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后来,甚至连石天麟也不知自己下达了多少则指令。
只见一竹箩一竹箩的元核以及雷参接替爆碎成粉尘。赤龙舰犹如一条火龙,一次又一次的破开夜雨狂浪。
终于,近乎两个时辰后,赤龙舰凶猛冲出重围,徜徉于汪洋之中。
破除险阻,救得一命,众人喜乐非凡。
于是一一手举坛,引高歌,对饮烈酒。
喝罢,孙佚提醒道:“二哥?你少喝一些,下面还有六险,可别喝醉了。”
叶迁登时露不满,不过却呵呵笑道:“老大给我的解酒散果真有效,今次早已过量,竟然未曾醉倒。”
孙佚微微有些忧心,欲言却不知如何去说。
“没事,让他喝吧。没有烈酒,今夜如何渡这夺命七险?”石天麟望向孙佚,宽解道。
这般一说,孙佚方才放心。
“莫回首,舷头轻,残风无雨绕天鹰。”这时,石天麟默念。
而后转首,望向叶迁两人,断声道:“天鹰岛来了,准备好了没?”
“老大放心,只管施令!”两人齐答。
只见漆冷若墨染的黑夜中,狂风暴雨骤停,巨潮海浪也渐渐消解,唯有一阵阵冷风,轻然吹卷而过。
石天麟的目光望向前方,很认真、也很坚定。
下一刻,前方海水起,铺叠而来。
这时,赤龙舰行动艰难,犹如人在上坡。
这便是所谓的舷头轻。
莫回首,舷头轻,残风无雨绕天鹰。
过子母星,不要回首,因为舷头会轻。若要化解这一险,在无雨只有残风的路途上,只需旋绕天鹰岛及可。
而此刻,赤龙舰的前面,海水轻然上涨的地方,就是天鹰岛。
“孙佚、叶迁!”石天麟一声高喝。
“在!”
“关闭所有附加动力!”石天麟下达指令。
“是!所有附加动力已关闭!”
这一险,算做是七险中危险系数较低的。
因为它考验的不是船舶质量以及动力系统,而是驶船者的技术。
天鹰岛本身很高,前方海水又骤然上长。
再者,所航之道并非直线,而是环弧而行。所以这对任何驾驶者来说,都会是个极大的考验。
故而石天麟严阵以待,同时他不有恐惧,反而觉得刺激。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七险,也将是他最后一次。
“偏舵、水火、三弦。”石天麟下达指令。
“舵已偏、三弦、水火!”孙佚回答。
“起二四帆,左舷加重,二千海斤。”石天麟继续下达。
“二四帆已起,二千海斤,加重左舷!”叶迁报告。
此两道指令与动力系统指令一样,份属航海用语。
首先,施令下达后,执令者要回反话。即报告施令人,命令已实施。
其次,执令人必须能听懂术语。
海上方位角位的设定,都是依安五行与星象。
譬如水火二字,指的是西南方位。
因为五行中水火相克,此刻船向西行,水火二字出,则既不向西,亦不向南,而是偏于西南。
至于三弦,则是角位之称。
月有圆缺,分做九弦,即上三弦、中三弦、下三弦。
因为是西南方位,所以三弦二字指的是下三弦。
所以孙佚执行的指令是,将舵拨到西南下三弦的角位。
然而在航船上,有时只偏移舵还不够,尤其是在此种舷头高、船尾低的境况下。
所以还要加重,也可以称之为负轻。
所谓加重,是指在船舷上增加重量。
因为每道舷上皆有法阵,法阵一启,则能瞬间产生千钧甚至万钧的压力。
故而叶迁的执令,则不难解释。
帆分多道,偶数位于右,奇数在于左,故而二四帆指的是右侧帆。
由于赤龙舰较小,只有四座大帆,所以石天麟下达‘起二四帆’,指的是右侧帆全部开启。
至于海斤则是船上独有重量,法阵上有清晰的铭刻。
所以左舷加重,二千海斤,意在让叶迁开启左舷上的巨力法阵,瞬间产生两千海斤的压力。
因为如今船行向于正西,他指令孙佚向西南三弦偏转,自然不易一时偏移如此大的角度。
所以通过右舷扬帆,左舷加重,进行辅助。
这是他在魁龙院航海课程以及航行书籍上,所修的知识,如今全部发挥了作用。
“老大?海水飙涨,左舵暂时失灵。”孙佚突然道。
石天麟自然也有看到,但他的神情并不有惊惶。
“叶迁。”
“在!”
“加速三挡。”
“是!已调至三挡!”
两人对答极简,操纵熟练。
在航船上,航行速度与偏转角度息息相关。
因为在速度极大的情况下,偏转操作达到的收果更为明显,但同时危险系数也会陡增。
在航船史上,有清晰的数据,近乎七成船舶的倾覆,是来自高速下的偏转。
所以此刻,石天麟不可谓不疯狂。
但是别无他法,他必须做。
同时他又一点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船不会倾。
至少他有九成的把握。
因为在他每一次下达命令之前,都有无数的数据在他脑海中流转。
譬如这一次。
船要倾覆,偏于角度必须大于半直角。
而左舷加重海斤,右舷二四帆上扬角度,赤龙舰全部重量,海水上涨力度,以及舷头翘起高度,甚至包括如今船速、海水流速等,全部有关的数据都在他脑中,进行着剧烈的翻滚。
而最终翻滚的数据表明,在三挡速度下,赤龙舰在三分钟后会倾。
故而在两分钟时刻,石天麟下达命令。
“孙佚。”
“在!”
“加速二挡!”
“是!已调至二挡!”
对话十分简单,无任何疑问以及多言。
在海上,这就是指令与执令。
任何时候、任何状况下,无任何执令人会质疑指令人的命令。
因为在海上,所有人把性命都交给了指令人。
同时在船上,也无任何指令人会不经过深思而下达任何命令。
因为他的责任,是船上所有人的性命。
两分钟后,石天麟再度下达指令。
“叶迁。”
“在!”
“加速一挡。”
“是!已调至一挡。”
赤龙舰有四个档位,一挡、二挡、三挡,以及负挡。
除却负挡外,其他三挡都是加速。所以下达命令时,要加上加速二字。
这些特殊用语,一字不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