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仑将婴鲤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块玄冰,他暗想这也许是婴鲤吸食阴煞之气的缘故。
婴鲤在李昆仑怀中闭上眼睛,熟睡一般如同天真的孩子,纯真的脸上哪有一丝邪气。
李昆仑心道:“这婴鲤纵使真的吞噬人的魂魄,可这么多婴鲤又需要多少魂魄?想来其中定然另有缘故。”
这时婴鲤忽然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外面,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却是萧寒。
萧寒道:“还好你们还没动手,否则真要后悔了。”
李昆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寒道:“我在另一条暗道中发现了十条婴鲤,还有一只鳖精。”
李昆仑道:“怪不得这里只剩下了一条婴鲤王,原来都去斗鳖精了。”
萧寒道:“婴鲤王正在其中。”
李昆仑看向怀中的婴鲤,道:“这不是婴鲤王吗?”
萧寒道:“我见到的那条婴鲤王体型已如成年人一般大小,周身覆盖着金色鳞甲。当真是刀枪不入,而且有阴煞之气护体,等闲之人根本近不得身。普通婴鲤亦有如十三四岁的孩童般大小。”
李昆仑道:“这么些婴鲤,对付那鳖精岂非手到擒来?”
萧寒道:“那鳖精也不简单,只怕已有千年道行,快要修出妖丹了。”
李昆仑道:“看来只有等它们两败俱伤,才可以拿到婴鲤心了。”
萧寒叹了口气,道:“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李昆仑神色一变,道:“哪里错了?”
萧寒道:“刚刚那十条婴鲤已经和鳖精同归于尽了。我剖开了所有婴鲤的身体,可是才发现婴鲤心根本没有心,取婴鲤心根本就是个谎言。”
李昆仑怀中的婴鲤似乎听懂了两人的谈话,抓着李昆仑的手,指着萧寒来的通道。
李昆仑道:“或许他也想去看看。”
萧寒道:“那里离这并不太远。”
两人带着婴鲤赶到婴鲤王和鳖精大战的地方后,并没有出现什么血腥的场面,地面上虽有支离破碎的肢体残肉,却没有留下血迹,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鱼腥味儿。
李昆仑看向那些婴鲤,发现他们体型都在一米三四左右,其中一条体型巨大,体长足有一米八,应该就是那条婴鲤王了。
只是此刻婴鲤身体都被剖开,腹内空空如也,连内脏也没有,更不要说婴鲤心了。
李昆仑怀中的那条婴鲤已扑在婴鲤王身上,嘴巴张的大大的,面色悲伤,他此时终于发出声音,声音如同婴儿哭泣。
萧寒指着地上婴鲤的尸体,说道:“你看,婴鲤体内并没有心,更没有血,体内只有阴煞之气流转。”
李昆仑道:“那条鳖精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来的时候两边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萧寒嘻然一笑,道:“这么小的一条湖中竟能衍生出两条精怪,当真是邪的可以了。一山不容二虎,两边自然迟早会有一场争斗。”
李昆仑道:“这条小婴鲤还要留在这里吗?”
萧寒道:“还是先留下吧,晴飞对婴鲤的来历知之甚详,不可能不知道婴鲤无心,那他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来这里呢?”
李昆仑道:“除非他怕我们会阻止他做什么事,或者我们在的话会妨碍他的计划。可他会做什么事呢?”
萧寒也迷惑不解,想了会儿终于恍然,道:“一定是七星灯续命术!”
李昆仑道:“不是已经稳住了孙婷婷的魂魄了吗?”
萧寒转身向地道外跑去,道:“以后再和你慢慢解释,现在先回孙家老宅。”
李昆仑回头看了一眼婴鲤,小家伙依旧伏在婴鲤王尸体上痛苦着。李昆仑轻声道:“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过后再回来看你。”说完转身向洞口冲去。
漆黑的地道中依旧回荡着小婴鲤的哭声,突然又有一阵沙沙的声音夹在哭声中,在地洞中听来显得很诡异。
小婴鲤安静下来,看着一旁的鳖精,只见它慢慢的向小婴鲤爬去,两颗绿豆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小婴鲤的目光也变了,黑漆漆的眼瞳此时变得血红,只见他双手在地下一按,身子向鳖精跃去,张大的嘴中露出尖锐的白牙,咬向鳖精的脖子。
而鳖精就在此时脖子陡然伸长数尺,嘴巴咬向尚在半空的婴鲤。
小婴鲤身在半空,小手已向鳖精的头拍去。
鳖精大战之后,精疲力竭,此时竟被小婴鲤一巴掌把头拍偏了,一咬之势也已落空。而婴鲤依然咬在鳖精的脖子上,牙齿深陷肉中。
鳖精痛的脖子乱摇,只是小婴鲤咬中之后再不松口,鳖精也无法甩脱。
而脖子被婴鲤咬住,卡在中间,缩也缩不回去。鳖精两只前爪也抓不到婴鲤,排在地上,硬是将石头也抓出两个深坑。
就在鳖精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地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的人。他悄无声息的来在婴鲤身边,在婴鲤面上贴上一张纸符。
这纸符一贴到婴鲤面上,婴鲤眼中的红光就消隐了,嘴巴也松开了。
只见这人一把提起婴鲤,看了看它嘴角的血痕,阴笑道:“好凶悍的小家伙,不过现在可是要归我了。”
他又看了看鳖精,鳖精脖子上鲜血汩汩流出,伸直的脖子兀自垂在地上缩不回去。他只摇摇头一脚将鳖精踢在一边,身形一闪已消失在黑暗中。
圆月当空,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只是明月无情,不懂人间思念之苦,独自缺了还满,满了还缺。
孙家老宅,一人垂手立在桂树下。他正是晴飞。
只见他望着明月,满心惆怅,自语道:“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难道你真的要命尽于今日吗?”
他的面色忽然坚毅起来,似乎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回到屋中,只见屋中设置着鲜花祭物,孙婷婷正盘膝坐在中间,身周高高低低的悬挂着七盏油灯,外围更布下了七七四十九盏小灯。
晴飞对尚在昏迷中的孙婷婷说道:“换我命,为你命,我一定会帮你完全魂魄。”
孙先生在旁担忧的道:“晴飞,这个方法当真可行吗?”
晴飞手在孙先生颈旁一按,孙先生两眼翻白,晕了过去,晴飞扶他到床上躺好,口中道:“聒噪,今夜我和婷婷单独相处,你们又何苦来打扰?”
萧寒自出得湖心亭,程英已经离开了,待他从西门出来后,李昆仑已经追了上来。
此时夜已深,街上行人甚少,两人展开身形,向西郊孙家老宅奔去。
李昆仑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寒道:“你知道七星灯续命术吗?”
李昆仑道:“知道啊!当年诸葛丞相曾经想用此法续命,可惜被魏延踏灭了本命灯。以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萧寒道:“在《三国演义》中记载'时值八月中秋,是夜银河耿耿,玉露零零,旌旗不动,刁斗无声。姜维在帐外引四十九人守护。孔明自于帐中设香花祭物,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本命灯一盏。'”
李昆仑叹道:“我记得当时诸葛丞相拜祝词曰:'亮生于乱世,甘老林泉;承昭烈皇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不敢不竭犬马之劳,誓讨****。不意将星欲坠,阳寿将终。谨书尺素,上告穹苍:伏望天慈,俯垂鉴听,曲延臣算,使得上报君恩,下救民命,克复旧物,永延汉祀。非敢妄祈,实由情切。'当真是一位忠臣义士。”
萧寒道:“不错,诸葛丞相扶病理事,不误军机,自是人人叹服。他夜夜步罡踏斗,七星续命术本来就要成功了。可当时司马懿观天象,定凶吉,已算出孔明命不久矣,这才令夏侯霸前去探听虚实。”
李昆仑接道:“后来姜维退回帐中,魏军袭营,魏延入帐禀告才将主命灯踏灭。”
萧寒点头道:“只是当时孔明当时批发执剑,正以踏罡步斗之法压镇将星。实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所以灯灭之后孔明也已吐血。可惜他算尽天机,却未算出魏延这个变数,只能说'此吾命当绝,非文长之过也。”
李昆仑道:“这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萧寒道:“七星灯法又有内七星灯法与外七星灯法的分别。诸葛丞相当年用之以求续命的就是外七星灯法。道术书中记载,修道之人无论年龄大小,体质强弱,哪怕是寿终命断,或者伤重不治,命在顷刻之间,只要一息尚存,皆可复命。”
李昆仑道:“这道术能帮人续命,令人得长生,当真了不起。”
萧寒叹道:“哪里有这么容易,七星灯法以涵养本源为先,救护命宝为急。想要点燃长明灯,就要用添油法。添油就要知晓人身窍穴,油不添入窍中,就像油无灯盏相承。”
李昆仑问道:“若是不知晓窍穴就不能用七星灯法了?”
萧寒点了点头道:“不错,通晓窍穴后才可以用添油法续命。同样的,不用添油法,一样不能接命,命不接,则灵性难留存在躯壳内,灵性不留,一旦无常到来,就会性命分离,尸腐灵散。”
李昆仑道:“你在担心晴飞不通窍穴了?”
萧寒摇摇头,说道:“恰恰相反,我就是担心他通晓添油接命的窍穴。”
李昆仑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萧寒道:“孙婷婷虽然已经安稳住了魂魄,但是丢失的一魂一魄已经找不回来了,难免魂断香消。孙婷婷又不是修道之人,不能自己用外七星灯法续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用聚灵法帮她点燃体内七星保命灯。”
李昆仑道:“若能救醒孙婷婷,用这法子也未尝不可。”
萧寒道:“对修道之人也没什么,即使是普通人,也可助他打通窍穴,点亮命灯。可孙婷婷此时命在旦夕,晴飞一定是想将自己的命灯换给孙婷婷,点亮她的体内七星。”
李昆仑道:“体内七星是什么?”
萧寒道:“体内七星就是添油续命的窍穴,又称本命七星灯。也就是指体内七个大的穴位。膻中穴是人体内的贫狼星灯。天目穴前方虚悬一穴是体内的巨门星灯。泥丸穴是人体内禄存星灯。夹脊穴是人体内的文曲星灯。命门穴是人体内的廉贞星灯。丹田是人体内的武曲星灯。海底穴是人体内的天罡星灯。”
李昆仑笑道:“人身上有七盏灯,头顶心和两肩上却只有三把火,这也有趣的很。”
萧寒解释道:“此本命七穴,构成人身内本命七星灯。七星灯法用于添油接命,是以游离灵光能量为油,像日之精,月之华。以聚灵法采聚为添,以存想,內观寂照为接。修道之人若是能诚心习练,当真可以夺神功,改天命。”
李昆仑道:“若真有此奇效,怎么近世流传不广?难道是珍而秘之?”
萧寒道:“如此性命双修之道术,谁不慎重收藏?至于流传不广,是修习之法甚是繁杂,每一步都很紧要,首先要聚采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用意念顺七星斗罡次序,先意守膻中,再意守天目穴前虚悬之穴位,紧接着意守泥丸穴位,其次意守夹脊、命门、丹田、阴跷诸穴。直至窍通灯亮。”
李昆仑道:“这也不复杂啊!”
萧寒道:“还要通晓七星变化,修习之法虽然简单,但难在变化繁复。七星之位大的变化就有七七之数。若不精通,难有大成。就像夹脊穴对应北斗璇玑星位。夹脊双关透顶门,修行径路此为尊。前人就说它上通天谷,下达尾闾,中通心肾,召摄灵阳,救护命宝,是修行的捷径,也是关键。”
李昆仑道:“我虽不明修炼之法,却也知道璇玑星北斗星的中枢星位,北斗之转动,皆以此星为中心。据说道家有北斗七星阵,想来这七星灯法竟以此为基础,而从中变化而来,果然非同一般。”
孙家老宅距燕京大学本不甚远,两人赶到时也已有些气喘,萧寒看到老宅内灯火通明,大门紧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