂着丹红豆蔻的指甲轻轻划过少女的脸庞,对少女眼中的惊惧和厌恶视而不见,“算了,我顾珞也不愿做那恶人,丫头,跟着我再怎么说我会护你周全。跟着你小叔,哼,别哪天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顾珞以前是个戏子,说话总喜欢一波三折的咏叹,即使做了多年豪门贵妇,还是改不了这说话的习惯。霍老爷子不喜顾珞的出身,更加不喜她的阴阳怪调,总觉得顾珞太过风尘,污了霍家的门楣。但是这女人倒是好手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霍家大少霍宸宇收拾得服服帖帖,老爷子看在眼里,也就不对顾珞过多苛责了。
半月前,霍宸宇无故失踪,霍家百年基业一夜之间如大厦将倾,集团股票持续日跌,公司里人心惶惶。霍家大少执掌王印期间,不愿放权,日常事务都是一言堂,在董事会也一家独大,导致底下众人不堪大用,现在大少失踪,公司里少了主心骨,用一盘散沙来形容现状也不为过。
霍老爷子今年六十有七,但常年严格锻炼精神尚算矍铄,本该请他老人家出山力挽狂澜,但是这个节骨眼上,霍老爷子竟然中风了,这太突然了,突然得,有点儿阴谋的味道。而现在,顾珞讽刺地看着男人:霍家二少霍修实,她的小叔子突然要来带走顾青芒这丫头,实在奇怪得很。
霍修实虽是霍家二少,但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不然这次霍家危机,哪怕再不受宠,董事会也会先请他代表霍家人坐镇前方。虽说霍家一家独大他们本没什么话语权,但至少由霍家人坐镇能稳住大局。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霍家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二少的身份,虽说只是个养子,但是既然冠着霍家的姓,哪怕没有财产继承权,至少也许个名分。不仅不对外公开,知情者也甚少,不知道老爷子领养这么个孩子做什么意图?顾珞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眼神复杂。
顾珞最初知道这个小叔子,还是在嫁给霍宸宇之后,有次回老宅看望霍老爷子时发现的。客厅里,孱弱的少年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看书,手边的茶几上放着已经冷掉的咖啡,顾珞经过少年身边,他却头也不抬,对顾珞这个名义上的大嫂视而不见。佣人们都称呼他为二少爷,堂而皇之住在老宅,本以为是外来的私生子,老爷子不好对外公开。但后来顾珞才发现,二少跟老爷子系不冷不热,对他的兄长表现也不热络,甚至是生分,完全不像是私生子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顾珞不是不好奇的,但是当她随口向霍宸宇问起二少,霍大少的眼神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禁忌。霍家有许多秘密,这个二少绝对是其中之一。顾珞是个戏子,更加知道像霍家这样的豪门,秘辛会只多不少。结婚前霍宸宇就警告过她,不该问的不要问。顾珞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能出入老宅的机会不多,自那次之后也没怎么见过二少,时间久了顾珞就忘了这个奇怪的少年。
两年前,霍宸宇同顾珞离婚。
不是没想过质疑,但霍宸宇不容辩驳的语气让顾珞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顾珞不敢放肆,反正霍大少给的钱足够她挥霍了。他俩又没什么夫妻感情,顾珞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就好聚好散了。但是再不亲近,顾青芒好歹是顾珞亲生的,顾珞多少有些遗憾,说不定这辈子就只生这一个孩子了。
临走前顾珞只是象征性问问,是否可以把孩子带着她养段时间,结果霍大少好像终于想到还有这么个麻烦,直接把孩子扔给她,并表示娘俩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顾珞带着这个拖油瓶一起生活了两年了。现在霍宸宇无故失踪,霍老爷子又中风了。多年不见的小叔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要带走顾青芒,小丫头还真敢跟他走,顾珞不相信霍家这一系列变故跟她这个前小叔子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这个男人始终表现得人畜无害,并不像谋害人命夺取家产的恶人,但绝不无辜。
除了这张脸,眼前的霍二少跟多年前顾珞看见的少年没有半点吻合之处。
兄长和养父突发意外,没了霍家这棵大树傍身,即使不惊惶,也不该如此平静,仿佛一个事不关己的外人。
现在霍修实这家伙说要带走他的小侄女,原因竟然是因为顾珞这个做母亲的不负责任!说什么霍家现在无家长,顾青芒是直系血脉,当母亲的不靠谱,只好由他这个小叔代为抚养,务必要让这个孩子受到最好的教育,为霍家延续香火。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顾珞简直要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