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云中月被一种哭声惊醒,也不知是何人?哭得如此肝肠寸断,近而变成一种哀号,这种哀号直令人满心苍悲而回肠万转,“谁?谁?”她起身,企图想看清是何人如此凄切?却不料石门上一行字迹却映入眸子:仙妹,愚兄本想一坠幽魂谷便可了却尘缘,孰料一身未死,思之甚切,若非承前门的巨毒,愚兄双足俱在,亦不会未老先衰,形似百岁老翁,坠谷方晓,此举会毁了你,毁了你一十八岁的妙龄,仙妹,是宇文兄不好,三百年后,愚兄会为你屈膝跪,为你屈膝死,为你屈膝生!
石门的另一侧则是一行隽秀的字迹,此文的指功亦是有相当高的造诣,只见上面漓漓刻道:宇文兄,你好狠,何忍弃小妹一人离去?令我孤凄飘零!宇文兄为血洗承前门而双足尽腐,小妹本应侍候左右无微体贴……如今宇文兄弃小妹而去,小妹岂肯独生?倘若真如兄所言,三百年后,小妹亦愿为你屈膝生。落款:云中仙子。
云中月一时直被这种苍悲所伏,她不晓得三百年后他们是否真的会有缘相聚,只为他们那种彻入心扉的爱恋所感动!她有些下意识地回首寻望,却看见了一张石榻上并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男的面容枯槁,长眉过目,犹似百岁老翁;女的妙龄年少,虽早已没了脉息,但却依然不失清丽绝伦的颜容。云中月见此慌忙仆跪,“老前辈,小女子无意冒犯,不知何为却已一身在此,万望老前辈恕小女子无心之过!”一语将落心中大惊!一时间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痴人,应该早已料到她所寻之人必居此地,只是,只是他何以要将自己引入此洞?她相信她适才晕倒的那间石室绝不是此室,一经此想通身奇寒,她想起那夜五台山失魂林中,她被吓倒的情形,原来,原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夺目而望,“老前辈,小女子请求现身一见,以谢多次救命之恩!”一言将落,石门轻响,她的眼前已多了一个庞然大物,不是人,却是一只猿,一只通身黑色,没有一根杂毛的的猿,一时间惊愕大于恐惧,许久云中月才醒悟过来,“多谢仙猿救命之恩!”
黑猿见她没有恐慌之意,不由得幸喜地走至近前,将一团白雪放在她的手上,示意她吞下,而后将她拉到那个床榻前,云中月不知就里地随它左右,只见黑猿绕着床榻蹦跳了一阵,从那位枯槁老人的枕下取过一根兽骨递于她,云中月料想它是想要告诉她一点什么,不禁接骨在手,原来骨上刻有两幅图画:其一是:一名瑶池仙女,脚踏浮云正飘向一楼阁,此阁亭台水榭,鸟语花香;而另一幅与她相距五指处,是一位公子被几名小鬼抬向一个暗黑色的大殿,两幅图之间有四个蝇头小字,“魂断阴阳!”
“魂-断-阴-阳!”云中月一字一顿,只觉得悲意浸身,满心黯然,她再度举手望向榻上那自称宇文兄的百岁老翁,似乎看见了他一个人独栖此洞的悲凉情景,她无法诠释这位宇文兄那种欲却难舍的彻骨思念,但魂断阴阳这四个蝇头小字却令她满心怆然,这种怆然直令她满心俱悲,她看见了几个鬼卒抬着宇文兄的尸体,狠狠地抛向地狱,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凄喊,在地狱的门口她看见了一个游离的魂魄,这个游离的魂魄时隐时现,纵然有些飘缈无形,但她还是看见了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八卦图,此图食指指纹般大小,在正中处却有四个连体小字: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云中月暗忖着,望向那个游离的魂魄,此时的魂魄竟然是从四面八方游离而来,由无形成有形,居然竟是一个人形,但见此人双手合十,蒲前静坐,脑后风池穴又有一个暗点,云中月不知这是何意,沿着风池穴向下寻望,直觉得有千万条曲线横跨全身四肢百骸,错综复杂,盘根错结,着是她云中月也看得一片茫然,不知这位太乙真人做何道理?云中月正在那儿百思不得甚解,忽然灵光一闪,世事万物自有其根源,如此一念,她眼里的千万条曲线犹如千万条溪流一样,自行游动起来,沿着它游动的方向,探寻下望,这才发现,万千支流竟是汇至一处,而后一变其三,三变其九,再度相形交错,盘根错结起来,云中月何等聪明,有此先念,别无他想,沿流同游,果然万千支流又同汇一处,只是此次不同彼次,万千支流不是横跨全身,而是沿着几条渠道汇聚,如此再往下望,汇积此处的支流又有了异样……云中月本欲沿迹再度下寻,不料眼前却多了一件明晃晃的东西!云中月大惊,兀自醒了过来,一目睹见了黑猿,只见黑猿手持一柄利剑,居然竟是追魂剑,不禁大喜过望,刚要道谢,不料黑猿拉起她的衣袂便向外疾行,随着一声石门轻响,一猿一人已居于适才那间外室,云中月正不知就里,眼见黑猿走至那尊塑像前,仆身跪倒,如泣如诉地嚎了一阵,而后拉过云中月,云中月料想它是让自己跪拜这位老前辈,不禁双膝倒地,无论如何自己冒闯仙洞,亦要请求老前辈宽恕,谁知自己一头还未叩之于地,便让黑猿给阻止了,黑猿急切地摇着头,而后拉起云中月走向一石桌旁,云中月不知黑猿究为何意?一时难以应付,直把黑猿急得抓耳挠腮,忽又幸喜地走近那把石塑的古筝前,模仿着那尊石塑之人在古筝上点拨着。
“你,你是想让我听老前辈弹奏古筝?”黑猿闻言拼命地摇首,用力地拍着那尊石像,而后又指着古筝,云中月着实想不出它究为何意,见它那份神情是急欲表达的意思,不禁猜测道:“猿前辈可是让小女子听弹奏古筝?”黑猿闻听此言拼命地摇着首,而后又急急地指身畔那尊石像,云中月一时被它搞糊涂了,看它的表情明明是让自己听这位老前辈弹奏古筝,何以还要摇首否认?莫非它不喜欢自己管他叫老前辈,因为此人就因未老先衰才绝此生念,一身坠落幽魂谷!那黑猿莫非也晓得前因后果,有如此之想不禁试问道:“猿前辈。”黑猿闻言如泣如诉地再度跪倒在那尊塑像前,而后用力地拍打着自己。
“莫非你也不肯让我叫你老前辈?”
黑猿闻言幸喜地一跳而起,走向云中月,云中月这才晓得,它不但不让别人叫这位号称宇文兄的人为前辈,就是它自己也不准别人这么称呼它,不禁笑道:“如此小女子甚觉无礼,倍感惶恐。”
黑猿似乎晓得了她的话中之意,不禁用力的摇着头,将她按在桌旁的一个石凳上。云中月只好按着它的意思落座,但却面现为难地道:“可是小女子因您之恩才得以薄命重生,岂能如此无礼?小女子应怎样称呼您,称您仙猿?”
黑猿闻言急急摇摇首。
“莫不是你让小女子直呼您为黑猿吧?”黑猿闻听此言再度跳了起来,并且兴喜地指着那尊石像。
云中月似乎明白了其中之意,那意思是他也称它为黑猿。他?一时间竟不知怎样称呼这尊石像,她想起了石门上那漓漓的字迹,“宇文兄,不!”她怎么可能称之为宇文兄,宇文兄是他刻骨思恋的仙妹才可能叫的!可她应该怎么称呼他呢?她想起了那根兽骨,那个魂魄游离的人物,是了,太乙真人是世人的尊称。有如此之想,云中月大惊,眼前这只黑猿对这尊石像如此的敬重,一定有很深的渊源,莫非?她一念掠过,不禁道:“黑猿,莫非太乙真人是你的主人?”黑猿闻言再度地跳起,将太乙真人案前的一只骨匣递给她,云中月接匣在手,只见骨匣上镂刻着五个字,“三昧还魂丹”。
“三昧还魂丹?”云中月一惊,“黑猿,你可是用此丹救了我?此丹可是你主人太乙真人所炼?”黑猿至此才极为幸喜地拉起云中月的手向另一间侧室走去,此室竟是黑猿的起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