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居然连一个小孩都追不上?!”风雨交加的院落中,低沉的声音掺杂着些许怒火。一名黑衣男子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就不说点什么吗?”“抱歉。”沉默了一会后,两人低声道,接着又是持续的沉默。
“算了,那小子或许也是有着些许手段,不过既然主要目标已经清除,一个穷小子而已,不足挂齿。”为首的那人打破了沉默,“痕迹都清除了吗?”“请长老放心,大雨会冲刷掉一切。”另一人恭敬地说道。“嗯,既然如此,走吧。”被称作长老的人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便已站立在屋檐之上。
“那个……长老,尸体怎么处理?还有,万一那小子回来了……不如留在这里等着再将其……”迟疑了一下,一名黑衣男子询问道。“蠢货!你还想留下来等着那小子吗?既然都这种情景你以为那小子跟你一样蠢,自己回来找死吗?!至于尸体,不必自找麻烦,就算被发现又能如何?走!”打断了那人的话语,长老怒斥道。“是!”两名男子不再迟疑,一同跟了上去。三人在漆黑的雨夜中透过层层雨幕掠向远方。
与此同时,另一处的草地上。
无力地跪倒在大树跟前,少年低着头,默默地抽泣着,任凭大雨冲刷着自己的全身。“啊……”一声嘶吼划破雨夜,但转瞬即逝,留下的依旧是不变的雨声。“不对!不对!”星羽突然站起身,面目狰狞地看着前方的大树。“根本就没有黑衣人,家里根本就没事!刚刚一定是幻象,不,一定是梦!哈……哈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响彻起来。“看来我真是睡过头了啊……嗯,是梦,是梦,是梦……”星羽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外表上看上去就是一个疯子。“赶紧回去!还有晚饭要吃呢,还有……”刚刚转过去的身形再次止住,星羽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右手,逐渐放在了自己的侧脸上。下一刻,一股剧烈的疼痛感穿至大脑。“不、不可能!”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星羽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个画面。“快跑……”一个被利剑刺透的少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呼喊。
“啊啊啊!”再度发生野兽般的嘶吼,少年张牙舞爪着再度向小镇的方向冲去。“为什么我没有死,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嘴中不停地喊着,星羽几乎如疯子一般奔跑着。突然,脚下一滑,少年重重地摔倒在地,滴滴鲜血从额头上渗出,顺着紧贴着的绿草将其染红,接着渗入大地。“我要……回去……”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站起身的力气,少年伸出手,抓住身前的绿草,一点一点地在地上移动着。终于,不知何时,不知道身体挪动了几次,不知道双手已被雨水浸泡成了什么模样,少年终于来到了小镇中。不过这次,他没有爬向家,而是一点一点挪动至另一户人家门前。星羽费劲全力地伸出手,抬高,然后任其自由落下,最终叩在眼前的木门上,终于发出了比雨声略大些的声响。
“咚……咚……”叩门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又不知过了多久,在少年感到冰冷即将布满全身时,那扇象征着希望的木门终于被拉开了。
“呀!孩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开门的是一位中老年人,身形不高,看上去接近六旬左右,看到不成人样的少年,连忙抱起那瘦弱的身躯,震惊地问道。“伯伯……我家……救……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后,少年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伯伯一脸心酸地看着这个往日活泼可爱的孩子,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磨得不忍直视,许多地方还渗着鲜血。而其双手已经被泡得脱了层皮,并露出了丝丝血色。伯伯不再犹豫,站起身,将少年放置好屋中的床上后,顺手拿了把雨伞,便只身潜入沉闷的雨夜中……
清晨,一缕阳光顺着窗口洒落在少年的脸庞上。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星羽缓缓地睁开眼,一张和蔼慈祥的面孔映入眼帘。“还好没有发烧。”老人将手轻轻放在少年额头上,片刻后缓缓说道。“哦……是伯伯啊……我怎么跑到这儿了,嗯?”缓缓嘟哝了几声,星羽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瞬间从床上坐起,神情仓皇地看着老人,双手用力地抓住老人的衣襟,失声地问道:“我家人,我爸妈,我姐,怎么样了?他们怎么样了?”
原本和蔼的笑容逐渐收敛,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并没有说话。“怎么会……”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星羽又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没有了半点活力。
“节哀顺变吧,孩子,很抱歉,你的父母我没能救回来。我已经报告给了官府,他们正在调查,一定会严惩罪犯的。”沉默片刻后,老人说道。“这样啊……”星羽缓缓自语道,“以伯伯的医术也没能救活爸妈么……”突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星羽再度看向老人,“我姐,我姐呢?她怎么样?没有死吧?”“小月月没有死,不过现在还在昏迷。”老人低声说道。他口中的小月月正是星羽的姐姐,星月。由于姐弟俩小时爱来老人家中玩耍,渐渐与老人亲切起来,因此平时老人也一直喊两人小名,姐弟俩也一直喊老人伯伯。
“还……还好。”星羽眼中滚落下滴滴泪水。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有他的姐姐。“那,我姐在哪里?”抹干眼泪,星羽望向老人。“在旁边的房间里……等等小羽,你最好再躺下来休息……”老人刚说一句,便看见星羽窜下床向一边冲去,当下连忙喊道。
没有理会老人,星羽急急忙忙地来到了那个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姐姐,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滴落下来。星月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不出丝毫血色,伤口处已经处理过,但看样子还是很令人担心少女下一刻会不会就会逝去。“姐。”星羽找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将星月的手紧紧握住,“千万要挺过来啊,不要丢下我一个。”星羽低声喃喃道,他又想起当初,一家人一起吃饭的场景,以及姐姐帮着妈妈打自己屁股的样子。现在想起,竟是那么地温馨,可惜,回不来了。眼泪再次滴落,原本就疲惫的眼睛此时显得有些肿胀。
“小……羽。”细微的声音响起,令星羽猛地一激灵,看着少女微眯着的双眼,顿时大声喊道:“伯伯!伯伯我姐醒了!我姐醒了!”此时的他仿佛抓住了世上最重要的东西一般,神情激动得与一个小孩子一样。老人迅速走来,星羽连忙让开,老人便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端详着星月的状况,片刻后,老人伸出手开始为星月把脉。“怎么样?怎么样?”星羽在一旁焦急地问道。“等等,别急。”老人低声说了一句,便不再做声,然而其眉头却越皱越紧。短暂的压抑后,老人收回手,看向面色苍白的星羽,缓缓道:“情况不太好,明明起初我已经给伤口消了毒,按理说不该再感染的……对了,应该是这样。刺伤你姐的武器,应该是剑吧,那剑上,应该有毒。”“有毒?!”脸上再度失去了些许血色,强忍住内心的悲伤,星羽问道:“那……还有救吗?该怎么办?伯伯?”
“要说没救倒也不对,只是,需要一副解毒的药材。不过老头子我恐怕没有这等东西。”老人皱了皱眉,道。“什么药材?”星羽连忙问道。“血灵参。”看着少年,老人缓缓说出了这三个字。
“怎么会……”星羽的眼神再度黯淡下来,儿时与伯伯一起玩耍时,曾经也跟着行医的伯伯识习了一些药物,其中就有解毒疗养的灵药——血灵参。不过,这种东西很是难得,其高价足以令这个流星镇上所有的人望而却步。“没有别的方法了么……”星羽一脸绝望地看向老人。“唉,如果不能用血灵参的话,就算老头子我竭尽所能,小月月也恐怕支撑不了半个月了。”缓缓地叹了口气,老人站起身,离开了房间。“我去外面看看情况,顺便打听一下,小羽就留在这里,千万别让小月月乱动。”木门打开,关闭,屋子中只剩下了姐弟两人。
“小羽……”过了一会,星月再度睁开双眼,喃喃一声,便要挣扎着爬起。“哎哎别动!伯伯刚刚说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千万别乱动!”星羽大惊,连忙制止。“就算你不制止……”星月费劲地苦笑了一下,“我刚刚也发现没有爬起来的劲了……”“没事的,躺着就好,伯伯说了,不出半个月,姐姐就没事了,到时候我们好好生活。”星羽作出一个笑容,轻轻说道。“别骗我,刚刚我都听到了……”星月瞟了弟弟一眼,“那,爸爸妈妈怎么样了?”星羽一愣,刚刚装出的笑容消失不见,低着头不说话,眼中噙满了泪水。“这样啊……”星月看着天花板,并没有露出伤心的神情,反而显得有些平静,似是在想着什么,“以后,没有爸妈和我的日子,你一定要坚强活下去。”“不!不!姐姐一定没事的,我不允许姐姐扔下我!”星羽喊道,“还有半个月,我和伯伯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相信我。”
“嗯,我当然相信我弟弟。”星月笑了,笑容如夏花一般甜美,但紧接着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姐姐!不要紧吧?别再说话了,好好躺着吧!”星羽顿时慌了,但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嗯,没事……”过了一会,停止了咳嗽,星月说道。“还说话!”星羽捂上了星月的嘴,“再说话我打你屁股!”星羽笑道,泪水又从眼角滑落。
“这孩子……”星月心想,“真不忍心离开他啊……”
“姐……”星羽刚刚想说什么,木门开合的声音再度响起。“应该是伯伯回来了,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问问。”星羽嘱咐了一声后,便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我弟弟,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呢……”这样想着,星月便再度睡了过去。
“伯伯,怎么样?”院落中,星羽焦急地询问道。“你父母已派人安葬,案子还是没进展,不过关于血灵参倒是有了点消息。”老人开口道。“安葬了么……”星羽难受地说道,没想到昨晚的那一幕竟成为了告别父母的最后一眼。“血灵参……什么消息?”听到后半句话,星羽强行压制住悲伤的心情,连忙问道。“这孩子,还真是格外地坚强,换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应该早就崩溃了吧……”看着星羽坚毅的眼神,老人感慨地想道。
“你应该知道帝国的武者选拔吧?”老人说道。“武者……选拔?”低声自语着,星羽沉思了一会,脸上逐渐被坚毅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