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庭壁正在谷中心急如焚地找他的小师妹,却不料他的小师妹骤然而至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又望,那双焦灼的眸子陡放异彩的光芒,“师妹,师妹,我的小师妹!”他匆促而爱怜地唤着,一步步地走近。师妹活着,师妹真的活着。非僧道人的大铲没有要了师妹的命,幽魂谷的冰雪没有埋葬师妹。师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师妹救了自己杀了五毒僧,不是幻觉,是真的。只是师妹怎么了?她不但满面憔悴,眸子里还浸满了泪花,虽然那泪花一瞬间便冰结了风雪,可他晓得,那溢出眼眸的泪水不单单是和他这个师兄死后重逢的喜悦所致,有轻怨,有委屈,有心酸,有无助,更有一份难以抵御的渴望!他不晓得,师妹的这种渴望中凝结了多少对他的怨和恨,多少孤独和凄寂?但他晓得自己的渴望中淬满了痛和悔,自责和不可原谅。如果这一次师妹真的和他天人永隔,他将永远鄙视他自己,为什么他无能做到安抚和隐藏自己的情感?为什么他只顾自己的感受将师妹狠狠的抛下?让师妹在痛与苦中孤凄飘零。在生死别离面前,如果粉碎了他的爱可以挽回和师妹相聚相守的日子,他有感上苍的怜悯。如今,师妹再一次的死而复生,他愿意走回十年前,还做那个永远怜爱师妹的壁师兄,不再隐匿和逃遁,固守珍惜上苍恩赐给他的兄妹之情。“师妹——”他略带酸楚地唤了一声,就像这两个字真的赋予了新的涵义一样,穿过了茫茫飞雪,穿越了岁月时空,回到十年前,亦或者一年前,他没有觉悟爱上师妹的那一刻。
云中月静静地站在原地,当师兄挚切的声音再度响在她的耳畔时,她压抑许久的心痛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扑溯流下……师兄没有抛下她,师兄终究还是不忍心抛下她的。“师兄、师兄……”她兴喜的一声连着一声地唤着,几步跑近,而后紧紧地依偎在师兄的怀中。“师兄,你的伤都好了吗?”她看了一眼师兄满是血渍的衣衫心疼地道。
“好了。”于庭壁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一眼漫谷呼啸的风雪,这里的风雪与谷外漫天飞扬的雪花多有不同,它们不但没有了冰晶的叶片,仅剩的那一点残躯也因为寒风的侵袭而随时遭遇磨难,但有一点是不容质疑的,它们无论经受怎样的摧残,都会以最完强的生命力固守自己,哪怕只残留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粒雪尘……在这一刻间,他似乎懂了点什么,这些残剩的雪沙虽然终日难见阳光,但因为谨守属于自己的领域,尽管遍体鳞伤,可它们依然有幸的活着,而他也需要“活着”。在逃避师妹的诸多时日里,他切身地体会到了那种难以割舍的疼痛;可当他听闻师妹先是被苗庄主重伤陷入失魂林,后又被非僧道人苦苦相逼跳入幽魂谷后时,他痛悔难辞其咎,为什么要逃开师妹,为什么没有守在师妹的身边?只要师妹活着,只要他能守在师妹的身边。如今,上天再一次的怜悯给了他又一次的机会,他不再奢求其他,只希望永远的做她的师兄。“师妹,愚兄有一个提议,你我去三师叔的墓前结拜为兄妹。”
“结拜?”云中月一惊,“我们不是已经结拜过两次了吗?一次在SC娄府与娄兄结拜;一次在凤凰庄与敏师兄和寒霜妹妹。”
“是的,但是愚兄觉得在SC你是女扮男装,虽说诚意够,可毕竟是对娄兄有所隐瞒,恐皇天后土对我们有微词;至于凤凰庄那一次,我们几个不失嘻戏,尤其是敏师兄,只是觉得把他落下了,才要结拜。想想看,这么庄严的事情,根本都没有慎重的考虑,而是在嘻闹中进行,恐皇天后土误以为我们是儿戏。如今则是不同,我们不但有皇天后土作证,还有三师叔见证……”
“师兄?”云中月一下子脱开他的怀,不敢相信地望了又望,“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和师妹结拜,是因为还要甩下我吗?和你说的偶遇奇人一样,只是为了抛下我。”云中月说着,痛楚的泪水沿面流下。在相逢的那一刻,她可以感受到师兄对她的百般爱怜,可是,此时此刻,她感觉到师兄已经不是原来的师兄,她相信,如果这一次不是黑猿所救,她即使有两条命也早已亡命人世。可是师兄见到她,见到她没有死,不是问她有没有伤着?是怎么活过来的?是被谁所救?而是如此的急着要和她结拜,还说了这么多充分的理由,难道结拜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吗?比她的遭遇还重要吗?她想起了洞中一支箫不可思议的举动,当她彻底地意识到一支箫在吻她的时候,她整个身心似受到了重创,只想见到师兄……为什么这么想见到师兄?她的心一战,从未有冷静下来问问自己。如今,她第一次扣心自问,那双眸子透过迷蒙的泪水望向咫尺处有些不知所措的师兄时,她同样看到了师兄那双隐含苦泪的眸子,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茫然、痛楚、神伤、怔愕,还布满了血色的红晕。她知道了为什么难以忍受师兄抛下她?为什么急于见到师兄?是因为十几年的两小无猜,师兄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生命已经如此自然的成长了十几年,她又如何能接受师兄和她血和肉的分离,这种抽离只能要了她的命;是因为她在师兄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她急于想见师兄,不是想向师兄诉说委屈,而是她不容许她的那块领域被别人侵占。“师兄——”她唤了一声,泪水再一次的扑溯流下,“你真的希望我再一次的和你结拜吗?真的希望人神共知,天地明见吗?”
于庭壁点了点头,随着他嘴角勾起的笑意,眼眸中的泪水漫溢而出。“谁?”他一惊,转眸一望间,一束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飞雪中。“一支箫?”他暗念了一句,不容思索地旋身疾起,疲命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