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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交谈

在二师兄的帮助下,星羽成功地得到了三天的静养时间。这三天内,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外,星羽被要求只能待在房间内休息。虽然很是无聊,好在背上的伤开始结痂,并没有进一步感染化脓的现象。而且每天晚上当大家回来的时候,青蓉总会拉着他跟大伙认识,就这样,三天的时间,星羽成功地认识了所有的人,而他也明显地感觉到,大家对待他并不但不显得冷漠,反而有着一股令人亲近之感,仿佛大家之间原本就是兄弟姐妹一样。这也令星羽很是庆幸能结识这样一帮少年少女。

“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背上的伤也完全结痂了,应该不会妨碍到明天的训练。”晃了晃肩膀,星羽感受着背上传来的微痒之感,不禁松了口气。“今天大家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星羽看着窗口外天空上高悬的月亮,心中感觉有些奇怪。

“咔。”房门打开,一群身穿朴实衣物的身影一个个走了进来。“回来啦。”星羽连忙站起身迎上前去,然而所有人仿佛有心事一般,没有一人吭声,与往常火热的气氛大相径庭。见状,星羽停住脚步,没有再作声,显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一个个走进来,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在偌大的房间内找到自己的地铺,直接躺下,整个过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在深夜月色笼罩的屋中显得异常恐怖。

“怎么跟诈尸一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星羽也回到了自己的铺上静静地躺下,默默地看着躺在地铺上的一个个身影。

“唉,胖子。”戳了戳躺在一旁的元伟诚,星羽有些不适应这压抑的气氛,问道:“发生什么了,大家今天怎么了?”“睡觉,别跟我说话。”出乎预料,胖子只是低声了一句便不再吭声,仿佛心中有火却强行压制住一样。不再打扰胖子,星羽从地铺上站起身,一个个仔细地扫视着躺着的众人。

“咦?”星羽看着一个空铺,嘴中不禁轻咦了一声,“那是……小超。小超哪去了?”大家加上他一共是三十三个人,不分男女统一住在这个屋内,所有人晚上都躺在地铺上睡觉,往日晚上一个个身影总会将地铺躺满,只有今天,三十三个地铺,三十二个人。那个空着的铺子上应该躺着刚认识没多久的小超才对。小超人比较逗,星羽感觉和他挺合得来的。

然而,微弱的话音刚落,一旁原本躺着的胖子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直接从地铺上跳起,冲到星羽面前,一把揪住星羽的衣领咆哮道:“小超哪去了跟你有什么狗屁关系?看见他没来了吗?看见了就老老实实睡觉!你没事在那里自己瞎嘟哝个啥!”说罢,举起拳头便要打。房间内其他的人听到咆哮声连忙站起身纷纷聚拢过来。

“胖子你干什么,快把手松开!”赶过来的青蓉见状大惊,连忙伸出手要制止胖子。“别抓我!我打死这混蛋!”一把甩开青蓉的手,胖子瞪着赤红的眼睛,一拳便向星羽脸上打去。“啪。”然而在粗厚的拳头即将打在星羽脸上时,一只宽大的手掌从一旁谈来,一下子就接住了拳头,拳掌相触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响。

“胖子,冷静点。”一道声音响起,胖子扭头看去,正对上一对细长的眼睛,眼中充满了镇静与坚毅。“二师兄……”与其对视了一会,终是有些不愿地放下拳头,一把松开抓住的衣领,胖子扭过身便躺在地铺上不再有任何动作。一旁围绕的众人见状,在沉默了一会后,也都一个个缓缓地回去躺在自己的地铺上,依旧没有说话。

衣物被冷汗浸透,双目看着躺着的胖子,一道道呼气吸气声从鼻中发出,星羽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任何动作。刚刚胖子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就好像从地狱中走出的亡魂一样让人心生恐惧。心中很不舒服,星羽站在原地许久才稍稍平复过来,看着胖子,透过月光星羽觉察到,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不太容易观察到的细长的伤口,当时还向外一点点地渗着血珠,显然是刚刚才弄的。“别想太多,睡吧。”已经躺下的李飞轩转头看了看眼前双目呆滞的少年,缓缓说了一句,便也走回自己的位置躺下歇息了。

“小羽,跟我来一下。”青蓉看了着眼前的少年,在小声说了一句后,便朝着星羽后方走去。闻言,星羽回过神来,便也转过身跟着青蓉。走至屋子的尽头,青蓉转过身,看着星羽说道:“我给你解释一下,咱俩小点声说,别让胖子听见。”“嗯。”星羽小声应道。这个屋子很面积很是开阔,他们众人歇息的地方只占屋子接近门口的三分之一的部分,其余三分之二都是空着的。因此在这里小声说话的话,在那一边应该听不到什么声音。

“小超死了,在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青蓉低下头,缓缓说道。“死了……”星羽心中一沉,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听到青蓉亲口说出来,星羽浑身还是不由得颤了一下。“小超是跟胖子从刚开始就一起玩大的朋友,胖子对他很是珍惜,所以刚刚才会突然间向你发火,希望你别向心里去。”青蓉接着说道。“嗯,我能理解。”星羽想了想刚刚胖子的样子,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也逐渐释然。“其实,我们天天都在修行,而且每过几天就得有一部分人下山执行任务,碰到棘手的全体都得出动,就像这次一样。”青蓉说道,“今天晚上完成任务返回时,小超被对方追上,直接被乱刀砍死……”说着说着,青蓉的声音开始波动,便再也说不下去,眼泪从脸庞上滑落,映着月光如珍珠一般拍打在木制的地板上。“执行这些任务,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看着哭泣的青蓉,星羽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心中很不是滋味,有些难受。“嗯。”抹去眼泪,青蓉脸上充满了失落,“八年前,师父从四处找到流离失所的我们并将我们安置在这里,此后的八年我们就一直跟着师父修行。”青蓉用手指了指身旁的空地,“当时我们正好一百人,整个屋子都被我们的地铺占满了。”星羽有些惊滞地望向周围的空地,原来房间不是太大,而是恰好能作为容下一百个孩童的居所!只是如今空旷了不少而已。“他们……都死了么。”星羽问道,脸上已经彻底被震惊的表情覆盖。“嗯。”青蓉低着头,“不过,死于任务的都是少数,大部分其实是死于平时的修行。”“怎么会……”星羽一惊。看着星羽吃惊的神色,青蓉有些苦涩地说道:“其实,在修行方面,师父是一个极为严厉的人,有时候比敌人对待我们都要残忍。给你上的晒伤的药其实是我们自己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偷来的,那天下午将你抬回来也是趁师父不在的时候悄悄进行的。如果被发现的话,惩罚将非常严重。不过师父这样做也很有道理,如今我们基本上都能适应这种修行方式了,在小超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离去。”“这样啊……”星羽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有些感动,即使自己是一个新来的人,他们也能冒着被严惩的风险去挽救他的生命么。“不用感激我们。”察觉到星羽变化的脸色,青蓉轻笑了一下,“只要来到了这里,所有人就是至亲的兄弟姐妹,为亲人做点事不算什么。因为……”说到这里,青蓉的眼睛又黯淡了一下,“我们实在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星羽有些心酸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回首望了望空旷的屋子,心中有些不寒而栗,在此之前,那么多伙伴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对于眼睁睁看着这种现象不断发生的青蓉等人是何等的折磨。自己如今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日后这些事情自己也要承担了,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星羽在内心反问着。他们都一样,承受了亲人离去的巨大痛苦,被迫在残酷的现实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为何他们在这么幼小的年纪便要开始承担着这一切呢?

“算了,我这样说,小羽或许也不会明白吧?”青蓉仍旧低着头,缓缓说道。“什么意思?”星羽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青蓉。“虽然不知道小羽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过至少看小羽的样子……失去亲人的痛苦,小羽的话应该还没切身体会过吧,我刚刚说这么多,或许你会感觉我有些做作了,不过……”青蓉抬起头,对着星羽笑了笑:“不明白也好,其实不需要明白这些,小羽始终是一个阳光的男孩,这样的小羽也最有魅力了。小羽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失去的太多,内心都有些麻木了……”青蓉说道,却没发现面前的少年脸色已逐渐变得阴沉。

“刷。”听到些许动作的声音,青蓉看向突然起身的星羽,问道:“小羽,怎么了?”“我去趟厕所。”星羽说道,声音中却突然夹杂着许多冰冷的语气。“啊……哦。那我先回去睡了。”应了一声,青蓉心中略微有些不自在,不过也只好起身返回了地铺开始休息。

“咔……”将房门缓缓关闭,星羽走到一旁,坐在台阶上看着天上圆圆的明月,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我这样说,小羽或许也不会明白吧……”少女低着头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星羽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流泪的双目。“我不明白吗?”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幅画面,阴沉的天空、滂沱的大雨、遍地的血水、倒地的亲人以及持刀的黑衣人。“我明明是为了报仇而拼命存活的啊。”星羽自语道。“小羽始终是一个阳光的男孩……”少女的话语再次从脑中响起。“我看上去就这么阳光吗……我看上去就跟没事一样吗……我已经将父母姐姐完全抛之脑后了吗?”缓缓自语着,星羽喉咙中又传来了些许呜咽的哭声,然而在尚未发展成嚎啕大哭之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之前应该说过,三天内不准外出的吧?”“啊?!”星羽一惊,望向旁边,发现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啊!师父!抱歉,我这就回去。”连忙抹干眼泪,星羽便要起身离去。“无妨,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了,算是第四天。”师父缓缓说道,“正好跟为师聊聊,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能跟我讲讲吗?”“师父……”看着中年男子的样子,星羽很难跟当初那个沉默的形象以及青蓉口中那个严厉残忍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于是,星羽便坐在师父旁边,将自己的遭遇到被师父救起之间的事以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不包括偷偷将他抬回来以及上药的事。“这样啊。”师父听完星羽的叙述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必多想,你显然无比重视着你的家人。至于刚刚的事情,说你将家人抛之脑后不对,倒不如说是你外在表现掩饰得很好,没有被人发觉而已。”“掩饰……吗。”星羽陷入了沉思。“其实,抛之脑后也不错。”师父又说道。星羽望向师父。

“抛之脑后,证明一个人有敢于舍弃过去的决心,从而一心一意地朝目标奋斗。与其让时间冲淡一切,不如从此刻开始什么都不想。这可以算是逃避,也可以算是决绝,因人而定。这也不啻为一个好办法,不过,这样的人不多见。最起码,你不是,刚刚你哭的时候已经展现出了你的内心。”星羽想起自己刚刚哭的情景,心中不禁有些惭愧。“也好,也好。人毕竟得有情。”说罢,师父便起身向着他的阁楼走去,“回去吧,过一段时间,你如果能挺过来的话应该就能适应这里了。”“等一下,师父。”师父转过身看着星羽。“那个,你平时训练的时候,真的很严厉吗?”星羽问道。

“只有对自己凶,才能对敌人狠。”师父缓缓说道,“还有,不同情景不同对待,做到复杂的简单,是生存于世的要义。与人打交道也一样。不要被一个人眼前的样子欺骗了心灵。”言毕,师父便回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嗯,多谢师父。”看着前方平稳的身影,星羽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直到月亮高高挂上天边的时候,星羽才朝着师父离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弟子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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