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说道:“据老身推测,江少爷应该是另有奇遇,吃了什么能够保护神魂的灵药而不自知吧?”
江帆一脸惘然,老妪看到江帆似乎真的并不知情的样子,不再追问。
江帆旋即想起了他刚到这个世界吃过的那枚“九转大还丹”,那白衣青年说此丹“可收不还之魂,能追以往之魄”,难道与此有关?
老妪说道:“老身倒有一种方法,也许能治愈你大伯的伤势。”
江帆起身施礼:“若能救得晚辈的伯父,此生不忘前辈恩德。”
老妪点点头:“嗯!江先生曾经救过我的侄儿,你又是我这侄女的朋友,救你大伯是应该的。老身也不需要你记住什么恩德,只不过救完之后你便知道了我的身份,即便现在不知,将来也会知的。到时候免不了会有一些麻烦,所以我要江少爷起个誓,无论如何不能将我的身份透露给第四个人知道,包括你大伯在内,你能答应吗?
江帆立刻单手指天,起誓道:“前辈救命之恩,天高地厚,晚辈怎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事?晚辈这便起誓——只要前辈能将我大伯医治痊愈,晚辈此生绝不泄露前辈的秘密给第四个人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老妪对于江帆的表现十分满意,说道:“你大伯的伤势非常严重,但是如果江少爷愿意帮忙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因为这治疗的根本全在你身上。”
江帆躬身施礼:“请前辈赐教。”
老妪说道:“那噬魂冥光穿透你的身体,你的神魂却仍完整无缺,说明它无法穿透或者吸收你的神魂,老身认为,救治你大伯的关键就与你有关。”
江帆觉得老妪说得很有道理,这团气体能够救自己,同样也能够救大伯,只要找到适当的方法,医治大伯应该大有希望:“前辈言之有理,可是晚辈空有如此异能而不知道如何运用它来救治我的亲人,还请前辈明示。”
老妪微笑道:“这却也不难,只需要拿取江少爷身上的一点点东西即可。”
江帆决然道:“晚辈身上有的,无论是何种东西?只要能救活大伯,前辈只管拿去便是。”
老妪哈哈一笑:“哈哈!江少爷言重了。老身所言只是需要从江少爷身上采集一点精血作为药引而已。而且数量并不多,不会伤到江少爷的。江少爷能中噬魂冥光而毫发无损,相信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这种天赋的秘密便隐藏于你的血脉之中,所以解救你大伯最好的途径便是由此入手。”
江帆闻言精神一振,假如只是放一点血就能救活大伯,那再好不过了。于是他激动地说道:“前辈何不立刻开始采集小子的血液?那样便可早日对我大伯进行施救了。”
老妪一摆手道:“江少爷莫要着急,老身有些器皿和药材未带在身边,需要准备一下,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施法,所以请江少爷耐心等待一晚,明日老身即可对江少爷进行采血。天色也不早了,我让英儿去准备些饭食,你们先吃饭,其余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一旁站立的石英点头答应一声走出了小屋。
老妪也站起身来,缓步向门口走去,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江帆说道:“江少爷,有件事情差点忘记交待,你大伯床头的长明灯千万不能熄灭,你大伯的身体也万万不可移动,否则可能神魂消散,到时候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江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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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看着昏迷不醒的大伯,心情十分沉重。穿越到此界的这十年是他人生当中最快乐的十年,因为他有了家人,家人之间相处融洽,彼此关爱,彼此维护。虽然这个家族并不十分强大,但是每个人都极其自信,阳光。尤其是大伯,十年来就把江帆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感情十分深厚。
原本以为这趟蛮族之行即便会有些许波折,最多也就是和纳罗部落的人吵吵架,可能还要在大毕摩面前和他们的少年英雄打打架而已,这些江帆都有心理准备且,并不畏惧,反而有些期待。
万万没想到连祖源之地斗还没见到,在出门第二天就差点丢了性命,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想报仇都找不到仇人。
江帆彻底见识了大伯的能耐,大伯手持宝剑笑对任何危局,令蛮族人无比恐惧的山魈在他面前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没想到那个黑衣人手中的幽冥白骨幡居然能厉害到如此地步,灵魂攻击?江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想到那幽冥白骨幡,江帆便浑身泛起深深的无力感,自己虽然侥幸逃得性命,但仅仅是侥幸而已。大伯现在生死未卜,那老妪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江帆总觉得又什么地方不对,自己多半是因为吃了“九转大还丹”才能抵御那噬魂冥光,这和血脉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小屋中光线黯淡,只有大伯床头的长明灯还泛着黄豆大小的光芒。
石英挑帘栊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饭和两个小菜,是人族的饭食。江帆抬头看了看石英,发现她双眼泛着泪光,以为他当心石一父子的安危,出言安慰道:
“石姑娘请放宽心,我和大伯逃出来的时候正好天空劈过一道闪电,打在那幽冥白骨幡散布的黑云之上,黑云立时消散了。那时候石世伯和石子儿尚未被噬魂冥光所击中。我相信他们已经逃出去了,现在多半是困在了某处或者已经到达你们的祖源之地,肯定没有事的。”
石英听泪如雨下:“我刚刚收到消息……父亲和弟弟……还活着,他们已经将消息传回族中,他们正在前往祖源之地的路上。”
江帆顿感轻松:“这时好事呀!石姑娘应该开心才对,可你为什么……”
石英将托盘放到了桌子之上,擦了擦眼泪,说道:“江世兄先吃饭,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
江帆轻轻地摇摇头,虽然自己很虚弱,但心火堵在嗓子眼叫他如何能吃得下东西?
“我不饿,石姑娘这几天操心劳累,你先吃吧!”
到石英听到江帆的话之后,眼泪再次止不住流了下来:“江世宅心仁厚,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他人,而我却是一个坏人,呜……”
江帆以为她替自己担心,出言安慰道:“石姑娘何出此言?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上天让我背着大伯从黑衣人那里逃了出来,就是给我机会救治他。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弃——即便到了最后一刻,我也绝不放弃。”
石英听完江帆的话收住了哭声,用袖子挡了挡眼泪,双眼定定地看着江帆,淡淡的语气说道:“可惜江世兄在自身面临绝境而不自知!”
江帆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什么绝境?莫非有人要害我?”
石英叹了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江兄请坐!”
江帆依言坐了下来,石英也走道江帆身边坐了下去,身体紧挨着江帆,二人的肩膀几乎靠到了一起。
石英举起双手,开始相互拆手上裹着的布条,不多时,一双奇怪的手显露在江帆面前,那是一双漆黑的手臂,其中似乎还有数条毒虫在蠕动,这无论如何不应该是一位十三岁少女的手臂。
江帆愣住了,双眼呆呆的看向石英:“怎么……会这样?”
石英感激的看了一眼江帆:“我这双手,连我父亲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都大吃一惊,吓得连退几步。江世兄却毫不动容,反而出言关心,可见江世兄之浑身是胆。”
她不知道,江帆是被吓呆了。
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怎会有一双这样的……手?
江帆问道:“这是你们部落的某种巫术吗?”毕竟他从小便博览群书,见识还是有一些的,虽然并未亲眼见过,但也略有耳闻:蛮族之中有许多神秘的巫术,能以身饲养毒虫,残忍无比。
她摇了摇头,一边将解下来的布条继续缠在双手之上,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蛮族之中才有的一种特殊法门,名为老五海。”
江帆奇道:“老五海?从未听说过,什么法门需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石英说道:“和你们人族不同,我们蛮族之中除了受到神树赐福的人之外,其他人无法修炼出毕摩那样超凡入圣的法力,除非你自愿选择做老五海。”
江帆道:“怎么会有人选择做这种法门——什么?你是自愿的?”
石英点点头:“说老五海是一种巫术也不能算错,因为这是一种伤害别人来成全自己的法术,但我们更愿意将其视为一种特殊法门。我们没有灵根,不能从天地间吸取灵力来增强自己,而只能通过汲取别人的灵力来增加自己的力量,汲取别人生命来增加自己的寿元。而且,一旦开始便永远无法停下来,老五海不去伤害别人,便是在伤害自己。”
江帆道:“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修炼法门?”
石英道:“老五海有太多的技能去伤害别人,但这些技能不用在别人身上,就会反噬己身。”
江帆道:“可是你既然如此清楚这种修炼法门的危害,为何还要开始修炼呢?”
石英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姑姑说我们石家需要一名法力高强的人,才能够保持住在族中的地位。”
“所以你做出了牺牲?”
“也可以这么说,但其中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总之很复杂!“
石英倔强的眼神看着江帆,说出了一句让江帆的心从头凉到脚的话:“我记得姑姑将我引入老五海法门的第一天警告过我,一个老五海收集别人的毛发、指甲、血液——从来都不是用来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