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无需多说,容蕤看着面前的少女,摇摇头,恐怕她已经知道。
阿瞒比划着:“我知道了”
知道了,巫氏之人总是这般,总是知道,却无人想要改变什么,就如当初的算天,想起算天当时对她说的话,忍不住苦笑起来。算天当初警告过她,只是当时她不相信罢了!
算天说,那人是她生命中的大劫,她不信,她从死人堆中将她救出,赐予她名姓,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视那人如徒如子,哪里想到她竟会联合三宗想要她的性命。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看着身旁的少女。
阿瞒比划着:“你早已作下决定,就算今日我在留你,恐怕也留不住。明日你走吧!”
“走,往哪里走?”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阿瞒留下一句话,起身,默默走进了屋内。
容蕤细细琢磨着阿瞒留着地上两行字,将其熟记,然后伸出手将其抹去。缓缓起身看着远处,天高云淡,她终究不属于这祥和的刘家村。
第二天,容蕤起了个大早,起床洗漱好,就看到厨房内灯火昏暗,她走过去,就看到一席浅绿色裙裳的少女正在做早餐。
阿瞒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褐色男式长袍的少女静静的站在门前,那双黑色的双目对着她,面上带着几分疑惑。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比划几下:“准备些吃食,这里距离县城很远,若是徒步恐要一天一夜才行”
容蕤点点头,走上前,想要帮忙,却被阿瞒推出来。
“别捣乱,收拾行李,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我们”
容蕤惊道,不是她,怎么还有我们?
阿瞒点点头,继续说:“草药已经弄干了,要拿去市集去卖”
“哦”
容蕤不在动作,转身走出了厨房,将大厅内的桌椅准备好,不出半刻,阿瞒就端着家常小菜走进来。
两人简单用了餐,就收拾行李,待在身上,踏着晨光一步步走出这十万大山。如今的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去物是人非,凡尘种种,一旦沾染,再难摆脱。
容蕤修炼了半年的凌辰决,已经到了引气末期。凌辰决总共分为引气、练气、筑基、辟谷、金丹、开元、养元、元婴、心动、大乘、破虚。凌辰决初期修炼极为困难,直到筑基期,便势如破竹,一路直到金丹,金丹之后,开元又是一台阶,开元之后,一路顺风直达大乘。前世她天赋异禀腭,天资卓越,短短三月就一举迈入筑基期,而今生这幅身体根骨极佳,但天赋一般,体内混合五行灵根,在修仙界算是废柴体质,不过幸而她是剑修体修而非灵修,否则这废柴之体修灵修必然难上登天。
因为这幅身体底子太差,她耗了大半时间在调整修复身体上,引气期,她只用了一月,就进入引气末期。如今她的体质看起来如同少女,但是力量却堪比一个五尺大汉。故而这背行李的任务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阿瞒是一个十足的凡人,纵使有巫氏的先知之能,却比当初如怪胎般的巫氏之人差了太多。她不同于巫氏的五行缺失,天断仙脉,反而根骨极佳,含有风木火三灵根,若是她主修炼丹,绝对是极佳的炼丹师。
山路长漫漫,路途蜿蜒,一路上容蕤和阿瞒二人便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打猎翻过大半山路。
容蕤前世五谷不通,故而一路上,她只当了个抓鱼捕猎的好手,剩生火煮饭的事全权交个了阿瞒来做,阿瞒长年做饭,厨艺自不必说。
次日她们即将达到县城边缘,便在那小馒头山休息一晌,山溪清冽,连续几日赶路,两人早已风尘仆仆,如今快到县城,两人便决定休息一番,在进城去。
阿瞒蹲在溪水边上的青石上,褪去了脚上的鞋袜,脚下硕大的泡泡看起来格外恐怖,她默默将脚放在水中,清冽的溪水划过火辣辣脚丫子,舒服极了。她身体虽然不是很差,但是这两天连续赶路,让她有些吃不消,而她见容蕤的急迫,更不想因为自己拖了后腿,故而一直忍者,脚上的泡破了又起,走起路来十分痛苦,她强忍受着行到此处,才休息一番。趁着容蕤前去打猎,她将脚洗了一下,取出行囊,拿出银针,挑破豌豆大小的水泡,然后附上药,用步包裹起来,然后套上鞋袜,刚想将脚套进草鞋内,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脚。
“你受伤了”
容蕤轻轻褪下阿瞒刚刚穿好的袜子。
“没事的”
阿瞒打着手势说,她看着蹲在青石下面一脸认真看着裹着白布的脚,忍不住想要抽回来。
“别动”
容蕤抬起头看向头上的少女,她竟然不知道,阿瞒这一路竟然忍受如此剧烈的痛苦陪她赶路,为什么?她很想问一句,但话到嘴边再次被她吞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捧起阿瞒的脚,却不敢扯掉那白布,只能将一旁的鞋子拿起来挂在腰上,然后转过身,轻声道:“上来”
阿瞒看着那瘦弱的背,面上闪过一丝惊诧,刚想摇头,却被容蕤一把抓住,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将她拉倒自己的背上,双手将阿瞒托起,缓缓向旁边走去。
包裹不多,装着吃食的包裹已经空了,还剩下装着药的药篓还有她两人的衣服。将这些行李挂在身上,容蕤便背着阿瞒大步向县城的方向跑去。
容蕤的步伐矫健稳重,趴在她的身上,阿瞒感受许久未感受过的温暖,她看着身下的人,温暖的后背或许不够宽阔,但给人以绝对的安全感。或许正如她从容蕤过去中看到的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这样一位所谓的嗜血成性的魔头从来未伤过一人的性命,她看起来清冷,内心却十分的温暖,就如一团火,能够将靠近她的人渐渐温暖起来。
本来二人距离县城已经不远,容蕤身体强健,背着阿瞒很快到了县城外,灰色的城墙看起来颇为简陋,门口有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抱着长枪靠着背后的城墙,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见到容蕤和阿瞒两人,只扫了一眼,便放行了。
两人进了县城,根据阿瞒的指示,两人径直去了医馆。
那医馆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破木屋,若非旌旗上挂着“三不医馆”四字,恐怕无人将这残破的木屋当成医馆,而木屋外面的屋檐下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老人,他拿着一壶清茶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容蕤皱着眉头在医馆门前停下,将阿瞒缓缓放下来。
阿瞒被容蕤扶着,走上前,对老人打手势:“先生,我来卖药”
“恩”
那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眯着眼睛看了阿瞒一眼,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容蕤,捏着胡子笑道:“原来上次你拿着药就是去救这个,小子”
阿瞒闻言想要阻止老人继续说下去。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容蕤笑道:“就你这个小子,竟然阿瞒跪在老头这医馆门前求药,不知你有什么本事,才值得阿瞒如此待你”
老头的话让容蕤暮然一惊,她没想到阿瞒竟然为她求药,为何为她求药,求什么药?容蕤满腹疑问,最后只能看向旁边的阿瞒。
阿瞒似乎不想多说,只打着手势,指着容蕤身上的草药说:“这里是你要的”
老头放下茶壶跺着步子走过来,矮小的小老头刚刚到容蕤肩膀处,比阿瞒还要矮上几分,他低下头嗅了嗅,想要去拿药篓,不想却被容蕤一把抓住。
容蕤看着身前矮小的老头,冷声道:“阿瞒在你这里求了什么药?”
老头闻言抬起头细细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的阿瞒,笑道:“小子,三不从来都是守诺之人,不如你问问身边这丫头,她求了什么药”
容蕤想要再逼,不想老头竟然轻巧的将她手拿开,一张皱巴巴的脸上挂着菊花似的笑脸,他轻巧巧推开容蕤,身形飘忽不定,很快拿了药篓坐到摇椅上,继续拿起茶壶慢悠悠的品茶。若非他身边放着一个药篓,还以为他从未动过。
容蕤心中大惊,刚刚那三不老人竟然轻巧的拿走她手中的药篓,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阿瞒见三不收了药,对他微微点头,示意容蕤可以和她离开了。
容蕤心存疑问,但也知此处不是多话之时,故而一把将阿瞒抱起,面色冰冷,顺着阿瞒所指的方向走去。
所到之处却是一家酒店,里面已经了数十个人,这些人打扮气度非人。
容蕤走进来时,就看到一屋子修仙者,面上不由冷了几分,到是身上的阿瞒面色微红,扯了扯容蕤的衣角。
容蕤看着怀中的人,点点头,将人放下来,然后半抱着怀中的人走向柜台处。柜台处的小二见了乐呵呵的拨了拨手中的算盘笑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阿瞒见容蕤一脸冰冷,暗道或许她不知道,于是上前从怀中取出小块的碎银放在桌子上,做了个手势给容蕤。
容蕤点点头翻译:“住店”
“好嘞,二楼玄子号”,小二笑眯眯收了银两,从柜台绕过来,带着两人笑道:“两位请随我来”
周围的人自两人进门看了一眼后,就转过身,容蕤如同打扮成男子的模样,阿瞒一身女装,刚刚两人相互依偎,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小夫妻,而且两人步伐沉重,看起来并不是修仙之人,故而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和同伴小声讨论起六月前十万大山的异变。不过那场异变很快被三宗压了下去,并派遣门下弟子前往查探,结果一无所获。但不知为何三天前,从十万大山中逃出一个散修,垂死之际将十万大山中出现兽神的消息传了出来。
兽神,已经近千年未曾听过这个名字,听说千年前兽神为灾,重创兰宗,让这个耸立万年不到的兰宗大伤元气,后来若非云起峰那位出手,整个兰宗恐怕很难在千年内恢复往日辉煌。
众人的小声谈论,早已一个不拉的落入容蕤耳中。兽神,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