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之所以能够在庆阳城中独占鳌头,并非仅仅是因为云家在商道上的叱咤风云,在这个以修行为尊的世界里,若没有强横的实力,就算富可敌国也不可能长久下去。
云泰乃是金丹后期的大修行者,在庆阳城中一直坐着第一强者的位置,加上他手中还握有天照门这一强大的力量,庆阳城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与之抗衡。
没有势力能够与云家抗衡,并不意味着没有势力敢与之抗衡,在庆阳城中,州府衙门便是那唯一一个敢于和云家抗衡的。
云泰今日来到州府衙门,所为之事必定是关于最近城中吵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说白了,他今日造访必定是有求于人,故而态度较著以往倒是缓和不少。
“马大人身为凉州的父母官,城内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想州府衙门应当不会坐视不管吧!”
马明杰坐在首座,脸上的横肉堆起了层层叠叠的褶子,神情很是平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想着:你们云家马上就要遭殃了,你现在来找我有个屁用,天机阁亲自出手,别说是我了,就是我在京都的后台都不敢轻易插手此事!
嘴上却说着:“按理说,这江湖事我州府不宜插手,但若是有人敢在这庆阳城中干杀人放火的事情,本官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云泰点了点头,对对方的这番话似是非常满意,紧接着拍了拍手,立马有十个大汉抬着五口大箱子陆陆续续走了进来,箱子落在地上,震得地上的青石板微微颤了颤,可见箱子的重量十分惊人。
马明杰微微颔首,眯着眼睛喝着茶,似是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幕,事实上,他早就对这一幕见惯了,否则也不会达到安坐如山的境界。
箱子被打开后,金光闪耀,马明杰不由自主地将眼睛又迷得更小了些,装作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请马大人笑纳。”虽说是送礼,但云泰说话时的语气并未有丝毫谄媚的意思,反而还带着一丝高傲。
无论是在云家,还是在天照门,亦或是在州府衙门,他都是金丹后期的大修行者,他都是云家家主和天照门门主,都是庆阳城里的第一强者,故而,他绝对有高傲的资格。
马明杰轻轻放下茶杯,说到:“云兄这是何意,我州府衙门维持城中治安乃是份内之事,你这样反倒让我很为难啊!”
云泰此时的内心必定是鄙视的,但心中纵有无限鄙视,面子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云某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想请马大人往城里的那几家走一走,好让他们最近安分些,这一万两黄金就当是给衙门里的兄弟们喝茶用的!”
云泰所说的那几家,指的自然是城中向来与云家不对付的那几个大家族,那几个家族虽然没有一个能够和云家相提并论,但若是联合起来,对云家来说绝对是个非常大的麻烦。
马明杰瞄了一眼那五箱金灿灿的黄金,暗想本官活了一辈子都还没有喝过这么贵的茶,忍不住感叹云家的财大气粗,随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然而,五箱金子并未冲昏了马明杰的头脑,他脸色一寒,说到:“本官已经说过了,城内的事情州府衙门自然会管,烦请云家主派人把这些东西抬回去吧。”
听着这话,云泰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一个“云家主”的称呼,顿时将两者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很远,云泰也是一只老狐狸,怎能听不出来知州大人话里的意思。
若在平时,云家给州府衙门送钱,何须要云泰亲自出面,只需派个管家之类的就足够了。不想今天家主亲自造访,竟然还吃了个闭门羹,对于云泰来说,这是何等丢面子的事情。
“马大人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我云家的钱脏!”
马明杰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想今天可是把云家给彻底得罪了!不过思及云泰这话,倒是颇觉得有趣。
天机阁为何要远从京都派来一位黑袍官员知罪于你云家,还不是你云家跟北胡那些人走得太近,若说这金子脏不脏,整个庆阳城中怕就属你云家的金子最脏了!
想到这些,马明杰心想得罪也就得罪了吧,总不能为了这一万两金子断送了自己的乌纱帽,况且云家马上就要完蛋了,以后的庆阳城必定是州府衙门说了算!
“云家主这话可就有些难听了,本官想要做个清官难道有什么不可吗!”
云泰的脸色愈发难看,正欲说些什么,却听马明杰忽然抬高音调叫到:“来人啊,送客!”
自云泰坐上家主之位开始,何曾受到过如此羞辱,好在其处世颇深,加上现如今云家的境况确实有些特殊,他才强制压下心头的怒火,若是换成他那儿子云玉龙,此时怕是早就暴起一刀砍了马明杰。
出了州府衙门的大门,云泰忽然停住脚步,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金子不要抬回去了,把箱子砸了,就倒在这州府门口!”
抬箱子的十名大汉面面相觑,似是没有听明白家住的吩咐,愣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却依然不明白家主这是抽的哪门子风,金灿灿的元宝为啥要扔了,您要是实在不想要赏给小的们不就行了,干嘛如此浪费!
不多时,有衙役慌慌张张地到后堂去报告这件事情,马明杰听完后脸色丝毫未变,似是早就料到云泰不会善罢甘休,将一万两黄金丢在州府门口,无非是想要羞辱于他。
“找人把金子收了,送到镇北军大营里去,就说是庆阳富商对将士们的犒劳。”
那衙役的表情竟是和方才那十名大汉的表情极其相似,暗想大人您又是抽的哪门子风,非但把云家家主给得罪了,还将这金灿灿的元宝给送出去!
马明杰从来都不是个清官,但也绝对不贪,尤其能够在严峻的形势下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该做不该做的事情。一万两黄金固然诱人,足够他风风火火地花上好几年,但反而观之,也能够瞬间要了他的命。
徐厚此时就在庆阳城中,天机阁派这位黑袍官员前来凉州虽然是为了别的事情,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顺带着将州府大人一起也给查了,为了以防万一,马明杰很明智地忍住了诱惑。
这几天南城那座荒废的小院里格外热闹,每天都充斥着陆飞尘和狄魁的吵闹声,雨师千儿对此很是无奈,只好装作充耳不闻。
狄魁没有立马返回龙隐山,一是因为雨师千儿认为过几天还有用到他的地方,二是因为狄魁自身也赖着不走,非吵闹着要看看这城里的热闹。
短短三四天的时间,他便和陆飞尘混得很熟,当然,这种熟是建立在各种斗嘴上的,而且以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的现状,这种状态明显还将继续下去。
“你就打算继续这么等着?”雨师千儿问道。
陆飞尘一直住在这个破落的院子里,她便也跟着待在这里,本以为陆飞尘别有打算,却不想几天下来,他竟是没有丝毫动静,看样子竟是打算在这破院子里常住下去!
陆飞尘语气平静地回到:“现在满城都是云家的人,我一出门还不被他们活活打死!”虽然这话有些凄惨,但看他说话时的神情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
让他庆幸的是,天机阁并未将他们的位置透露给云家,否则想要在这庆阳城中找到一个容身之所都是难事。
“我还是觉得你走出去会更好一些。”雨师千儿说到。
陆飞尘默然片刻,说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云家绝非你想想的那样和善,尤其是天照门里的那些人,一旦让他们发现我的行踪,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动杀手!”
雨师千儿建议陆飞尘走出这座小院,无非是想要让他到外面去多走一走看一看,目的在于寻找筑基的契机,江枫当初让他进庆阳城也是同样的目的。
陆飞尘明白江枫和雨师千儿的良苦用心,筑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他没有一天不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但是现在庆阳城中的局势太过复杂,除了云家和天机阁外,城内凡是排的上名号的势力都在召集人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血腥的冲突。
他现在连筑基都还没有成功,就是一个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面对那些修行者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当然,还有一重原因则是他不想让雨师千儿跟着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看你平时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怂!”任何时候,狄魁都不会放过鄙视陆飞尘的机会。
陆飞尘黑着脸一脚把他踢开,说到:“适当的时候怂一些总比白白送死强!”
狄魁揉着屁股破口叫到:“怕死你就一直当缩头乌龟吧,连这点儿险都不敢冒,还说什么修行!”
陆飞尘的脸色格外难看,他很想上去把狄魁给暴揍一顿,但又实在想不出来揍他的理由,反而觉得他说的话有一些道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天是不是有些太过谨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