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童言无忌,一声“小爸爸”叫的韩修又是心酸,又是哭笑不得。
心酸,是因为他感同身受。
跟小姑娘一样,韩修从小就是个孤儿。从记事开始,身边的小伙伴都是家庭健全,受着父母的宠爱,而自己,身边却永远只有那个脾气不好的白胡子老头。
所以,他很能理解小晴儿知道自己有了个“爸爸”之后的喜悦。
但这“小爸爸”的称呼,听起来总是感觉怪怪的。怎么有点像是被裴依云包养的小白脸似的?
病床另一边的少妇怕是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面色一红,像个少女一样,羞怯满面。
韩修这才发现,原本精神憔悴的女人,此时已经洗干净了脸上哭花的妆容,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也向后梳起,露出了小巧的耳朵和两道精致锁骨。
裴依云本就天生丽质,看不出年纪。此刻稍微整理一番,便立马有了几分倾国倾城的媚态。
从秦烟姐姐,到眼前的少妇……
妈的,叶家那个老男人,虽然是个渣男,眼光倒是很毒嘛。
一想到这里,韩修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羡慕嫉妒恨来。
他不知道裴依云现在和叶擎天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自然不敢贸然聊骚,只好清除心中的邪念,跟病床上的小姑娘聊起天来。
“小晴儿,几岁了?”
“六岁五个月……零三天。”小姑娘掰着手指,算得很清楚。
“上幼儿园了吗?”
“没有,都是妈妈在医院里教我读书写字。小爸爸,幼儿园好玩吗?”
“呃……其实吧,我也没读过幼儿园,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教我读书认字的。”
“嗯。妈妈说,等我的病好了,就可以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了。现在已经六年五个月零三天了,应该快了吧?”
小姑娘的话语,让一旁的裴雪晴鼻子一酸,忍不住拧过了头。
女儿先天发育不足,心肺功能不全,医生曾断言活不过五岁。饶是靠着精心护理和顽强生命力,撑到了现在,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
作为一个母亲,足足坚持了六年多的裴雪晴,此刻,已经到了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
听了小姑娘的话,韩修怜爱地摸了摸她可爱的西瓜头,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小姑娘的手腕间。
手指尖传来的脉搏和杂乱,也很微弱。
他虽然跟那个姓杨的老头只学过一些皮毛,但一听脉搏,便知道是气血不足。
心肺功能发育不全,便会导致供血和供氧跟不上。而没有足够的血液和氧气循环,又会导致器官生长更加缓慢,从而形成恶性循环,病情只能越来越重。
“手术不行,试过中医吗?”韩修听了一会脉搏,抬头问道。
“试过。但晴儿的身体太弱,受不了太大的药性,最后只好放弃了。”
“唉!如果我爷爷还在世,说不定能想出法子。可惜……”
裴依云听了这话,像是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眸子都瞬间亮了起来,急急问道:“那……老爷子没有什么传人,或者留下些方子?”
韩修苦笑:“我就是老爷子唯一的传人。不过可惜,小时候贪玩,只学了些皮毛而已。”
见裴依云露出失望神色,他只好安慰道:“华夏这地方,藏龙卧虎,隐世高人很多,也并不是没有半点希望。我回头就去打听打听。”
以叶家的实力,江湖上的高人,叶擎天当然能找的都找过了,所以裴依云也没把韩修的话当真,只是礼貌地笑笑,说声谢谢。
又和小晴儿逗乐了一会,通宵未眠的韩修终于感受到一丝倦意。
跟母女两告别后,他便起身走出病房,准备回去休息了。
可一打开病房的门,却发现白溪那娇小的身影,无力依靠在走廊上,正红着眼眶,一脸哀切。
“小白护士,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韩修笑着问道。
白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眶,扬起了纯真无邪的脸庞,扭扭捏捏道:
“医院……要解雇……赵医生,你……能不能帮帮他?”
一听这话,韩修瞬间就火了,一把将小护士拉到了旁边的楼梯间里,怒气冲冲道:
“那混蛋的所作所为你也都看到了,要不是我出手及时,小晴儿恐怕现在连命都没有。你还替他说话?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白溪拧着护士服的衣角,低头咬着嘴唇,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沉默了半天,才小声道:“我知道,他是活该……但,他还年轻,如果现在被解雇,这辈子就毁了。”
韩修气极反笑,问道:“他的前途关你什么事?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那小白脸?”
白溪红着脸不说话。
唉!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智商的,原来暗恋中的女人也是一样蠢。
韩修心中哀叹着,嘴上却毫不留情,嘲讽道:“喜欢谁不好,非喜欢一个人渣。我徒弟小曹,不知道比那小白脸强多少倍。你们这些外貌协会的女人啊。”
“赵医生……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护士红着脸小声辩解道。
韩修不耐烦打断她的话,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医院的事,我哪里能插得上手,就是想帮也帮不了。”
白溪抓着衣角又是一番狠狠蹂躏,沉默许久之后,才像是终于做了决定,喏喏道:“赵医生说……只要你承认,紧急手术是他做的,解雇的事情,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韩修心下无语,问道。
白溪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怕是被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韩修不禁有些同情她,口气也软了一些,说道:
“晚了。现在就算我想帮他也来不及了。他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
“你是说小晴儿的生父,那个……叫叶擎天的中年男人?”
韩修点点头道:“转告姓赵的小白脸,收拾行李滚蛋吧。滨海他是注定待不下去了。”
“相信我,只是丢了工作,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