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我一会儿看你,一会儿看云,我觉得,我看你时很远,看云时很近。我看你时你在看云,我看云时你却在看我。我们永远看的不是同一种风景。)
鸢尾花凋谢的时候,陈莫忆走了,肖辰逸来了。
肖辰逸来时,章清缘正在教室上课,学生会突然来人把她叫出去,然后她就看到穿着黑色衣服的肖辰逸。她还是习惯叫他教官,尽管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私企老板了。他还是很腼腆的笑笑,他的牙齿还是那么白。
“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每天就是学习呗,不过我现在还是经常惹领导生气!”再次见到他,是她没有想到的,他还记得她,更是她没有想到的。
“怎么一点都没变!你得改改脾气了,要不我再帮你训练一下!”
“我才不要呢!听说教官你现在很有钱啊!”她一副拜金女郎的样子,惹得肖辰逸发笑。
“是啊!很有钱,我这次来是有工作的,我们公司想在大学校园创立一个品牌。”章清缘和他并排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她很严厉的教官了,他变了,只是感觉还是一样。
“什么品牌啊?”
“其实是我的妻子做的一个品牌,是一款尾戒!”他并不愿意谈太多关于他妻子的事情。
“呵呵……教官,你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们?”章清缘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上个月,是别人介绍的。我退伍的时候我妈就病倒了,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只好匆匆结了婚,后来开公司也是她帮的忙。”他近乎轻描淡写的解释让她听起来很心酸。
“教官,你就知足吧!娶了个有钱的老婆还不知足?”她很想缓和一下气氛。
“是啊!我该知足了!你知道吧?当我复员后回到家里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当了几年兵,什么也没有,我还要重新开始。我不知道我能干些什么,我每天就在马路上坐着,看着来来往望的人群,不知该往哪儿走。我想到你们,这个社会太不干净了,而你们单纯得一尘不染。我后悔没上大学,这样我就可以像你们一样活在梦里了。
章清缘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也是这梦中的一个,她就坐在她身边,听他讲他的故事。
“我以前觉得自己很傻,单纯得认为当了兵至少没人敢欺负自己了,可以为家里省点事,可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个社会容不下单纯,容不下我们这些做梦的人,它把我们的梦打破还要逼着我们现实。后来我现实了,我在现实中摸索着走出一条路,可就是太现实了,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我就来这里了,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我还可以做梦,还可以不真实,这样我就可以活下去了!很矛盾吧?”
章清缘摇摇头。“我们本来就活在梦里,只是想着要现实。”
“人成长的过程就是失去的过程。失去单纯,失去身边的人,久而久之就不单纯了,也不能单纯了。清缘,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与世格格不入的人!”
“为什么都这么说?我只是一个平凡人,一个不真实的平凡人……”
许捷诺慌张地跑过来,拉起她就走。“喂!你干什么?”他真是出现的不是时候。“你跟我走就行了!”
“凭什么要我跟你走?”许捷诺没时间跟她解释,现在或许只有她才能解决问题。
“喂,你放开我……”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奇怪,这次又无缘无故地拉着她就走,留下肖辰逸一个人。
“邵天和人打架,把别人打伤了。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想你应该可以让他安静下来!”什么?邵天和人打架,怎么可能?他一向很和善的。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就和许捷诺去了出事的地方。那是一个酒吧,里面已经很是狼籍了,邵天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架在一个满脸是血的男生的脖子上,那个男生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围观的人很多。
“你再说一次试试!”邵天的表情很可怕,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原来邵天和一群朋友在酒吧喝酒,却听到有人议论陈莫忆和袁扬,说她靠色相勾引袁扬才出了国,还说邵天自己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更可气的是居然还把章清缘扯了进来,说她是陈莫忆用来甩掉邵天的工具。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和他们发生了争执,没想到他们骂的更难听,最后动了手,邵天把酒瓶砸在他头上,把他打伤了。
“你们都别过来,你挺能耐的是吧?你再说啊?”他像是失控的野兽,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如果不阻止,恐怕会闹出人命!
章清缘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邵天学长!”她替他担心。
邵天看着她,可他根本不想听任何人劝说。“你别过来!”
“邵天……”她叫他的名字,他握刀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在叫他的名字,是那么的熟悉。
“回来好吗?”回来好吗?他惊讶地看着她,不可能的,是那个声音,一模一样的,她是谁?她是那个女子?
章清缘慢慢地向他走近,她的心在提着,无法落下。
“邵天,放下刀好吗?”她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她的眼里有泪,怎么会这样?他木讷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神好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他觉得头很痛,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他想不起来。刚才的一幕似乎像做梦一般,那些声音很近。她轻轻拿下他手中的水果刀,随即冲上来的警察把受伤的那个男生带走了,同时他们也把邵天带走了。他回头看她,她站在人群中静静地回望着他,这一刻似乎定格了。
肖辰逸正在办公室和学校负责人商量事情,章清缘急冲冲地跑进来。
“教官,你救救邵天学长吧!”她几乎流泪了。
“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着急。
她想让肖辰逸救邵天,她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可她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能让他受委屈,不能让他离开。
肖辰逸努力让她平静下来,他会帮她,毫无理由的帮她。
由于肖辰逸认识公安局的领导,没几天邵天就被放了出来。接着学校的处分下来了,邵天被取消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而且记大过处分,并向伤者赔偿全部医疗费。
几天没见,邵天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章清缘和许捷诺、肖辰逸一起去接的他。他变得一言不发,他们把他带回住所,他仍然沉默着,肖辰逸让他们先回去,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章清缘他们准备离开。
“留下来好吗?”他望着章清缘,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助。
“留下来陪我好吗?”
肖辰逸拍拍许捷诺的肩示意他们先走。他们离开后,章清缘在邵天的房间里陪着他,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饭!”她起身去厨房。
“别走!”他拉住她,毫不放松。他像一个孩子似的任性,她不忍丢下他不管。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别走!”他紧紧地抱着她,他流泪了,接着就是啜泣了,然后就是无法抑制地放声大哭了。她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他的眼泪滑进她的脖颈,热热地。她也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他需要安慰。这个一直很开朗的男生现在是那么的无助,她知道他的眼泪是为了陈莫忆而流的,只是能这样在他身边安慰他她就已经很欣慰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次,是他第一次为她流泪。陈莫忆的离开并没有让他如此痛苦,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许捷诺说:章清缘喜欢你,可你呢?你给了她什么?
他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不分白天和黑夜了。
整整一晚,她都陪在他床边。他哭累了便睡了,很安静。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想放开,她就坐在床边陪着他,一直到天亮。她在翻看那本书,很认真的看了,甚至一发不可收拾,不能自拔,她不知道结局,喜欢这样看书,把结局忽略,只是这个结局她很想知道。
(窗外的烟花是那么的绚丽,我就在这样的夜晚守护着你,怕醒来之后你只会生活在回忆里。我清楚的知道那里没有我,我在乞求你吗?我的骄傲呢?)
第二天,章清缘去邵天住的地方找他,带了早饭过去。
“邵天学长!”她叫他,他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安静的侍弄着阳台上的一盆植物。他突然笑了。
“清缘,你看它开花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笑的特别干净,手里还举着一盆鸢尾花。
章清缘松了一口气,或许他昨天只是一时不开心了。
她走近他,却没有注意脚下的另一盆植物。等她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跌倒在邵天怀里了。早饭撒了以地。他们都错愕了。她迅速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演示着自己的慌乱。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早饭了!”邵天一副很惋惜的模样。章清缘被他逗乐了,看来他真的没事了。
“最近很少见捷诺了,不知道他再忙什么?”
他们在阳台上喝茶,阳光好的刺眼。章清缘耸耸肩。她也不知道许捷诺在忙什么,总是不见她,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捷诺就是雪晴……他可能要走了!”
他注意到张清缘的手在颤抖。她在他面前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她听到许捷诺冲她吼,他说:章清缘,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他那时应该是绝望的吧?他说:章清缘,我只爱你一个人。她不觉得他说的是谎言,只是她害怕承诺,尤其是他给的。
“你应该明白他为什么说那些话了吧?”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他的!”她说的坚决,心却在流泪。
“后天我要走了!”她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他这样对她说。只那么一刻,她看到了一地的落红。“不要离开好吗?”她回头看着他,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那片竹林,在哪里见过吗?还有那串风铃,它的声音似乎在敲打着她的心弦,到底是谁在叫她?“你在叫我吗?”她问。他也听到了,她说:“不要离开好吗?”“你在叫我吗?”他问。他们都惊愕了。“你听到了什么吗?”“嗯!”窗外那片竹林随风摇曳,那串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遥远地,不可触摸的。“不要离开好吗?”他们同时开口。
像滞留在浅滩的鱼,艰难的呼吸。盛在眸底的是杨柳依依还有漫天如飞雪般的飞絮。而它触摸到的只有冰冷的水还有寂寞的倒影。
爱情像放飞的风筝,不小心就会断了线。
郑千雪说:爱情就像吃饭,没钱时平淡的饭菜也是一种幸福,但不会长久;有钱的时候,山珍海味不一定是幸福,是一种满足,也不会长久。
橙子说:世界上本没有爱情,谈论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爱情。
什么是爱情的资本?郑千雪说是金钱,橙子说是青春。章清缘说是生命,失去生命,爱情就会枯萎。
郑千雪突然推开门的时候,橙子和章清缘正在感慨爱情。她回来了,带着她自己还有满身伤痛。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很久才说话。
“我们结束了!”她苦笑着,眼泪拼命往外流。
“他觉得我穷,觉得我很贱。他看不起我们家人。我爸说如果和我在一起就拿出十万,你说他怎么这么喜欢钱啊!”橙子想要给她擦眼泪,被她拒绝了。
“他说别太认真,恋爱和结婚并不是一回事。他说他不喜欢我了,让我滚!”
她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橙子上去拉住了她。
“你们很同情我吧?”
“郑千雪,为一男的你值吗?”
“值!为什么说我不能有爱情?我偏要证明给他看!”
“结果呢?”
郑千雪不说话了,接着就抱着橙子大哭起来。
章清缘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了,橙子那天说有一天夜晚她一个人在宿舍,躺在床上听着歌,看着天花板上她们曾经用纸贴上去的笑脸,突然就哭了。她说:我们终于过了可以谈论爱情的年纪了。她说的特别伤感。
郑千雪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拼命看书,夜晚几乎不睡觉,她总是对着橙子她们傻笑。她说:只有现在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章清缘总可以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小声哭泣。她们都过了疯闹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