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箫不知睡了多久?方在石榻上醒来,他竭力地睁眼望了望洞外,只见已是黄昏落日,倦鸟栖林时分。亦不知韩飞宇那厮催骨钉上淬上了何种药物?但觉周身软绵,骨酸肉痛,或是他太疲劳的缘故,浑身上下一点气力都没有,总之他病了。
他也不想起,任凭一味地睡下去,睡了总比醒了好,他一支箫原本就该一觉睡死过去,免得再做孤魂野鬼,飘蓬幽灵。这座石洞就是他的墓穴,生死没什么异样的差别。死,死了或许会好些……
他再次闭上了眸子,期待着再也不要醒来,谁知脑中却是奇亮,一点困意也没有。耳中却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是谁?”他晓得这不是黑风。
“是,是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直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门口,“是,是我。乞儿!”
一支箫大怒起身,双眸顿露凶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乞儿直吓得口颤心慌,“我,我是寻着黑风的足迹来的!”
“大胆!”一支箫怒吼一声人已离开了床榻,“你竟敢撒慌!黑风的足迹岂是你能寻得到的?”乞儿直吓得唇齿交迭,手心出汗,两股战抖,“一个月前,乞儿趁大哥哥酒醉不备……”一支箫还未待他说完,一掌击向他的面颊,随即将他提起,直向外走去。距洞门前的湖水还有两丈处将他抛起,但闻咕咚一声响,乞儿已没入湖中。但他仍余怒未消,两掌过去,倒木摧林,利石穿峰,而后他便没命地暴打,一双肉掌上下翻飞,直打得两掌血迹斑斑,一双足踝踢伤多处,再也站不起来,他才倒向地面。“一支箫你不是重誓在此老死终生吗?何以还要履迹江湖?你不是挚诚信诺,此生不悔,何以三番两次背誓而行?你不是言出必践,语出不爽吗,何以出尔反尔……”他极为痛苦地点了一下自己的睡穴,然后一眠下去。再度醒来时已近黎明时分,莺鸟轻啼,蛙雀连鸣,他支起身向前走去,谁知刚走不远,但见黑风四蹄腾空直向水中跳去,不禁大惊,唤了一句黑风人已来到近前,但见湖中的乞儿双唇发紫,脸色铁青,两齿交错,腮战唇抖,一颗小脑袋独自凫在水面上,“你……”一支箫欲言又止,见黑风已走到他的近前,不禁冷冷地道:“你怎么还没有走出来,自行离去?”
乞儿依然给自己浸在水中,颤抖道:“乞儿错了,受责罚本就应该,乞儿只是想,想大哥哥才……乞儿没有告诉姐姐,没有告诉任何人……”咕咚一声,他那颗小脑袋再一次没入水中。
“你……”一支箫身形疾起,乞儿已被他从湖中提了出来,只见他周身打战,全身冰冷,业已昏厥过去,不禁急急地抱回洞中,除掉他的衣服,然后紧紧地将他裹起来放在床榻上。盏茶的功夫乞儿便醒了过来。他睁眼看了看,只见自己身上裹着大哥哥的衣衫,而大哥哥坐在床榻旁虽不说一句话,但眼里却没了怒意,不禁慌忙起身。一支箫用手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道:“你的衣服冰冷奇湿,莫非要穿我的离去?”乞儿闻言不由得大喜过望,“大哥哥,你,你不怪我啦?”一支箫道:“我哪里不怪你,先告诉我,你来这儿多久了?”
“我来这儿整整两天了!我来的时候你不在,黑风也不在,我惟恐姐姐她们惦记,本是想回去的,可是又有些不甘心,我是仗着胆来的,所以,所以只想等大哥哥回来……我只想偷偷看你一眼便走的,谁知你却受了伤,又睡了一天……”乞儿说至此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轱辘爬下床向外跑去,须臾间转回洞中,手里提了一个竹篮,一进来便道:“这是玉婷姐姐给鹞爷爷烧的鹿脯,可香哩,我想鹞爷爷最近不会回来,便拿来一篮子,还有一壶酒。”
“你怎么晓得他最近不会回来?”
“你不知,鹞爷爷和张府有仇,姐姐惟恐他有个闪失,几天前去了洛阳想打探个风声,谁知又赶上张府抢男霸女,那个和姐姐同落难的翠仙姐姐又被他们抢了去,而且还派官差押走了。”
“官差?”
“是啊!鹞爷爷和翠仙姐姐她爹有交情,鹞爷爷若是晓得你说他还能回来吗?”乞儿反问了一句满脸的羡慕,“鹞爷爷本事可大了,我和姐姐都是他救的,还有其他姐姐也是他救的。大哥哥,你不知道,鹞爷爷还教了姐姐们一个防身的阵法,可神了。姐姐说,将来要请鹞爷爷做谷主,成一个什么派,那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不过,我更想让鹞爷爷收我做弟子,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上次我偷大哥哥马的事他知道了,可他知道我是想孝敬他的,不但没有责怪我,还教我一招,要不,在水里这一夜我早就被冻死了。”乞儿满脸自豪地说着,“我看他是不讨厌我的,将来我一定要怏他收下我,学了他的本事后,我也行侠仗义……”乞儿正说得得意时,忽闻一声冷哼,直吓得他咬住了下唇,身形后退,直直地立在那里,一支箫望了望道:“我们去找柴取火,把你的衣服熏干,然后送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