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眼瞅到了八月底,彭西欧每天练功不辍。他有时自己跑到山里去练功,已经可以驭动一些草木树叶。只是季节不对,没有蒲公英开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能像师兄聂绪那样控制蒲公英。
彭妈母子提着大包小包,上了开往哈尔滨的火车。去往BJ要在那里换车。
李东强背着一个画夹子,手里提着行李,也到县城的火车站会合。彭西欧约好了,带李东强一道儿进京。李东强最远只去过哈尔滨,对BJ只在电视的画面上见过,既憧憬,有些许对未知的心慌。
这趟老旧的绿皮火车是趟慢车,逢站就停。虽然到哈尔滨需要熬上十个小时,但为了省钱,几个人买的都是硬座。
“李雪梅!你咋也来了?”李东强上了车,正在东张西望,忽然见到了几排座位外,表情怯生生的李雪梅。
李雪梅见到李东强,脸上呈现喜色:“我……我去BJ上学。你怎么也在车上?”李东强虽然长得黑,面相又老气,但性格随和,有亲和力,有时候说话也很逗趣,班里的大部分女生都不讨厌他,甚至觉得和他说话时总有种安全感。拿城里话来说,就像备胎的感觉。李雪梅入院考上了BJ商科大学,本来也是五中难得的大学生本科生,只是这次彭西欧考的清华太过耀眼,光环完全被掩盖了。不过,学校把录取上大学的学生的喜报,用大红纸贴在墙上,李东强和彭西欧倒也知道李雪梅考上了大学。
“我和西欧去BJ。西欧这不考上清华了嘛。我嘛,跟着西欧混,呵呵。”这时候彭西欧也站了起来,向李雪梅点了点头打招呼。
李东强走到李雪梅旁边,看看左右坐着的大叔大婶儿,显然和李雪梅不是一路人,问道:“你一个人上BJ?”
李雪梅点点头。
“你去过没?自己就不怕?说实话,如果不是西欧领着我,我都胆儿突。”李东强手肘放在座椅靠背,耸耸肩膀。
“我……我是有些害怕。不过,我家里人太忙,出不来送我……我打过电话问过商科大学的老师,有老师和学生会的在BJ接站,我想应该问题不大。”其实,李雪梅家并不富裕,父母想节省下这笔往返送女儿的路费留作学费。李雪梅却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这当口,有了同学一块儿同行,既有新科县城高考状元,清华大学生彭西欧,又有班里的逗哏,爱说笑话的李东强,不禁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只是碍于一贯的矜持,尽量压抑着,不着声色。
“去我们那儿一块儿坐吧。我帮你拿行李。”李东强主动说道。这话正中李雪梅下怀,马上应道:“嗯……好吧。”
李东强兴冲冲回到座位旁边,和一位大叔商量着换了座。彭西欧也帮忙搬动李雪梅的行李,李雪梅坐到彭妈旁边,对面是彭西欧和李东强。彭妈自然少不了夸赞一番李雪梅,说她一个小女孩子,没怎么出过远门,这回不仅考上大学,又自己去闯荡BJ,真让家里省心。
一路上,三个对未来各自充满憧憬的半大孩子聊得兴高采烈。彭西欧原本和漂亮女孩一说话就脸红,不过在李雪梅面前却谈吐自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大场面的讲话多了,胆色和语言表达能力都有改观。李东强是一贯的嘻嘻哈哈,良好发挥了气氛润滑剂的作用。连带着,一向和男生没怎么讲过话的李雪梅,也聊得投入,听到彭西欧或者李东强开得玩笑,也时不时捂着小嘴笑上半天。彭妈也插不上嘴,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提前洗好的西红柿、黄瓜、苹果,还有桔子、煮鸡蛋之类的东西,让几个人吃。
三个人渐渐聊得熟悉热乎起来,李东强开始捉弄起李雪梅。“李雪梅,你想没想过,按票上的时间,换车后到BJ得晚上十点多了。如果你们学校的老师回家了,你没人接,很可能就被BJ的人贩子架走了。”李东强一本正经地说。
李雪梅听得心里突突直跳,人贩子把姑娘卖到山里,甚至摘器官的新闻可没少见。彭西欧看在眼里,擂了李东强一拳。转头和李雪梅说,如果没人,他和东强自然会送她到学校去,李雪梅这才放心。车厢虽然闷热狭小,但三个人却觉得这十来个小时过得飞快,哈尔滨车站转眼就到了。这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钟,他们换乘的去往BJ火车还要等到早上九点多才发车。一行人下了车,在候车室里等候。经过了半夜的旅程,此时都不觉有些困意。
彭西欧仗着身上的气功,寻思一会儿趁没人注意,练练功,自己就能扛得住。于是他让母亲和两个同学一人占了一长条椅子睡觉,自己负责看行李。彭妈心疼儿子,执意要彭西欧睡觉,她来看行李,彭西欧只好说让她先睡,过半个小时就叫醒她换班。彭妈也是年岁大了,体力不如年轻人,倒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功夫就传来打呼声。彭西欧拿了自己外套,轻手轻脚盖在母亲身上,又把行李都挪到自己脚边,催动了聚气丹行功。
这候车室在二楼,周围建筑又都是钢筋水泥,不比彭家农村的院子接地气,聚来的青气远不如在家时候浓郁,就是和BJ师父家里练功时也比不了。在候车室偏黄的灯光下,这绕身的青气不大明显,却正合彭西欧的心意,以免这青气惊动旁边的人。若是工作人员见了,没准还以为他身上冒烟着火,要用灭火器喷他一身呢。
彭西欧看着行李,不敢闭眼,以最自然平和的节奏,呼吸吐纳。忽然旁边坐过来一个人,一言不发,左手按在他后背,右手按在他丹田,双手手掌吐出一股冰凉气息,贴着彭西欧的皮肤传入他经脉穴道。
彭西欧打了个冷战,想抬头看是谁,怎么回事儿,脖颈却如同冰柱冻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分毫,就是四肢也僵硬酸麻,抬不起来。就如同做噩梦的时候,心里想喊嗓子却不出声,想跑却抬不起腿一般。彭西欧眼睛看到那按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白得耀眼,又非常光滑,皮肤上竟然像连个毛孔都没有,直似不似活人的手一般,彭西欧不禁看得心里发毛。
彭西欧从未遇到如此境况,心里大惊,心想这人莫不是来抢东西的?这车站四周都是摄像头,忒也胆大。不过在东北,暴力案件时有发生,车站又是人最多,最乱的地方。这个时候正是凌晨,既没有警察巡逻,周围人也不多,这时抢劫,也不足为奇。
这人一下制住彭西欧,等了一会,却不去拿地上行李。彭西欧觉得那股冰凉越来越猛恶,显然是那人手上不断加劲。
彭西欧心念一动,急忙催动丹田内的气息,搬运体内那股暖流在身上缓缓游走,想暖暖身子,压下这股冰冷。
那人嘴里微微哼了一声,凉气从背部和腹部注入更加快速。彭西欧直觉得血液都快凝掉了。忽然他感到一直融在自己肚子里的聚气丹不安起来,先是蠕蠕而动,紧接着,便似跳动起来。这阵子,他和聚气丹已经有了初步的神念相通,他隐隐感到聚气丹的不适和挣扎。
又过了大约几分钟,聚气丹好像忽然被扯断了和彭西欧血肉的联系,彭西欧但觉腹部一阵剧痛,随即,这股痛感神经又被那股冰气压住。那人注入他腹部的凉气顶着聚气丹缓缓上行,直到喉咙。紧接着,那人左手在彭西欧后背一拍,彭西欧“嗬”地一声向前扑倒在地,聚气丹从他口中吐出,落在他眼前,上面连着些许血丝。
那人拾起聚气丹,看也不看彭西欧,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