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因为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云凡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一家人却一直在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因为他们知道,今晚不论多晚,云凡都会回来的。
云凡看到爹娘大伯和堂姐都在门口翘首以盼,心中一阵温暖。
柳天逸等人都知道云凡意志坚定,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也知道他信心十足,但毕竟对付的人是罗家的罗腾,在没有看到他打败罗腾之前,心里总还是有挥之不去的不安。
不过在看到云凡精气十足地回来,修为境界又在短短几天之内提升了一层之后,一家人的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吃晚饭的时候,楚嫣然一脸慈爱的笑意,不断地给云凡夹菜,自己却几乎没吃几口。
云凡知道母亲只是表面轻松,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却也不点破,而是在心里暗暗发誓:“爹,娘,你们放心,明天我一定要将罗腾打得落花流水,从此不再让你们为我担心受怕。”
吃完晚饭,云凡早早地躺到了床上休息。柳天逸和楚嫣然两人却是到了柳振风的房间,面色凝重,轻声细语地商议着什么,最后只听柳振风道:“天逸弟妹雨儿,明日一战,不论云凡是胜是负,都将会带来一场浩劫。若是云凡当真打败了罗腾,甚至在擂台上斩杀了罗腾,罗家只怕必定一怒之下要灭我柳家,届时我就拿出祖传的藏宝图送给长生殿或者熊将军,那图即便是玄天宗都会眼红,不论他们谁得到藏宝图,只要保我柳家一脉就行了。到时你们三人带着云凡离开沧云城,我留下来处理善后事宜。若是我们都走,只怕反而一个也走不了。”
柳天逸沉声道:“大哥,那藏宝图关系着咱们柳家的复兴啊——”话说到一半,他也说不下去了,如今的情势何等危及,他岂有不知,若不是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关头,柳振风又如何肯做这样的打算?
柳振风等的修为远未到能够布设结界的境界,无法隔绝声音外传,但以他们所在的房间与云凡的房间之间隔了两间,而且以常理而论,云凡目前绝尘境六层的修为,应该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的,但是他却偏偏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只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罢了。
“罗腾,看来你明天非死不可了!而罗家,明天就是你们灭亡的开始!”云凡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咬牙切齿,满脸杀气地低声自语道。
天终于亮了。
柳云凡一脸平静,笑意盈盈,仿佛今天不是要去决斗,而是去看两个与他不相干的人决斗似的。
柳天逸等人却是面色凝重,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家人吃过早饭,便向沧云城北门外的演武场走去。
云凡家在沧云城南门外,到城北最近的路就是穿城而过。进了城,云凡发现街道中满满的都是赶路的人,几乎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向城北赶去,甚至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想来都是为了去看他和罗腾的决斗,“看来不论成败,我柳云凡都注定要载入沧云城的历史了啊。”看着匆忙赶路的人群,云凡忍不住一笑。
“快走吧,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甚至挤都挤不进演武场啊!”
“是啊,今天怕是全城的人都去看了。多少年了,柳云凡可是第一个敢于正面挑战罗家的人啊,怎么能错过呢!”
“是啊,柳云凡胆子那么大,必定身怀绝技,但那罗腾是罗家子弟,法宝术法什么的只会比柳云凡好,而不会比他差,所以今天是大有看头啊!”
风舞雪突然灵识传音道:“小子,今天你可别丢我的脸啊。”
云凡也灵识传音回道:“怕我丢你的脸,你就该传些够份量的术法给我啊。”
风舞雪道:“你小子还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放心吧,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云凡叹息道:“罗腾那厮可不比沧云支脉那些低阶妖兽啊。”其实他对这一战充满了信心,只不过忍不住要跟风舞雪抬杠而已,说着他心想:“难道我又皮痒了吗?还是因为师父太漂亮了,所以嘴才这么贱?唉,男人啊!”
柳家一行人随着人群向沧云城北城门走去,在快要到北城时,却是碰上了沧云大势力之一的李家一行人,包括李家家主李敢都在其中,李馨兰自然也在了。
两家人看到对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向对方。李家人的眼神仍然一如既往地不屑与鄙视,柳家人的眼神中则隐隐藏着几分愤恨,李家向来依附罗家,为虎作伥,平时没少欺负柳家,三年前因为李馨兰与云凡的事,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李馨兰看到云凡,不客气地嘲讽道:“柳云凡,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别去送死了,这样至少可以多活几年。”
云凡毫不生气,笑道:“多谢李姑娘关心,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罗腾好了,到时你可千万别后悔当年弃我而去就好。”说罢,再也不看李馨兰一眼,带着家人径直向北门走去。
“你——”李馨兰没想到柳云凡竟然如此无视于她,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冲着云凡的背景骂道:“柳废物,你少臭美了,谁关心你这个马上要死的人,就你这废物,还想让我后悔!我一定让罗腾把你挫骨扬灰!”
云凡昂首挺胸地向北城门走去,这一刻,他虽然面无表情,神色淡然,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汹涌澎湃,李馨兰的出现,提前点燃了他心底深处压抑多年的刻骨仇恨,他发誓这一战一定要斩杀罗腾,这一战一定要扬名立威。
此时,在云凡前方不远处,北城门下,一个容貌清奇,长发飘飘,绝尘脱俗的白衣少女正靠着城墙,百无聊赖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双眼时闭时睁,看样子困得不行,都快要睡着了,她用灵识传音有气无力地抱怨道:“我说白老头,咱们回去吧,凡间到处都是人,这么多人叫我怎么找啊,简直大海捞针嘛!一大早的不让人睡觉,让我到这鬼地方找什么身负仙缘之人,亏你修为那么高,竟然要用这么愚蠢的办法去找!”
从城门中走过的人,虽然赶着去看云凡罗腾的生死对决,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纷纷侧目望来,一双双眼睛里全是惊艳羡妒之色。
一个慈和的声音在那少女的脑海中响起,道:“嘿,我说月丫头,你自己懒,还怪我没有好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寻找身负仙缘之人本就没有特别的好办法,只能如此这般大海捞针地找。这寻找身负仙缘之人,本来就是要靠运气的,若不是族长说你福缘深厚,你不会反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你倒好,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疯上几天,一说出来找人就抱怨我,哼!”
那少女气道:“你个死老头,你唠唠叨叨喋喋不休个什么呀,你也知道这任务有多重,有多麻烦了,所以我才要一边吃喝玩乐,一边找人啊,吃喝玩乐不是可以碰到很多人吗?你以为我真的就只知道吃喝玩乐啊,其实我那是苦中作乐,你懂什么!哼!”
“你你你——你个臭丫头,你还懒得有理了你!”
“唉呀——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差点把我撞倒了——”那白衣少女突然没好气地叫了一声,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好端端的又被人撞了一下,当然心情更糟了,可是就在她要接着数落撞她的人的时候,满面的怒气却是突然消失不见,睁大了水灵灵的双眼,呆呆地看着那撞她的人,喃喃道:“好英俊的哥哥呀!”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真是对不住,在下忙着赶路——”不小心撞到白衣少女的人,自然就是云凡了,此时此刻,他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住了,痴痴呆呆地看着被他撞到的白衣少女。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痴痴呆呆,整个喧闹的世界突然一下子寂静了。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只有他。
时空仿佛凝固了,在你我相遇的那一刻。
“喂喂喂,月丫头,矜持!矜持啊!”白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白衣少女的脑海中响起。
白衣少女顿时惊醒,气恼不已,灵识传音恨恨道:“你个死老头,你活得不赖烦了啊,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打断我!”与此同时,她的脸上却泛起了红晕,痴痴地看着云凡,笑道:“我没事。”说着,又看得痴了。
云凡听到她回话,这才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道:“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在下实在是抱歉。不过姑娘既然没事,那在下就放心了。在下还有急事,就不打扰姑娘了。”
白衣少女一惊,忙道:“啊——你这就要走了啊!”她突然用手按着头,面露痛苦之色道:“唉呀,我的头好痛——”
云凡一惊,道:“姑娘,你没什么大碍吧——娘,既然如此,不然你陪这姑娘去看看吧。”
楚嫣然点了点头,正要上前,白衣少女急道:“不用了,你不是有急事吗?我帮你吧!”
云凡一呆:“啊——你不是头很痛吗?”
白衣少女笑道:“其实也不是特别痛,忍一下就好了。你不是有急事,我跟去你吧,就算帮不上,你不会打扰你的。”说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云凡,满眼都是问询和期待之色。
云凡呆得说不出话来。
柳天逸咳嗽了一声,正容和气道:“这位姑娘,不瞒你说,犬子要赶着去参加一场生死决斗,你要是没什么大碍,我等就不打扰了,姑娘还是请便吧。”他可不想被这不知来历的姑娘打扰到云凡,生死对决不是儿戏,心境是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的不平静的。
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柳天逸,又看向云凡,惊道:“生死对决?你要去参加生死对决?今天这沧云全城的人就去看你参加生死对决的!”
云凡点了点头,柳天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凡儿,咱们先走吧。我看这姑娘没什么大碍。”
云凡看了白衣少女一眼,便跟着柳天逸走了,转眼就挤进了人海之中。
白衣少女急道:“喂,喂,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啊!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啊——”
她刚要冲上前去找云凡,却发现身形完全被动不了了,她知道是被白老头定住身形,气急败坏的灵识传音道:“死老头,你放开我啊!”
白老头这一回却是不再老玩童般与她笑骂,而是正经严肃中带着震惊地说道:“灵月,刚才玄天星魄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