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默默相护(3)

“咳咳。没错，八嫂你说得真是太对了，连我都甘拜下风。”墨靖轩以轻咳掩饰尴尬，俊美的脸上微红，像是给憋出来的。刚才一喷，他所剩无几的形象已经维持不了了。他可不敢说听不懂，照她脸上的表情，听不懂的不是人。

曲檀儿又慢悠悠地瞥向云忧怜，“云姨娘听得懂吗？”

“王妃说笑了，奴婢我怎么会听不懂呢。”云忧怜略露尴尬。

偏偏云忧怜这话一出，曲檀儿的表情更怪，问：“那就由云姨娘给在场的诸位解释解释，什么叫咖啡，什么是漫画，什么是斗地主吧。”

云忧怜美眸一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哪里听得懂什么叫咖啡、漫画？

曲檀儿暗笑，想出风头不是？如今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就接不下了？

墨连城始终不曾开口，闲雅恬淡，修长的玉指划过茶杯上描绘的雪梅图案。同样不出声的萧离，视线时不时落向曲檀儿身后的镜心，黑眸深邃。其余的人也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场宴会，却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萧离站了起来，说道：“很久没来了，我随意走走。”

“随你。”墨连城突然出声，淡然吩咐道：“镜心，你去给萧公子领路。”

八王爷的话，谁敢公然违抗？

于是，镜心恭敬地应了，跟在萧离身后离开。

曲檀儿疑惑地瞧着萧离的背影，熟悉感又上来。正当她失神时居然听到云忧怜提议换个地方玩。东岳国的人能有多少种娱乐项目？不外乎是射箭、骑马、弹琴、听曲、吟诗、作画，偏偏云忧怜一介女子，没有提议去吟诗作画，反而说去骑马射箭。

结果，墨连城点头了。

曲檀儿今天也算领略到八王府有多大，有多奢华。

她一开始还以为骑马射箭这项运动需要出府，不承想府内就设有小型的马场。在马场中也设有箭靶。望向周围，就会发现王府后面有一片林子。难怪当初在墨连城寝室，他说把自己扔去林子喂狼。

府内自然不会有野狼，有的话恐怕也是由主人圈养。

曲檀儿第一次过来这里。见府上的下人也准备妥当，一旁还备了茶水、点心、水果等。她第一时间是先寻一个地方坐下。云忧怜等人兴冲冲地去挑着弓箭。没一会儿，云忧怜就选了一张适合女子用的弓，这弓不只做工精致，且系着一个红色流苏。她美眸轻闪，隐藏着一丝算计，迈着莲步来到曲檀儿面前，含笑问：“王妃会箭术吗？”

“不会。”曲檀儿坦然回答。

云忧怜靠近，低声温和一笑，再问：“王妃你有胆量吗？”

“何事？”曲檀儿平静反问。

见她不语，云忧怜再含笑说：“我一直都想找个人试试箭术。可是一直没机会，您敢不敢让我试试呢？”

曲檀儿敷衍地笑笑，不答。

其实，她懒得和云忧怜说话，以免降低自己的智商。

不料，“王妃没反对，那就是答应了。真的太好了，我去告诉王爷。”云忧怜像没看出曲檀儿拒绝的意思，自作主张了，随即回身兴冲冲地去找不远处的墨连城，娇声说了几句，再撒娇似的问：“王爷，你不会怪奴婢多事吧？”

墨连城淡然没多说。

他旁边的墨靖轩倒是轻挑眉宇，略带讽刺道：“云姨娘兴致不错，可切莫忘记自己的身份。”

换作以往，云忧怜会顾忌墨靖轩。今日墨靖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处处与她作对，还害她出丑。云忧怜心中有气，火气一下子蹿上来，反唇相讥，意有所指地反问：“王妃都答应了，王爷也没意见，倒是十四王爷……您就这么心疼王妃？”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僵住。

“心疼”这种说法可大可小，若处理不当便会引起大麻烦。

墨靖轩眸中的薄怒一闪而过，冷哼一声，缄默不语。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替曲檀儿说话。可能他一早就看云忧怜不顺眼，见她欺负其余的女子就看不过去吧。

两个人的对话，墨连城恍若未闻。

见曲檀儿慢腾腾走过来，墨连城的目光挪到曲檀儿身上，轻淡道：“你自己决定，本王不干涉。”他想看看，遇上这种事她会如何解决。

只是，他这话一出，云忧怜眼中一喜。

曲檀儿清秀的柳眉轻蹙。云忧怜不会有胆子杀她，无非是想让她当众出丑而已。原本凭她王妃的身份，一个侍妾不敢这样做。现在敢这样做是为什么？曲檀儿淡漠中隐藏怀疑地觑了墨连城一眼。

这一眼，恰好让墨连城瞧见。

曲檀儿心下暗觉不好，快速挪开视线。

墨连城脸色微凝。她，在怀疑他……

很快，曲檀儿想开了，无所谓地看向场上的箭靶，平淡笑道：“好吧，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我也不好扫兴。”

“王妃，请稍等。”云忧怜款款生姿，笑靥如花地拿起一个石榴递给曲檀儿。这种把戏皇亲、贵族、公子哥儿们玩多了，让人头顶着东西，练箭。

曲檀儿拿着石榴，笑了笑，向靶子走去。

“云姨娘，小心你的箭。我八嫂的身份金贵，伤一根头发都可能会出人命的。”墨靖轩优雅笑语，警告意味很明显。

云忧怜愣了愣。

若失手……下场会如何？

伊香浓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地小声道：“真看不出来，你还会来这一招。呵呵，高明。”她笑得花枝乱颤，见墨连城兄弟到了一旁坐下品茶，她也过去寻位置落座。伊香浓在墨连城面前一向中规中矩。

墨连城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端起一旁的热茶浅酌。

墨靖轩担忧道：“八哥，刚才你没阻止，会不会让八嫂误会你？”

“误会？她……对本王的误会何止这一点。”墨连城的笑意收敛。她没有将她自己当作八王妃，也不相信他。如果她当自己是王妃，就不会答应云忧怜几近屈辱的要求；如果她相信他，就不会有那一眼……

场内。

曲檀儿立在箭靶前，把石榴摆在头顶上。

云忧怜侧身，拉弓箭，架势摆得十足，只等放箭一刻，问道：“王妃，准备好了没有？”

不料，曲檀儿不但没有紧张，还微笑着伸出玉指，嚣张地朝云忧怜勾了勾，甚至还风骚无比地抛了个媚眼过来，高声答道：“好！来吧！宝贝！”

墨连城眸子一闪，嘴角抽了抽。

“噗！”墨靖轩也失笑出声，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恰在此刻，云忧怜松手。

箭，离弦掠出，直飞向曲檀儿。然而，有道细微的银光更快，一瞬间击中长箭，硬是逼得长箭偏离方向，别说射中曲檀儿头顶的石榴，连箭靶的边都没擦中，落定后偏离了箭靶数米的距离。

墨靖轩眸子轻闪，讶然地看向墨连城。旋即，他鼓掌庆贺道：“好！好箭法。”

讽刺无比，引人发笑。

云忧怜脸色难看，这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十四王爷是在取笑奴婢吗？”

“知道就好，何必挑明。”墨靖轩开怀大笑。

只见，曲檀儿一边剥着石榴吃，一边走回来。那样子比漫步还悠闲惬意，她上前轻笑道：“云姨娘，刚刚你可满意了？”

云忧怜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王妃见笑了，今日一试才知道，原来我的箭法这么差。”

“不奇怪，真的。我也一样很差。”曲檀儿坦然一笑，视线扫了扫弓箭，兴致盎然地继续道：“对了，我也有点手痒痒。一会儿，本王妃也让你见识见识。”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妃刚才不是说不会箭术吗？”云忧怜一惊，没想到曲檀儿会这么说。

曲檀儿笑得淡然，眨眼道：“我那是谦虚。”

“云姨娘不愿意？本王很是期待。”墨靖轩懒洋洋地起身，笑问。

云忧怜就算心有不愿，也不能拒绝。

曲檀儿同样从果盘中取来一个石榴，笑眯眯地往云忧怜手中一塞，好心提醒说：“拿好，注意平衡，别乱动哦。我怕箭会偏。”

云忧怜脸色稍变，恨恨地接过石榴，转身。

此刻，快被人遗忘的伊香浓走过来，有意无意地问：“王妃，箭术不佳会出人命的。”

“应该……不会吧。”曲檀儿迟疑，说得非常不确定。

刚走出几步的云忧怜背影一僵，她猛地回头狠瞪向曲檀儿，像是警告，才又大步走向箭靶前将石榴放到自己头上。

伊香浓精致的脸上荡开一抹笑，她掩唇轻笑说：“王妃，云姨娘在瞪你。”

“你眼力这么好？”曲檀儿笑意微扬，搭上箭，拉开弓，缓缓地将箭头对准云忧怜。故意的，她不是将箭对准石榴，而是心脏……陡然，云忧怜冷汗直流，紧张无比，精致的脸颊也开始发青。良久，曲檀儿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偏偏没有松手。

其实，曲檀儿也只是想教训一下云忧怜，并未想过要真正放箭。

真出了人命，也麻烦。

须臾，当曲檀儿想放过云忧怜时，突然有一只大手倏地自背后伸过来，准确地握住她的小手，接着，她连人带弓被圈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中，只听头顶低沉如流水般动人的嗓音道：“弓，不是这样拉的。本王帮你一把如何？”

曲檀儿身子僵了僵，短暂失神。距离太近，属于他的淡淡的气息袭来，害得她心怦怦跳，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握住她的手，纠正她错误的姿势。

墨连城低头细语：“准备好了，要放箭吗？”

“要你管。”曲檀儿好没气地回了他一句。

“真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墨连城挑挑眉，用大掌包住她的小手。

箭上了弦，随时待发。

气氛，再度紧张。

曲檀儿是女子，力量有限，就算真放箭，闹出人命的可能性也很小。现在，有墨连城帮忙就不一样了。而曲檀儿刚刚为了吓住云忧怜，箭头对准的可不是石榴，而是她的心脏。若这箭一发，云忧怜的小命绝对会丢在这里。

“王爷，云姨娘还在那边呢。”云忧怜身边的丫鬟见墨连城来真的，马上开口求饶。

“怎么，你想代替她？”墨连城质问那丫鬟。

丫鬟一惊，霎时吓得跪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言。

“八哥，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墨靖轩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八哥好像动怒了？

曲檀儿微皱了皱眉，墨连城一点都不像在玩。她抬眼望向前面，错愕地见到刚刚还在紧张的云忧怜，见墨连城靠近自己，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淡定起来，甚至，还脉脉含情地望向墨连城。估计姓云的会错了意，以为墨连城是要帮她吧，真是可怜的女人啊！

“你说，她现在是什么心情？”墨连城低头轻声问，近距离凝视着那一张美得毫无瑕疵的小脸。

曲檀儿勾勾嘴唇，实在不想回答这问题，“我不是她。”

“那你当时是何心情？”

“早完早了事。”噗！此话一出，曲檀儿就觉得邪恶了。太容易想歪的一句，骤然又想起那一夜。闻着鼻息间熟悉的香味，脸颊又微微红了起来，浑身不自在。而这种紧贴对方的姿势相当暧昧，她连动一下都不敢，赶紧问：“墨连城，要放吗？”

“那就放手吧。”他轻声道。

曲檀儿微惊，刚想说什么，可还未说出话，手间的长箭以极快的速度射出。砰！箭不偏不倚地穿过石榴，钉在后面的箭靶上。

云忧怜宛如一座雕像般呆滞在原地，面如死灰，毫无反应。

他竟然说放就放？！曲檀儿心怦怦跳得极快。

偏在此刻，身边的男人素手再度抽出一支箭，搭上，把弓拉满。行云流水的动作，娴熟无比，他再次对准了云忧怜。

“呀，你干吗？”曲檀儿颤声询问。

“拿点利息。”墨连城淡淡的嗓音刚落。长箭嗖的一声，凌厉射出。箭不但正中相同的靶位，力度强大到直接射穿靶子。云忧怜花容失色，尖叫着滑落在草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而这时曲檀儿也吃了一惊，本能地一把推开墨连城。

墨连城被她推开的一瞬间，心莫名刺痛了一下，很轻。旋即，他一把将她扯近，深邃的眸子隐含薄怒，低声警告道：“记着，你是本王的妃，不是谁都支使得动。”话完，他松开了她，拂袖离去。

曲檀儿奇怪地望着那道渐渐走远的背影。刚才他分明默许了云忧怜的做法。若不是他默认，她也不会答应。如今，他倒怪起她没一个王妃的样子了。随后，她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不愿多想。无意中回头又正好看到云忧怜晕倒的丑态，丫鬟也急忙过去扶人。

墨靖轩笑道：“八嫂，你的胆子可真大。”

“形势所迫，十四爷是不会明白的。”曲檀儿有些嘲弄地笑了笑。

墨靖轩尴尬。

约两刻钟后，雪院。

曲檀儿将弓箭带了回来，爱不释手。时不时拉几下，做出拉弓的姿势。每次想起云忧怜被吓到的神态，她心里就舒坦无比。只是，一想起墨连城，曲檀儿的脸色就黯了黯。生气了？他生什么气？莫名其妙……

不多时，镜心端着点心和新茶走进堂屋，平静地将刚听到的消息说出来：“主子，听说云姨娘病了，正请大夫。”她一边说，一边娴熟地将泡好的茶送到曲檀儿面前。

曲檀儿原本对于镜心所说的话没怎么上心。在离开时她也见到云忧怜晕倒，请大夫也正常。恰在这时，她无意中见到桌面摆着的水果，诡异一笑，乐道：“镜心，说到底是我的不对，你就帮我送一些石榴过去吧，表示一下本王妃的关切之意。”

镜心有些怀疑。

主子怎么会突然这般好心？这和她以前了解的不一样。但是，曲檀儿说的话，她都会照吩咐去做，果然，去送了一些石榴给云姨娘。

没有多久，镜心又转回来，手中还有带去的石榴，脸上尽是令人费解的怪异表情。

曲檀儿急问：“怎么样？”

“主子，云姨娘刚醒来，一见石榴……又气昏了过去。”

“呃……哈哈！”

笑声，清澈如银铃，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