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入宫,要从宫规礼仪学起,而女孩子多半也是不认识字的,因此所有的人先教习字、礼仪。
教授宫规习字的是一位叫做兰芳的姑姑,这位姑姑把人都聚到了司乐司东面的一处房内,二十个人每人都配了一套笔墨纸砚。此刻的房内,阳光充足,每一扇窗户都被打开,兰芳一个个的教授握笔的姿势,从最简单的一笔一横开始。
这种学习对于齐若昭来说,最是痛苦,不论是宫规还是礼仪,已经是刻在她骨血里面的东西,一刻都不敢忘记。所以对于这些熟到不能再熟的东西,她很是不上心,唯一稍微有些认真的便是习字。
从小齐若昭就没有好好学过写字,成为宫正之后,她也下过功夫,但也不过是勉强让人能认得出来罢了,比起其他人的簪花小楷,那是差得远,更不要说那些朝臣们的馆阁体。那些朝臣不敢当面顶撞,也只能都用此事在私底下耻笑她,还专门写了一首打油诗来说,字同意不同,意同字不同,同意不同字,同字不同意。
对于这种笑话,齐若昭也只能丢到一边,不再过问而已。这辈子有时间有机会,自然要好好的学习一番,因此入宫之时,她特意带了一本字帖,方便临摹。
对于这种有基础的宫婢,兰芳自然能够看到,其他人连笔都拿得不是很好,齐若昭跟秦双两个人就已经开始在练习笔划的书写,算是这二十个宫婢里面算是比较出挑的,一举一动都自有章法,比起其他的孩子似乎都是出身良好。
此刻又拿了一张写满笔划的纸张,秦双连忙站起来行礼,说道:“姑姑好。”
“这...是你写的?”兰芳看了几眼,有些满意,“所谓横平竖直,你都做得不错,家里面都学过。”
“是,家父乃是吏部司勋郎中,秦之茂。”秦双隐隐有些得意,“自小就被父亲教导,学了习字,还有读过一些诗书。”
兰芳在宫中呆了那么久,各色人等也是见过,眼前这个秦双,鹅蛋脸,五官虽未张开,看不出什么,但身材出挑,比起那个乔朵儿,也是毫不逊色。这种美人胚子到司乐司,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然也清楚。
司乐司除了负责每年各种祭奠上乐舞,更重要就是皇室各种宴会之上的乐舞,也是司乐司来负责。一个长相出挑的女人,在司乐司是最容易被一些人赏识,况且,今上今年登基,才十岁而已,再过个两三年,这些孩子自然就大了。
兰芳笑而不语的就放下了纸,这孩子出身良好,人也出挑,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女乐在外间如何,兰芳不管,可在在这宫中都是有品阶的女史,身份自然也不会为人诟病。况且也有司乐司中的女乐被皇帝看中,成为妃嫔的先例,而那位最后还爬上了这宫中的四妃之首,因此这种状况也是屡见不鲜。
不过...到底如何,还要看看以后。
兰芳示意秦双坐了下来,踱着步子,又到了齐若昭的身旁,同样拿起一张练习的纸张。却发觉齐若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到了人,依旧认认真真的写着,再看那些比划,比起刚刚秦双的笔划,这些更是有些力度在,不似出自女子之手。
她又在那案几上敲了几下,齐若昭都还是未回转过来,兰芳只好又重了几分,案几后面的人,才不紧不慢的放下了笔,站了起来行礼。
“你的字跟谁学的?”兰芳也不掩饰,“看起来很有力度,似乎有些男儿的字。”
“回姑姑的话,奴婢在家中跟村里的夫子学了一点,只会一些简单的字而已。”
这下齐若昭更让兰芳另眼相看,刚刚进宫,才说了一次的规矩,她竟然也记得住,比起刚刚的秦双,要胜过一筹。
“好好好,你且先写着吧。”
兰芳也放了纸张,示意她坐了下来,这连说的三个好字,自然让旁人侧目,只不过秦双只看了一眼,就轻声哼了一声,心中的轻蔑,不言而喻。
这又看了一圈,兰芳这才回到了上首,对着下面的孩子说:“好了,上午的字就习到这里,现在大家把笔墨纸砚都带回各自的房间,午饭在房间里面用,之后休息一个时辰。未时四刻,大家到这里来,我会教大家宫中的礼仪,明白吗?”
“明白,姑姑。”
待兰芳出了房间之后,这沉静的房间就炸了锅,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说话的说话。
自昨天的事情之后,乔朵儿似乎就黏上了曲珍跟齐若昭,本来齐若昭自从重生之后,性子就比以前跳脱。以前在心里看不上那种冷冰冰不爱说话的性子,现在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对于曲珍这种人,她是不大喜欢。
而曲珍也不喜欢齐若昭,觉着这个女人,油头滑脑,不似个好人,也并不想跟她有过多的交往。
可耐不住乔朵儿在一旁拉着,把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面前粘到了一起。
“诶,曲姐姐,齐姐姐,咱们得赶快呀,不然一会吃的被人抢完了。”乔朵儿一脸的兴奋,“我听说啊,宫里顿顿都是白米饭,还有肉呢。”
“宫里的白米饭,可是不养闲人的。”秦双阴阳怪气的就从旁边走过,故意撞了一下乔朵儿。
“哼,横什么横,”乔朵儿看着秦双的背影就啐了一口。“诶,齐姐姐,你的字怎么那么好,是有学过吗?”
“在家里胡乱写过几年,”齐若昭顺手捏了乔朵儿的小脸,“怎么要我教你?”
“我呢,才不要呢,写字那么累,还是好好吃东西比较好。”
这边还没发话,曲珍就接了一句,“吃货。”
“诶,我就是个吃货嘛。”乔朵儿笑嘻嘻的也不恼,跟着曲珍的屁股后面,三人一起就走出了房间。
其实齐若昭也蛮喜欢这个小姑娘,虽然爱哭,但是人不错。只不过她倒是想到一件事,前世元慎的后宫里面,有一个姓乔的妃子,好像也是司乐司的。乔朵儿年岁也似乎相当,难不成...
元慎的后宫一向不被齐若昭待见,几乎每个人都在暗地里揣测过她跟元慎的关系,逮着机会就要置她于死地。吃过几次亏之后,她就暗地里收拾了几次,才消停了下来,再往后她就专注于前朝的事情,也没再管过。
“诶,朵儿,你老家是哪里的呀?”
“京城的呀。”乔朵儿一派天真烂漫,乐呵呵就跟曲珍去提食盒,留下齐若昭在原地。
这还真是...
齐若昭暗自发愁,这次进宫也就为个举荐信,她真的真的不要跟元慎扯上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