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朱仙镇依然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打杂的、卖货的、跑车的、接客的……自高宗赵构妥协政权的“成功初建”,加之近年来金军也屡次受到抗金名将及其将领的有力反击,以金将兀术为首的金军一时间无力南下只好退回黄龙府,筹谋计策,以待良机!而南宋朝廷又无意北进收复故土。如此之时,倒是形成了宋金暂且罢武的局面。而朱仙镇,这个原就沾着故都汴京开封府人杰地灵的小镇更有一番太平景象!各家小店张灯结彩,新开业的还挂满了丝绸,以示喜庆。掌柜的为了招揽生意,脸上堆满了笑容,在外面呦喝着:“各位客官,商爷,小姐,太太们。我们‘迎宾酒楼’欢迎四海朋友光临,本店虽小,但却陈藏百年佳酿。”掌柜的吵嚷了盏茶光景,楼上楼下已座无虚席,满座的食客吃酒行令,喝得不亦乐乎。
“三春,我来了。”随着一声叫喊,迎宾酒楼走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店小二正在添席,忽闻喊声,忙向门口望去,“是你自己来的吗?”
“不是、不是,大师兄也来了,他在后面呢!”小孩随即望了望,“今天这么多人呀,我的座位是不是被他们抢去了?”
“谁让你来这么晚,已被人抢去了。”
“好三春,你快帮我抢回来!”
来了一个小孩倒没有引起吃客的注意,一个“抢”字勾起了众人的好奇,满座的食客一下子都望向这个孩子。小孩不以为然地道:“你倒是帮我抢回来呀!我都要饿死了,你再不帮我抢回来,我会叫师兄打你的,并且以后再也不和你好,不和你撵山兔!”
“师弟,你在说什么,进来便满腹牢骚。”一个二十左右身穿白衫的年轻人随后走入。
“大师兄,我们没座位了!”小孩努着嘴望向四人座的靠窗位子“那个位子就是我的,我每次来都坐那儿,大师兄,你快帮我抢回来。”
年轻人抬首望了一眼众食客,有些面烧地道:“师弟不要吵。”
掌柜的在外面一阵喊,直吼得喉咙有些发干,刚拿起一碗温茶,还未来得及喝,便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不禁大腹便便地走下楼,极尽恭维地走至兄弟俩面前,“原来是两位少庄主啊。”而后佯装亲昵地拍了拍小孩的脑袋,“不凡老弟,你师傅他老人家可好?”
不凡道:“托掌柜的福,有位子没有啊?”
“有、有、有!”掌柜的卖着腔调牵着他的小手走向三春刚备好的桌子,伸手接过堂倌端上来的一盘点心,满面堆笑地道:“不凡老弟,这可是老哥我特意给你留的甄糕,稍后还有你最爱吃的牛肉包子。”
“有劳尊掌柜的了。”年轻人承谢地抱了一下拳,“舍弟不凡生性顽皮,不懂规矩,万望勿怪。”掌柜的笑道:“哪里,哪里!”一旁的不凡早已耐不住甄糕的诱惑,夹过一块,咬了一口,忙道:“大师兄快吃吧,凉了可不好!”年轻人连连点头,爱怜地道:“好、好、好!”谁知不凡几口甄糕下肚,突然间问道:“大师兄,旋风女侠是谁啊?”
年轻人没有料到他的小师弟这当口会问起朱仙镇最忌讳的人,他下意识地镇静了一下,“小师弟,为兄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朱仙镇,哪里晓得那些传闻中的江湖人。”
“师兄,不是传闻,听说她还有一柄剑,叫什么魂剑。”
“这又是哪来的道听途说?”年轻人有些嗔怪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整日调皮,不用功读书,师傅教导你的‘食不言,寝不语。’莫非又忘了?”年轻人夹起一块甄糕作势向他的嘴巴塞去。不凡一见,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一双小手则是忙乱地阻挡住年轻人作势塞甄糕的手。
众食客原本是吃得一片哗然,杯来樽往似是无所顾及,但经这两个长幼相差很大的师兄弟一搅和,倒是有一半以上的人停杯罢饮,唏嘘无声,沉默了有一会儿,只闻一人愀然道:“听说几大门派突然失踪于江湖和奇子峰有关,他们仰仗手中握有天下神剑而为所欲为,那个姓云的还想独霸武林。”
“你知道什么?”只闻一人反诘道:“奇子峰的门下弟子乃是南北双癫的后人,他们仗义疏财,除暴安良,维护江湖正义还来不及呢,怎能荼毒武林同门?尤其那云剑客,谁人知?哪个不晓?他是一个义薄云天的非凡之人,岂能做如此龌龃之事?”
“南北双癫,你看见了?据说他们归隐江湖整整一甲子年,六十年也许早已坐化成灰,哪来的后人?”
“坐化成灰?我看你才坐化成灰!追魂剑十年前重现江湖,剑主是云大侠夫妇,你又做何解释?难道你能说云大侠夫妇不是奇子峰的后人?”
“云大侠,奇子峰的后人,追魂剑,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倘若真的有,又是除暴安良的侠士,何以不将那金兀术横尸三处,摘了他的首级,悬挂在咱们开封府的城门上,以晓示咱们大宋还有人!或者以他金兀术的血肉之身换我大宋二帝归还。以雪靖康之耻!”
“你,”说话之人一时间倒是有些语结,憋了半天才道:“那金兀术一来中原便有几十万大军前呼后拥的,他的首级岂是说摘就摘的?何况皇帝老儿一心只求自保,享他的太平盛世,慢说没有摘了他金兀术的首级,倘若真的摘了,我看当日便是国之大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执己见,忽闻一声重喝:“小二哥,再来一坛酒。”
“好了,来啦!”三春忙向四人一桌的座席走去,“各位大爷,还来点什么?”为首的那位青马褂微翘着胡须,一双瘦俏拉长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店小二。三春直吓得周身打战,“大、大爷,小的哪点招待不周?”
“小二哥,不要怕,”坐在旁边的白脸年轻人看了一眼不凡兄弟俩离去的身影道:“大爷只想问你,适才满座的客人都等着你斟酒,你却不理而围着一个几岁的孩子转?这是为何?”
“大、大爷,小、小的知错了,他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我们……”
“常客?”那个青马褂五十上下的老头儿吹胡子瞪眼道:“大爷不是常客,莫非大爷不是客?”
“大、大爷,小的不擅讲话,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求大爷不要怪小的。小的给爷叩头了,”言罢跪倒在地,一个连着一个的头叩得咣咣响。嘴里还叨念着,“大爷宏恩,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二哥,快快请起,”那个适间问话的年轻后生把手放在三春的肩上,“不要惊慌得这般模样,这位大爷不会为难你的!”三春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又连作了几个揖才道:“多谢大爷开恩,爷若没事,小的走了。”
“小二哥慢走,在下有一事劳问,不知可否?”
“小的不敢,大爷有事只管吩咐,”三春三魂七魄刚刚回来,哪敢说半个不字!况且这位爷面相看起来又很和善。“只是不知大爷想问小的什么?倘若知晓,一定如实奉告!”后生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大爷只是觉得适才来的那个孩子很有趣,一时好奇想问你他居在何府?”店小二一听乐了,“大爷,你问他呀,他不是什么府上的人物,‘凤凰庄’你知不知道?”
“怎么,还有一个凤凰庄?在下只听闻这儿有一个凤凰峰,却没料到这儿还有一个凤凰庄。”
“大爷,您说的凤凰峰是八里沟的,八里沟不但有凤凰峰,还有睡美人峰、佛掌峰和狮子峰,我说的凤凰庄是我们镇东面不远,洪老庄主的庄子。”
“洪老庄主?你是说,刚才那个孩子是洪老庄主的弟子了?”
“嗯!”店小二点了点头,“他是洪老庄主的得意弟子,叫不凡。他的师兄是夏洪商,我们镇上的人都叫他少庄主。”后生端起那碗酒轻轻地啜了一口,故作不经意地道:“怎么,庄主还练家子呀?”
“不是、不是,这个庄主只教弟子孔孟之道,也可称是先生了,只因他膝下无子,所以视三个弟子如同己出,尤其是小弟子不凡,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我们朱仙镇上至百岁老翁,下至三岁儿童无不晓得,几乎所有的人都尊称他们三位师兄弟为少庄主。”三春说得兴起,停了停又道:“我一有空儿就溜向他们庄,庄主待人可热情了,而且还乐善好施。”
“照你这么说,庄主是一个热心人,改日我们一定登门拜访。”一指身旁两个仆人打扮的年轻人,“吕顺,阎志,把你们的吃酒钱赏给小二哥一些。”
“是,二爷!”
四人互递眼势,甩下一锭银子便向外走去。
出了酒楼,只闻那位青马褂的老者问道:“一帆,以你之见,此二人是何来历?”
“东教主,属下拙见,此二人乃是习武之人,那位大师兄练达老成,处变不惊,武功恐是很有见地,他的师傅必有来头。”东教主闻言笑道:“好!不愧教主对你的厚望,以本座看,旋风女侠要来开封府的事儿已人尽皆知,连那个小娃娃都知道她有一柄追魂剑,可见,你出的主意甚收奇效,不但可以给秦丞相一个交待,还可以借此剿灭那些乌合之众,实可谓一箭双雕。”
“东教主谬赞,属下还不是仰仗东教主的关照才敢向教主进谏,如果说这个主意真的能如其所愿,那也是东教主居功甚伟。”东教主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帆,教主这次命你随本座前来,一是要借此铲除那些江湖残余,更重要的是,要抓住那个小贱种,以绝奇子峰的根脉。”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尽己之力听候东教主调遣。”
东教主道:“好,只要你忠心于教主,忠心于空前教,本座在教主金面前定会给你进言的。”
“多谢东教主抬爱,属下愿为空前教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