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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暮夜云兮

长河谷,谷底。

洞中幽暗阴森,倒是中央一块莹白的玉石发出璀璨光华,将这祭坛印出几分明亮。

一个黑衣人正在祭坛上端详着其中刻画的奇异花纹。莫音便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此时又一个男子走进来,上前躬身行礼道:“族长。”

祭坛上的黑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道:“古链,听说你昨日遇上了封竹山庄和太渊城的弟子?”

古链点头道:“是,本该得手的,却出了些状况。”

一旁的莫音却突然轻笑一声,道:“古长老是何来的自信,且不说那太渊城的女弟子修为精妙,便是你与林白衣单打独斗,又确保能胜得了一招半式?”

古链哼了一声,道:“几个毛孩子,有何可惧?只是那个女娃突然眼冒碧光,却像是……”

“还是小心为上。”黑衣人打断了他的话,道:“这几个人以后你不必理会。”

古链不敢反驳,只好答道:“是。不过那几人此时却上了落霞峰,会不会发现……”

“按原计行事。”黑衣人摆了摆手,冷笑一声,道:“落霞峰上自有人帮我们守着。”

落霞峰。

上山的道路虽是繁杂,但一路上不断有村民上下,倒也好找。

苏瞳搭上了几个当地来赶庙会的少女,叽叽喳喳的不知说些什么,隔一会儿便发出一阵清脆如玲的笑声。倒是萧湘冷清如昔,白色的秀发随风而舞,不时眺望着连绵的山脉若有所思。

那凤凰庙建在落霞峰封顶,庙宇周围云雾缭绕,回身望去便可将落霞峰景色尽收眼底。众人刚停下脚步,却听同行而来的一个少女向着前方惊喜道:“看,是幕姐姐!”

刘弦之抬首望,便被那天地间素到极致的一抹颜色夺取了心魄,未曾谋面,又好似相识万年。

那女子立于山巅,青丝如墨未绾,素衣飘忽流转,腰间古琴坠子轻轻摇晃。她闻声缓缓转过头来,面若青莲,眸光盈盈,看到了那个少女,道:“姜棠,你的嗓门可愈发大了。”

姜棠嘟嘴道:“幕姐姐又取笑我。”她本与苏瞳一般年纪,如今却像小女孩一样撒起娇来。

白衣女子不再多说,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刘弦之身上流连片刻,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拉着那几个少女进了凤凰庙。

刘弦之伫立在原地,心中激荡,仿佛有有话梗在喉间,却又生生沉了下去,落在心底。过了良久,他忽觉背后被拍了一下。

只听得林白衣道:“凤凰庙到了,你还在这发什么呆。”

刘弦之又怔了怔才缓过来,摇摇头道:“方才想起了一些事,我们快些进去吧。”

山间小庙并不大,不过一间主殿并两间小屋。庙前有几个小摊,摆的都是些当地小玩意,如少女头上的珠花,腰间的铃铛串儿。苏瞳自幼长在太渊城,哪里见过这些物件,看着欢喜,不住地摸来摸去。

前来逛庙会的都是当地人,这些小摊也不图赚钱,不过是各家手艺,有谁看上了便直接拿走,分文不取。那摊主见着几人眼生,倒也热情,各送了几样予众人。

刘弦之看着手中的箫形吊坠古朴别致,喜欢的紧,忙向摊主道谢。

那摊主却呵呵一笑,道:“公子好眼力,不过这可不是我做的,这是慕姑娘做的。”说着伸手向庙里一引。

刘弦之下意识向庙里看去,庙中间是一尊巨大的凤凰雕像,雕像羽翼华丽,栩栩如生,那白衣女子正站在供奉台侧,唇边挂着一丝笑意,正跟几个年老的村民说这话。他心下一动,走上前去,拱手道:“打扰了,在下有些疑问,不知可否方便告知?”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笑盈盈道:“这位外地的客人,想问些什么?”

刘弦之看了一眼那凤凰雕像,道:“实不相瞒,在下一位朋友身染重疾,听闻此处凤凰……凤凰大人甚是灵验,更曾救百姓于水火,不知近年可还有人见过凤凰大人现身?”

那老人沉吟道:“凤凰大人的神踪我等凡人无缘相见,不过若是诚心祈愿,我想定是能够化解灾祸的。”

刘弦之闻言不免失落,却仍道:“多谢老伯,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定当带我那朋友前来祈拜。”

那老者见刘弦之说得诚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村里今晚还有个晚宴,客人若不嫌弃,还可以多住一晚。”

刘弦之正要推辞,却见苏瞳不知何时已拉着谢小雨站在一旁,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得道:“即是如此,却之不恭,叨扰了”

庙会结束后,村民们领着刘弦之几人往村落里走,一路上曲折迂回,密林层叠,若非当地人确实难以发现。

萧湘一路上不发一语,手里紧捏着冰穹剑,不住地转目记着路线。林白衣倒是看起来毫无在意地走在最后,却是走一段便扔下小竹叶模样的石头,此乃水瑶玉所制,注入修为便可产生灵气,用于标记路线行迹最是合适不过。

落霞峰陡峭高耸,犹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却又山林秀丽,伴着流水叮咚作响,好似寻常农家。落霞村不大,房屋一间挨着一间,还有许多房子倚树而建,如同树屋一般。

此时恰是黄昏落日时分,刘弦之驻足远望,只觉残阳如在身畔。夕阳里村民们已开始准备晚宴,此地民风淳朴,见外来客人,纷纷前来招呼,林白衣一一回礼。苏瞳与谢小雨孩童心性,见这般热闹景象,自是欢喜,倒是刘弦之与萧湘二人局促而有几分不知所措。

庙会后的晚宴亦是落霞村的一大盛事,共摆了三四十桌,全村共同参与。宴至一半,刘弦之不胜吵扰,便找个理由出来喘口气。

月色如水,星辰璀璨,刘弦之站在山崖边,远远望去整个村落便如在星辰之中,妙不可言。忽地,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似是有人以极快的速度撕裂狂风,飞驰而过!

刘弦之震惊抬头,就在这一瞬间。

一抹白色光芒从山谷中直冲而上,划破苍穹气岚,带着不达九霄不罢休之势。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

她素雅白衣逆风直上猎猎狂舞,犹如翱翔九天的白凤,衣袂翻转便是华丽羽裳,千万青丝飘于身后,露出如玉般光洁的额头与脸庞。

刘弦之呆住了,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绝世风华!

时间仿佛凝止,万物归于寂静,只有那白衣女子径直而上的美丽风姿,停留凡尘俗世中,成为永恒。

那白衣女子仿佛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偏过头来,眸光冷冽如电芒。

刘弦之好似被那目光灼伤一般,下意识后退一步。白衣女子见是他,怔了一下,双臂展动,生生改变了方向,径自向此处飞来,落在一块了大石头上。

刘弦之却是一时无措,双唇磕磕绊绊了半晌,才勉强出声:“慕……慕姑娘……”

那白衣女子衣衫翻拂,双目直直看着他,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许久,才缓缓道:“慕云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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