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能和温八叉温庭筠这种文学怪物对诗的著名女诗人呀。
叶思修惊讶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还能碰见这种名人。
鱼玄机是鱼幼微出家后的道号,比起鱼幼微这个名字,鱼玄机要著名不少。
“不会只是名字恰好相同吧?”叶思修不肯相信,揣测道。
毕竟已是不同的世界。
虽然这样想,但是刚刚那姐姐这样推崇,那至少也得见上一面才是。
只是接下来叶思修有些犯难了,这带路姐姐走了,他们怎么在这人群里找到鱼幼薇呢?
他在人群里为难地左右张望着,看着一个又一个姐姐从他们面前路过,个个都涂着浓妆,看起来无比妖艳。
简直辣眼睛!
叶思修无力吐槽在这里消遣的顾客的审美,他只在乎鱼玄机在哪儿。
但是不知是因为这怡红楼人员过于密集还是因为这怡红楼里的胭脂水粉味太过于浓郁0的缘故,他只在这里站立了一会儿,就感觉脑袋开始眩晕起来。
他眼前一晃,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出个大洋相。
结果从他的心口处,两条阴阳鱼加速了旋转,挤出一滴黑白交织的血液,违逆了体内血液的循环顺序直冲往叶思修的脑中。
叶思修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接着整个人开始清醒起来。
月儿一直闭着双眼,她从走进这处大楼的门时闻到厅内异香就觉得隐隐不对,但仔细分析之下,觉得这种气体只是容易产生一种让人迷恋的感觉,本质上来说对人体没有任何危害,所以也没有过于在意,而且哥哥还没允许她开口说话,她想了想,觉得这种小事也不用告诉哥哥,于是便一直屏息跟随着叶思修,但是刚刚叶思修那差点摔倒的动作差点把她吓得叫出声。
等到叶思修没事后,月儿便开始自责起来。
都怪你这个笨蛋,不然哥哥也不会出事。
她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叶思修没有修行进来的话,那这种香气无非就是容易让人上瘾罢了。
但是叶思修不仅修炼的是心道,而且心道最注重的一点就是对于个人精神心智的锻炼和保护,他虽然没有将心道修习到高深境界,但是太爷爷传授给他的知识已经形成了他一个又一个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习惯,其中有一个,就是自动地对修习心道的人的心智保护。
而这种保护,和这种异香形成了一种相互抵抗的力量。
而叶思修哪里正式修习过这种保护心智的能力,自然是无法抵御这异香的威能,此消彼长之下,异香发生了新的变异,从而产生了对叶思修心智的攻击性。
这才有了叶思修差点晕倒的事情发生。
而最后叶思修之所以恢复清醒,则是由于他无意之间开创的属于自己的心道道法,仅仅在第一步成就之时就具有清心的神奇功效。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大抵如是。
叶思修摇摇头,对自己说道:“昨晚没有睡好吗?”
似乎不是呀,今早起来觉得睡得很棒呀?
他自疑想到。
因为叶思修现在并不会内视,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一概不知。
“可能是这里空气太闷了,我们还是到外面透透气再做打算吧。”
他对月儿说道,然后拉着一直欠着的柔荑,从侧门迈出。
相较于怡红楼内,侧门外的空气不仅清新,而且这里几乎没有人影,也不知是不是这怡红楼隔音效果不错的原因,从里面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传来,让此处显得格外静谧。
远处烟柳倒影在湖中绿波上,随着风儿泛起涟漪。
叶思修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
他向左微微倾了一下头,便见到满眼的五颜六色的牡丹花随风舞动着,只是不少牡丹大约是受不了这冷风的原因,零落的花瓣散在地上。
秋风袭来,无比萧条。
在牡丹花圃不远的堤岸上,一个身穿素衣的小女孩静静地坐在地上的石板上,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下一秒,只看她粉唇微翕,一声又一声优美地诗句传入叶思修的耳中:
临风兴叹落花频,芳意潜消又一春。
应为价高人不问,却缘香甚蝶难亲。
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
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孙方恨买无因。
这诗句配合着女孩柔美的嗓音,简直就是绝配,虽然没有丝竹之乐在旁调剂,却也有一股清新的音乐美感。
只是这首诗蕴藏了鱼玄机衰微不幸的遭际,听者无不苍然。
这小妞还挺忧郁的呀。
叶思修嘿嘿一笑,确认这个女孩就是鱼玄机无疑了。
原因无他,他唯一记得的鱼玄机的诗,就恰恰是这一首。
只是没想到的是,格在两个世界,竟然还能诞生如此相同的两个人。
不得不说,世界还真是神奇。
叶思修点点头,转头对月儿说道。
“月儿,可以睁开眼睛了。”
月儿闻言睁开双眼,看见满地的牡丹,惊讶地道:“好漂亮的牡丹。”
也许是月儿的赞叹声有些大,再加上这地方本就有些安静,惊动了不远处的鱼幼薇。
女孩慌忙地站起身,她回头看着叶思修。
“咦,这不是那天那个不愿意走的傻小子么?”她轻语道:“他后面那个人又是谁?”
叶思修瞧得分明,那鱼玄机不施粉黛,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小小年纪就如此貌美,当真称得上姿色倾国。
古人诚不欺我。
鱼幼薇款款走上前,分明才十多岁的年纪,竟然迈着一副与大人相同的略显成熟的步伐。
她轻轻走到牵着手的两人面前。
心里轻笑了一声:“看来后面这位是位妹妹呢。”
她本就生得机灵聪慧,再加上在这青楼里混迹,每日观察,小心谨慎,自然是敏感无比,只光看见了两人牵着的手便判断出了月儿的真实性别。
她向月儿微微一福,道:“谢谢这位小兄弟的夸奖,只是这牡丹已经快凋零完了,已不复昔日美丽,小兄弟早些来,或许还可看见更动人的风景。”
她见着月儿是不愿意透露性别才伪装的,也便做个心人,不去戳破。
叶思修捏了捏月儿的手,示意她不要答话,自己插嘴道:“谢谢这位姐姐的提醒,不过刚刚姐姐所念的诗句也甚是美丽,不知可有提名?”
他见着这鱼幼薇一副大人做派,便也拿出大人的架子,在气势上与她持平。
“恩?看来这位小弟弟倒是个懂诗的人?让你见笑了。提名之类的事,还真是献丑了,这诗叫做《卖残牡丹》。”
她没有称呼小兄弟,而是直呼小弟弟,一来是提醒他这个年纪不应该进到这风月场所,二来也是提醒叶思修不懂诗不要装懂。三来,她不自称婢子,而是自称我,说明这丫头心里还有些清高所在。
《卖残牡丹》?果然如此。
叶思修笑了笑,他自然听出了这小妞称呼不同之间的意味,的确,他不懂诗,可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背诗,他最擅长了。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恬不知耻地念道:
一径互纡直,茅棘亦已繁。
晴阳入荒竹,暧暧和春园。
倚杖息惭倦,徘徊恋微暄。
历寻婵娟节,剪破苍筤根。
地闭修茎孤,林振余箨翻。
适心在所好,非必寻湘沅。
他这诗中描述的场景与这个地方完全不符,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鱼幼薇仔细听着,以为叶思修是将这怡红楼比作竹林,将晚秋唤作春尽,是在告诉她,这风月场所也有高雅,这晚秋花落也有春日来临,最后一句适心在所好,非必寻湘沅更是安慰她不要悲伤。
她微微讶住。
这真是这男孩做的诗?
不管是不是,至少她现在有种异乡遇知音之感,其中还夹杂着多年没被人真正关心过的温暖。
“敢问姐姐芳名?”
叶思修看着鱼玄机愣神的模样,心道一声,切,和我比背诗?
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完全没有抄诗的自觉。
“我名叫鱼幼薇。”
她说道。
“你呢?这位……公子?”
她改了称呼。
然而叶思修早已经牵着月儿的柔荑远去,只留下一句话语飘荡在她的耳边。
“我记住你了。”
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