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能在惊喜的状态中不醒来那该多好!可是当他将全身洗净时,眼前又是原来的那位大哥哥,他不知是出去还是卧于水中?他嗫嚅地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闭上了。一支箫向火里加了几根枯枝,像是在自语,“怎么?还没洗好?”然后起身走向洞抓起自己的衣物斜望了他一眼。乞儿终是张开了嘴,“大哥哥。”一支箫兀自坐在火畔旁,“又不是没穿过!”
乞儿不敢相信地望了又望,一步步地走出。虽然才只有十三岁,但感情却是够丰富的,一时间百味杂陈,原来大哥哥是喜欢他的,虽然他从未有看过大哥哥的真面目,但他知道大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拿起那身衣物,大哥哥的,他的确穿过,不但穿过他那身青衣,还戴过同样的虎皮面具。他坐在石崖上,吹着金箫引来了那个要杀人的大和尚,虽然他最后从黑风上跌了下来,但他觉得自己好神气,一直神气了好几天!他守着火堆换了衣服,肥肥大大地站在大哥哥的对面,他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得寸进尺”告诉大哥哥他已能将黑风吹到洞口。一支箫静坐在那儿,低沉地道:“怎么,你还不会说话?”
“说话?”乞儿一惊,是啊他应该是个哑吧,怎会开口说话了呢?他哪里知道那十二个骷髅在他意念里盘桓后,那种怪异的冲力早已冲开了他的穴道,只是他已适应了那种不说话的日子,只是大哥哥突然回来,惊喜之间从心底吼出,突然脱口有声,“大哥哥原来我没有哑!”他一下子跑进洞中,抓起那支金箫,望了一眼大哥哥,然后放在唇边……一曲未了,一阵咴突突的马鸣,黑风暴嘶一声已向洞口奔来。黑风、青衣、金箫,只少一张虎皮面具,多一份单薄,活脱脱的第二个一支箫!
一支箫望了望道:“和我去捉山鸡。”言罢立起身,人已向丈处掠去,乞儿一惊,大哥哥竟然让他和他一起去捉山鸡,如果他不懂得什么才是幸福,那么他会感觉这是他乞儿活到现在最受宠若惊的一天!他一路疾跑紧紧追着大哥哥,可是当他从恨世峰峰顶旋转跑回峰畔,再由各个立崖攀援而上,然后再折身返回他才发现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捉山鸡,而是惟恐大哥哥不见,如此夜近戌时是大哥哥捉了十余只山鸡,而他连个山鸡影都没看见!可是大哥哥不但没有怪他,反而出乎寻常的和气,虽然从抓山鸡开始到走回洞中大哥哥没有说一句话,但他可以感觉得到。
一支箫放下山鸡,乞儿马上去寻干柴架火,两人相对而坐,在火光中,可以看到乞儿那洋溢着幸福的脸。他拿起一只烤好的山鸡,绕过火堆走向一支箫,一支箫望了望探手入怀取出一把尺长的小刀,将山鸡一分为二,然后自己兀自吃了起来,另一半依然留在乞儿的手中,如果叫一句大哥哥便能抒发他的幸福,他宁可一句不叫,还是让幸福留在他的心中!乞儿跟一支箫捉山鸡,没有累死,那也是他大哥哥今天“腿脚不利”,但他早已饥肠若竭,他美滋滋地望了一眼大哥哥,那一半山鸡却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
这一次是一支箫拿起山鸡,照样一分为二。
当两个人饱餐之后,乞儿却在幸福中睡着了,一支箫抱起他将他放在床榻,也不知过了多久,乞儿在朦朦胧胧中只觉得有两只手掌在他的后心,渐渐的他体内有一种气流传遍全身,他想睁开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只闻一人轻轻地道:“天亮后,你离开此洞再也不要回来,如果再回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不!大哥哥!”乞儿的心中痛苦地吼着,才晓得一天的幸福会带来这么大的痛苦,“大哥哥,我喜欢你,如果你不回来,乞儿就在洞中等你……”可是他再也吼不出来了,心智一迷,便又睡过去了。翌日醒来后,天光微明,他没有吼,没有哭,更没有流泪,他转身望了望床畔,再望望自己,他穿得仍然是自己的衣服,榻上没了金箫,洞外没了黑风,而那十二个骷髅业已不在,有的只是壁角一层落地的石尘。
“大哥哥。”他百般留恋地唤了一声,坐起身。他要去找大哥哥去,哪怕找遍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大哥哥。大哥哥不让他留在这儿,但他没有说不让他去找他。心念笃定,他抓起榻上的竹箫,刚要立身而起,却闻一阵脚步声直奔洞口走来,“看箫!”话落箫到,他不允许任何人踏进大哥哥的石洞半步。
“乞儿,你……”紫衣女孩若不是闪得快,她的左肋必会被箫气扫中。
“姐姐?”乞儿大惊,没有料到来的是他的姐姐水鹤,他不安地向四周望了望,有些恼怒地道:“你跟踪了我?大哥哥不允许任何人知道这个石洞,你让我失信了大哥哥。”水鹤见乞儿安然无恙后总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从弟弟认识了一支箫后,她便总是抓不到他的影儿,这一次更是失踪了近两个月,虽听弟弟说一支箫对他很好,但江湖上对一支箫的说辞毕竟有些耸人听闻。“乞儿,你没事儿吧?你刚才……”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望乞儿,又望了望他手中的竹箫,“你会武?是一支箫教你的吗?”她相信,若不是因为潜心学了醉老前辈的防身术和阵法,刚才乞儿那一箫必会重伤于她。她哪里料到,乞儿刚才只是本能反应,他不允许任何人侵入他大哥哥的石洞,他只把她当成了一块入侵石洞,袭击他的一块石头而已。“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跟踪了我?”
“跟踪你还用得着两个月吗?江湖上人人皆知一支箫在恨世峰,我只是细心地找寻罢了。”
“你找我做什么?我不回去,我还要找大哥哥呢。”
“我来是想告诉你醉老前辈,鹞爷爷他没有死。”
“什么?鹞爷爷他没有死?”乞儿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鹞爷爷他回来了吗?翠仙姐姐回来了吗?空前教没给鹞爷爷吃断脉散吗?还是鹞爷爷根本不怕那个破教的断脉散?”
“鹞爷爷虽然没有回来,但前几天有一位姐姐晕倒在咱们家门口,你想想看,他救哪位姐姐不是如此?还有,绛仙姐姐在洛阳听人说,前一阵子,鹞爷爷还去了临安,还在什么苗家庄伤了五毒丐僧呢。”
“鹞爷爷没有死,我要去找鹞爷爷,去找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