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着天空,看着最后一抹晚霞潇洒的离开,然后在一片漆黑与另一个黎明的交界处,我总习惯右手夹着烟,悠闲的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儿,不小心就把忧愁刻在心里。)
邵天看着坐在对面写东西的章清缘,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欣赏她的美。她总是不时地皱着眉头,眉宇间仿佛有太深的无法化解的哀怨。她就在他面前,他却觉得很远,他觉得很心酸,他究竟爱着谁呢?陈莫忆还是章清缘?责任还是爱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章清缘感到很不安,和他单独相处而且靠的这么近,心隐隐地疼,他不时地皱眉。从什么时候就喜欢上眼前这个人了呢?她听见他的叹息声了。
“怎么了?”四目相对的时候,谁都没有逃避。
“没什么,清缘,你为什么总是皱眉头啊?”
章清缘苦笑了一下,该告诉他是因为心痛,因为与三分之一的生命有关的故事吗?
“习惯了。”
他们都不再说话。章清缘起身离开,留下邵天一个人在她身后发呆。
章清缘正准备进电梯的时候,邵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她冲他笑,他也对她笑,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傻笑,没有原因……
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坐在焚香的榻上,女子心中在滴血,却还在冲男人笑,男人也在笑,是因为以为明天她会是他的妻。女子看着男人笑,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沉默不语,明天他将是别人的夫。从此,天涯相隔。男人不懂女人的心事,以为那是幸福的笑……
同样的情景在现时,却已经是另一番模样了。
“怎么了?你不进来吗?”章清缘笑着看着发呆的他,他这才醒悟过来,跟着她走进电梯。
“你还好吧?”章清缘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
“还好啊!没事儿,你……”邵天刚要问她准备去哪儿就感觉到电梯突然往下沉了一下,接着等就熄灭了。黑暗中他们看不到彼此。
“好像是电梯坏了吧?”邵天掏出手机试图找寻出口,他想叫人可叫了很久都没有人答应,手机此时也没有了信号。
“邵天学长……”章清缘在黑暗中摸索着,她突然紧紧拉住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不用怕,没事的。”他反握着她的手,可那是怎样的冰冷啊?几乎没有温度,他扶他坐下。
“没想到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被我们重演了,呵呵!真是幸运啊!”
他的话把章清缘逗乐了。他们不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她能感到他的气息,她就那样在黑暗中嗅着他的味道,几乎沉迷。
“清缘,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要问这个问题,可是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感觉是那么好,好到即使现在用生命去换,他都愿意。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河,延伸到很远,还有一座石桥,河边是成片的蓝紫色的鸢尾,每到夏天,父亲就会给我买一条白色的裙子,而我总是在下雨的时候淋着雨玩耍。母亲就会站在屋檐下叫我的乳名,她叫的特别好听。可我总要等到她撑着伞牵着我的手才肯回去。自从她走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再回到那里看看,应该可以找回以前的感觉”
“颦儿……”她梦呓般地叫着这个名字。
女子泪流满面。朦胧中她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味,这种香味将她带到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红烛帐暖春宵,美人醉梦初妆。
弦索喑哑合奏,此生良缘天赐。
大红的“喜”字辈贴在朱红色的窗上,屋内红烛燃得正旺。男人撩起轻纱,掩饰不住的喜悦,。天赐佳缘,只待今朝。她独坐在雕琢得很精细的檀木床上,大红的盖头遮掩的是怎样的娇羞。她是他的妻,是他唯一的妻,或许是因为酒的缘故吧!他看她竟有些迷离。他伸手要揭去红色的盖头却迟疑了一下。他几乎流下眼泪,在他面前的是他最爱的女子,是他承诺要守护一生的妻。
多情胭脂休笑痴,未卜女嫁心酸事。
终于,他见到她了。可是她却变成另一幅模样。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相了,可是她却明白他爱的人不在这里。
“颦儿……”他呼唤着她的名字,窗外,那片竹林又开始不安分了,古铜色的风铃发出凄迷的声音……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是陈莫忆,她坐在那里深情地看着他,她和梦中的女子竟出奇的相似。
“她呢?”他不知是在替谁发问。
“已经被送回家了,你不用担心。”他没有想到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询问章清缘的状况。而且他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他说“章清缘,不要离开!”他拼命抓住她的手,她从没有见他这么恐慌过,还有那个名字,“颦儿”。这个名字敲打着她的心房,让她坐立难安。
“我想见她……”他的眼里全是泪水。
“邵天,等你好些再去吧!”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系主任找她,关于表扬的事情,她替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陈莫忆在琴房,她已经不记得系主任和她说过的事情了。手指在琴键上再也不安分了。
她看到邵天和章清缘在电梯里紧紧依偎在一起,他握着她的手,始终不愿松开。他们像一个整体一样。她明白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巧合,这个男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她觉得自己在他身边是多余的了,他对她不再一心一意了吗?她抚摸着颈上的那个玉坠儿,手却在颤抖。
“她不爱你了……“她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若即若离,风吹散了摆在钢琴架上的那些乐谱,它们漫天飞舞,像极了她出生时漫天的飞雪……
学校的流言也跟着指向了邵天和章清缘,他们在电梯里相依偎的那一幕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而且居然被制成海报贴在公告栏上,最离奇的是有人想用这张照片做一个爱情剧的宣传海报,人们议论纷纷,见过这张照片的人无不被它的唯美慑服,它美得让人不忍去批判照片上的人。他们像一个整体一样融合在一起,完全与世格格不入。
许捷诺刚参加完一个画展从外地回来就看到了这张照片,他简直要抓狂了。他在天台上找到邵天,冲上去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邵天从地上站起来,嘴角流着血,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一拳,他很是生气。
“你干什么啊?”
“你喜欢她是吧?你喜欢她怎么不早说!”许捷诺揪住他的衣领。
“不是!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邵天解释着,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违心。
“你以为可以骗得了我吗?我告诉你我们不再是朋友!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许捷诺气愤的离开,连撞到迎面而来的陈莫忆都无暇顾及。
“你还好吧?”
陈莫忆看着眼前这个她爱的至极的男人,从没有过的绝望,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出现了。他那么在乎章清缘,在乎到忘了她的存在。
“我们可以谈谈吗?”她决定说出自己的困扰。
他也想告诉她他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她会理解他,这个女生会包容他的一切。
“能告诉我为什么那样做吗?你对她的在乎让我不安了……”
“我也想知道原因。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就像被牵引着身不由己,可是莫忆,这并不代表我对她有其他想法。”
“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自从清缘出现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觉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邵天轻轻拉住她的手。“给我点时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还有,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在他的深情中迷失,她了解他的性格。她应该给他时间。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宽容的,是不会计较的,可那不是感情,一个再伟大的女人也不会对爱情宽容。
章清缘在跆拳道馆里拼命地练习,直至累得动弹不得。许捷诺在隔壁看着她,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她离他仿佛很远了。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看见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他几乎绝望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画面中的两个人的心情了,他是学绘画的,他明白要有怎样深刻的感情才能营造这样纯净的画面。
“来,我们打一架吧!”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她,她的眼角残留着泪。她伸出手,他把她拉起来,她趁他不注意将他摔倒在地。
“许捷诺,我很好!”
许捷诺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倒在地,他们就那样躺在一起笑着,接着就听见章清缘的哭声。“许捷诺,你不要对我这么好,真的,许捷诺,我不喜欢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他让她躲在他怀里哭,只有他可以让她在他面前哭,她只有和他在一起才可以不坚强地哭。
“许捷诺,你爱我吗?”
“爱,深深地爱……”他在她耳边呢喃这。
“那你爱过她们吗?”
“爱过,现在不爱了,一点儿也不爱了!”
“为什么?”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因为我最在乎你,我不能让你难过,遇到你我不能再三心二意!”
她笑了。她说:“许捷诺,其实我知道。你别只对我一个人好,因为你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真的。你就像写那个故事的人一样,你舍不得她们!”
许捷诺突然坐起来,章清缘笑得更残忍了。
“我现在就只爱你一个人,你明白吗?”他亲吻她的额头,她并不拒绝。
“许捷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放开她,惊愕地看着她。
“我、你、邵天学长、莫忆姐,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喜欢上了邵天学长……”她对他说这样的话,他觉得他简直抓狂。
“你不可以喜欢他,不可以!”他冲她吼道,无助地吼叫,到最后就无力去争执什么了。
“章清缘,我算什么?你不可以这样知道吗?”他几乎是乞求。
“你不可以,知道吗?”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想起,又是那个声音,可是她眼前只有许捷诺。她又在做梦了?她听见手机在响,是邵天。他让她和许捷诺去学生会办公室有事。挂上电话她已经找不到许捷诺。她来到院子里,外面下起了雪。许捷诺一个人站在外面,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她静静地走到他身后。
“你看,梅花开了!”
章清缘陪他在雪地里站着。“它是属于冬天的,和你一样!”他回头看她。
“我出生在冬天!”
“为什么会有鸢尾呢?”
“不知道,它们开的不分季节!”
“真是一种固执的花!”他牵着她的手,不管她愿不愿意。他想给她温暖,就只想给她一个人温暖。
章清缘和许捷诺到学生会活动室时,邵天和橙子他们在那里等着,还有陈莫忆。邵天看见牵着章清缘的许捷诺,他有种莫名的心酸。章清缘在陈莫忆身边坐下。
“今天开会主要商量毕业晚会的事情,你们有什么好的锦衣可以提一下。”邵天话音刚落橙子就举起了手。“说吧,不用举手。”
橙子一本正经地说:“往年都是一些晚会之类的东西,一点也不够新颖。你看别的大学都有舞会什么的,不同的系进行联谊,我们学校只有一些小的晚会,这样不够刺激!”
“你知道什么是联谊吗?就是一群人在一起搞集体婚介,呵呵……”林遥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那样也很好啊!咱们学校不是有很多人单身吗?”
“那都是你们大一的学生,呵呵!咱们来一个民意调查吧!在座的没谈过恋爱的请举手!”大家面面相觑,只有章清缘一个人举起了手。
“清缘,不会吧!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怎么会没有谈过恋爱?你这么优秀的人难道没有人追吗?”林遥不可思议地叫嚷着,其他人都看着她。章清缘用惯有的口吻说:“没有!”
“怎么可能?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不行!”
“不行!”
林遥刚说完,就听见许捷诺和邵天异口同声的说。许捷诺看着邵天,带着愤怒地看着他。陈莫忆紧蹙眉头。
“感情还是自己寻找比较好!”邵天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越来越在意章清缘了,他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他觉得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而对陈莫忆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怀疑自己喜欢上她了,但他不能承认,他压抑着自己的这份感情。
章清缘笑了。“感情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这么在乎干什么?”
“清缘,你肯定有喜欢的人了。呵呵……不知道谁这么幸运啊?”
“开会吧!”许捷诺打断林遥的话,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接下来的会议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听的心不在焉,直到结束。
“清缘,你也喜欢看《红楼梦》啊?”林遥指着章清缘手中的那本《红楼梦》问。
“嗯,只是没看过结局!”
“那林黛玉和薛宝钗她们两个你喜欢谁啊?”
章清缘皱了皱眉头,感觉有点不舒服。
“当然是薛宝钗了,林黛玉就知道哭哭啼啼,薛宝钗多好啊!她是个才女而且对贾宝玉那么好!”一个女生抢先说道。
“谁说的?我就喜欢林黛玉,你不觉得她跟贾宝玉才是天生一对吗?”另一个女生说。
陈莫忆的心隐隐地疼着,为什么每次听到与《红楼梦》有关的事情她都会莫名地心疼呢?天生一对?她觉得心仿佛被人苛责着,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叹息。
章清缘觉得头很疼,可能刚才在雪地里站的太久了吧!“你呢?清缘,你喜欢哪一个?”
“我只喜欢写这个故事的人,他……”章清缘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隐约觉得有人在抱着她,雪打在她脸上,凉凉地,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他身上的香味她很熟悉,是邵天吗?她仿佛看到满天的花瓣,看到一个人骑着马疾驰在花雨里,然后看到那个女子慢慢地闭上眼,她说:“你回来了?”接着眼前出现一幅画面,那是她第一次看到。
烟雨黄昏,一片古青色的房屋倒映在水中,独自美丽。
一个女子撑着伞从小镇的桥上走过,粉色的裙裾轻轻掠过作家的纸张,激起一阵涟漪。作家的笔突然折断,他木然起身。女子转身冲他宛然一笑,那折断的笔的墨汁滴在他天青色的长衫上。手突然松开,笔落在水中,浓墨化开,惹了一池江水。
粉黛初妆含羞,皓齿明眸娇柔。
女子飘然而过,在那样的季节,烟雨淋湿了路人的心,从此不再只是一个过客。
那个穿着天青色长衫的男子睡着了,不愿醒来。搁置在木桌上的青花瓷突然摔碎,男子流泪了,他说:“等我……”她又听见那首歌了。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那个教会她流泪的男孩在很远的地方冲她笑……
她昏沉沉地睡去,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