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长夏和纪媱的深入分析,他们越发肯定将军冢只是一个幌子。长夏说了两种推测,都有史料作为依据。一种是,梁帝为了获得长生,诱杀了己国和他国的数十万百姓,以驸马爷的名义建造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墓群,实行自己的阴谋,实际上入住的主人并不是将军,而是他自己,将军充其量只是一个活尸打手。但是后来这座墓被某个强大的修神者发现了,于是鹊巢鸠占,把这里当成他的养‘器’之地。
第二种是,从始至终都是那位修神者的阴谋,是他告诉梁帝那种惨无人道的长生之法,把梁帝骗的团团转,史籍中明确记载的八千精兵,也是他所提供的。而后等梁帝把一切都铺垫好以后,修神者再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这里。就算梁帝真的实现了长生梦,也只不过是这座坟墓里的一个尸奴。
纪媱分析后,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第二种可能性太过夸张,一个修神者即便再残忍,也不至于耗费七八百年甚至更长的光阴,以数十万百姓的生命为代价,来养几件‘器’,除非是能让整个修真界都颤抖的绝世大‘器’,但刚才他们已经见过一件‘器’了,虽然挺强大的,养成以后威力无穷,但还称不上绝世大器,完全没有这种必要。除非那人修炼走火入魔,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纪媱,我还没见过你真正出手呢,你能把那个拿权杖的家伙废掉吗?”
长夏看纪媱一直站在那里,优哉游哉的,有些心里不平衡了,于是开始怂恿纪媱。
纪媱照例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想知道我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吧?好吧,就让你看看。”
“切。”长夏嗤之以鼻。“你是眼馋那把权杖,早就想出手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放心,我不跟你抢,那把权杖归你。”
纪媱冲他竖了竖拳头,二话不说追到了活尸军团的近前。活尸虽然被废掉了一大半,但还有二百多个活尸正在跟飞蜈蚣作战。他们虽然存有一些智力,但是策略性的智能已经完全丧失了,不懂得逃跑,只知道一味死战。如果那是正常人类,一定会先想到擒贼先擒王,分出一拨人来对付长夏和纪媱,这样他们就不可能那么悠闲了,还有工夫斗嘴。
纪媱开始凌空刻画符文,这一次刻得异常复杂,是好几种符文的组合,其中还有长夏没学过的符文种类。
片刻后,纪媱嘴里发出一串咕哝声,所有的飞蜈蚣都舍弃活尸飞了回来。纪媱喝道:“长夏,你看好了,这是用符文组合成的阵法!”
她的话音一落,那个异常复杂的组合符文,就迎着冲过来的活尸群急速飞了过去,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纪媱不断地变换印决,喝道:“风、雷、冰、火、光、暗——齐爆!”
“轰!”
巨大的爆炸将个甬道都震得晃动起来,由于空间封闭,回音交叠,长夏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震得头晕眼花,过了好久耳朵还嗡嗡作响。
只见爆炸过后,那群冲上来的活尸四下横飞,但十有八九都不完整了,纪媱撑开一个乌黑的椭圆光幕,把自己保护起来。残肢断臂击打在光幕上,撞起阵阵涟漪。活尸喷出来的乌黑毒血溅得到处都是。
长夏就倒大霉了,接连被一些黏糊糊的东西砸到身上。他被爆炸音波震得脑袋不清醒,胡乱释放出了磁力,本打算来一场磁力风暴阻挡那些玩意儿,结果一口气不顺,磁力是释放出来了,但漩涡没有形成,所有被吸来的活尸零件儿都被吸附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被掩埋了。
纪媱作为始作俑者也不好受,他忽略了封闭空间里施展这种手段的可怕性,威力比在外面施展时强了好几倍。好在她挺了下来,音波消退下去后,纪媱可劲儿晃了晃脑袋,回头看到长夏的情形后,忍不住就开始干呕起来。(修真小知识:自从修到开窍境界以后,除了一些灵果灵酿之外,她什么都不吃,所以只能是干呕。)
那座小山一样的尸堆动了动,长夏猛地从里面冲飞出来。
“纪媱,你干的好事!”长夏看着浑身黏糊糊的黑色毒液,抖也不是,甩也不是,只能干等它们滴滴答答地从身上流下去。好在他是乞丐出身,倒不至于恶心到无法忍受。
他感觉皮肤有种灼痛感,显然毒液渗了进去。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纪媱连忙道歉,躲得长夏远远的,怕被他身上的黏液粘上。
长夏把上衣脱了下来,粗枝大叶地擦拭了一下全身而后抖手把衣服扔掉。
“赶紧看看那个拿权杖的死了没。千万别又毁一件宝物。”
刚才那一下,所有的活尸都倒下了。长夏在蠕动的残躯里翻找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那柄权杖。他大松一口气。“还好权杖没事。”
他赤-裸着上身走到纪媱跟前,把权杖递给她。“行了,不就是点尸血吗,怕成那样。你们铜馆墓不是天天都跟这种玩意儿打交道吗?”
“胡说八道。我们也是爱干净的好吗。所有的材料都是经过处理后我们才使用的,没你想的那么肮脏。”
长夏耸了耸肩,转身在碎尸堆里游走起来,一边小心翼翼控制磁力,把所有被炸碎的或完好的兵器都吸附过来,收进空间戒。
“你让我想到一种凶兽。”纪媱忽然说道。
“什么?”长夏好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貔貅。”
长夏无言以对。貔貅是凡间百姓道听途说的一种凶兽,传说它有嘴无肛,只进不出,而且只吃金银珠宝,浑身都是宝气。老百姓张挂在墙上或门上的貔貅画,可谓憨态可掬,图个招财进宝、吸纳四方之财的寓意。还说它能赶走邪气,带来好运。总之是个凶猛的吉祥兽。但究竟世上有没有貔貅,别说凡人了,就是修神者都不知道。可能以前真的有过,但在万族战争中死绝了也说不定。
等把所有值得搜刮的东西都搜刮完毕后,长夏问道:“这柄权杖琢磨出什么来了吗?”
纪媱点了点头:“权杖要比刚才的刀珍贵得多。它是以虚无之物蕴养成胎,后来又以真材实料慢慢喂养,才具有了现在的实在形体。你知道最开始蕴养的虚无之物是什么吗?”
长夏用磁力去感应了一下,发现完全陌生,摇了摇头。
纪媱说道:“别用识别材料的方式,那没用。用神念……对了,你没开顶窍,那你直接用手触摸试试。”
长夏一把抓住权杖,好一会儿后,他才把权杖还给纪媱,说道:“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不是个好东西,握着它我居然忍不住想去挠墙。”
“晕,你还真形象。实际上它是一念悲伤。”纪媱说道。
“这也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像情绪这种无中生有的‘器’,不到归神境界,你是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的。这个人以悲念养‘器’,且养成权杖这种形态,想必是精通咒语类法术,咒语类法术在古时特别盛行,但现在绝大部分都失传了。我们铜馆墓本来也有一种咒术的,但是自从我爷爷死后,也失传了。”
“真可惜。走吧,我们继续往前走,看看还有什么。”
这一段甬道里已经再没有活尸了,空空荡荡,他们飞了一小会儿,果然又遇见一道石门。
长夏的铁剑已经报废了,刚才就扔掉了,现在抽出一把短刀来。凝聚星力时发现,它所能容纳的极限星力,还不如大铁剑的十分之一呢,达到那个极限后,输入再多的星力都会白白溢出去,砍在石门上就像给它挠痒痒一样。长夏收回短刀,看着纪媱,冲石门歪了歪脖子,“你上!”
“你想让我用符文阵炸门?”
“没错。炸吧。像刚才那种威力,只需要来一下就能把门炸开,比我一刀一刀砍省事多了。”
纪媱说道:“刚才我那是超常发挥,来不了第二次了。哎呦,后遗症上来了……我感觉好虚弱……”
“别废话,快上!一次炸不开就多炸几次。大不了我背你出去。”
纪媱看到长夏火热而执著的眼神,只能无奈点头。“好吧。大概我上辈子对你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才给你做牛做马……”
长夏听得满脑门黑线。
纪媱先寄出一件盾牌形状的法宝挡在自己身前,而后开始刻画符文,长夏躲得远远的。
许久后,符文刻画完毕,纪媱的脸色果然变得苍白了。
长夏又偷学了一次,但还是不得要领。关键是他少一只手,无法同时捏印诀。
这一次纪媱控制组合符文竖着贴在了石门上,双手变换印诀,喝道:“爆!”
几乎与此同时,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飘飞,不仅激活了盾牌法宝,还用一个黑色光罩将自己罩住。
两人这次都有了经验,全都把耳朵堵上了。但是爆炸的重重声波叠加在一起,依旧震耳欲聋。
等尘埃落定后,长夏咂舌不已,不仅门被炸毁了,就连顶都塌了一个大洞,泥土簌簌直往下灌。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纪媱刻画的符文阵是平面的,上一次是横着炸,冲击力基本平行于地面,有四个开阔的方向可以宣泄,而这一次是竖着炸,冲击波垂直于地面,况且又多了一道石门的阻挡,空间更加封闭,所以威力也就更大了。
等长夏把目光转移向纪媱时,只见她的脸色很难看,不过这属于星力透支,身体并没有受伤。她与所刻画的组合符文最远不能超过十丈,不然就容易失控,而爆炸的冲击波足以杀死百丈距离以外的人,所以为了抵挡冲击波,只能大量抽取体内星力以维持护身光罩。
“辛苦了,你坐下调息一会儿。我去里面看看有什么东西。”长夏冲到石门前,正要跨进去时,忽然从头顶那个刚刚炸开的大洞里飞下一个人来,白衣胜雪,一脸冰寒。
“发生什么了?你们在跟谁战斗?”方梦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寒声问道。她的手里持着一个梭形法宝,正是临出发前烟岚交给她的“烟雨琉璃梭”。
长夏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方梦师姐这么关心我们呀,刚有动静就冲进来了。不过师姐放心,没什么太大的危险,刚才只是为了炸开这扇石门才搞出了一点小动静。”
方梦皱了皱眉,向着正跪坐在地上调息的纪媱走了过去。“你受伤了?”
纪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只是法力透支。多谢师姐关心!”
方梦留在纪媱身旁,为她护法。长夏转身走进了石室里。同样的格局,石台上放着一张长弓。长夏拿起长弓看了看,弓胎散发着银白色的明亮光芒,比夜明珠还亮,上面密布着一层层银鳞,握上去手感极好,既细腻,又不滑手,有利于箭矢射出去时的精准。弓胎的两头,分别是龙首和凤首,龙首口衔冰蓝龙珠,凤首喙喷紫色烈焰,栩栩如生。
“好东西啊!不过为什么没有弓弦呢?”
对面仍有石门,证明还有甬道。他看了看放置长弓的架子,只是很普通的石头,便拿着无弦弓出了石室,纪媱和方梦的目光立刻就被弓胎的美丽光泽吸引了过来。
长夏走到她俩身旁,把弓胎递给纪媱,问道:“我们要不要出去休息一会儿?反正这里有了一个口子,随时可以进来。”
方梦说道:“你们的事办完了吗?外面就快天亮了。要么立即离开这里,要么呆在地下别招摇。要是被人发现你们盗墓,我们栖云山宗的脸就没地方搁了。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长夏耸了耸肩。“没什么,我觉得这样凉快。”
纪媱看到气氛不对,赶忙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争取在天亮之前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长夏,前面还有石门吗?”
长夏点了点头。“没办法打开了,我没有称手的武器,你的法力又不支了。”
纪媱怯怯地瞅了方梦一眼,方梦一句话不说,转头就朝着石室走去。
长夏悄悄冲纪媱吐了吐舌头。
方梦站在石室的另一道石门前,把手贴在石门上感应了一下,而后双足猛一用力,只听石门“嗤嗤”地响动了起来,很快就呀开了一条缝。
长夏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师姐看起来那么苗条玲珑,再加上从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没想到已经突破了千斤壁垒,比他的力气还大。
石门向着左边打开,开到完全能以优雅的姿势通过一个人时,方梦把手掌从石门上撤了回来,然后一马当先踏了出去。
外面仍旧是一条宽阔的甬道,刚才石门移动发出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守护在甬道里的活尸,不过只有两个队列,其他的可能还在后面。
活尸开动机弩,一篷矢雨迅猛地射了过来,方梦一招手,将“烟雨琉璃梭”激活,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将三人挡住,所有的箭矢射到雾气上,都速度大减,然后停滞下来,当啷啷落在地上。
“好法宝!”纪媱和长夏异口同声称赞道。
方梦皱眉问道:“这么会有这么多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长夏说道:“这才哪到哪啊?后面还有更多呢。准备好战斗吧。”
他取出一把短刀,立马冲了上去,同时施放出了磁力风暴。
对付这些活尸,他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不需要再像先前那样稳扎稳打、小心谨慎。
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施展开来,就在第二波活尸赶过来时,第一波的活尸已经全部被长夏削断了手臂,他们身上的一切武器都被长夏收缴了,进了纪媱暂借给他的空间戒指里。
“来得好!”长夏不等他们冲过来,就率先冲了过去。他独自对付五十来个活尸还是蛮轻松的,不过再多就不行了,要是一百多个活尸一起上,足以把他围得动弹不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招来更多的活尸,已经形成阵型了,粗略估计足有五六百个。
方梦不再袖手旁观了,一阵寒冷的旋风从长夏身旁掠过,无数的冰刀开始在活尸群里肆虐。他们举步维艰,连射出的弩矢都失了准头,叮叮当当地插在了石砖上。
长夏有些不服气,来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把磁力最大限度地释放出来,形成一个超级强磁风暴,开始收缴那些活尸的武器。他本人甚至不顾方梦施放的密集冰刃,带着强磁漩涡飞进了活尸群中。别说金属质地的箭矢和武器了,就连活尸都被磁力风暴席卷地飞舞了起来。
方梦怕误伤他,赶忙把法术停了,以较为集中的小型法术攻击那些不在长夏控制范围的活尸。
纪媱感觉哭笑不得,这两个年龄相差足有一个辈分的家伙,居然怄气起来了,以这种方式斗法。
那群倒霉的活尸很快就在这场另类的比斗中完蛋了,只剩下了满地蠕动的残肢断体。
长夏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杀死的活尸,不算先前费掉的九十六个,大概又废掉了一百多个,而剩下的全都是方梦杀死的,显然在这场比斗中他输了。
等他把插在石砖上的箭矢也一根不落地全部拔出来收进空间戒后,立马率先朝前飞去。
方梦和纪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方梦问纪媱:“你们就是这样一路杀过来的?”
纪媱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一路上遇到的情况,而后说道:“这个地宫的下面肯定还有一层空间,我真正需要的东西在下一层。长夏这家伙对那些‘器’和活尸比较感兴趣,非要收刮干净再说。”
方梦说道:“我感应到下面有很多的尸体,还有一个庞大的宝库,不过都是凡人的财宝。”
纪媱一听立马悄悄说道:“别让长夏听到,不然这家伙要发狂了。他一定会把整个地宫都搬回栖云山。”
她是故意奚落长夏才这么说的,长夏当然全都听到了。
“下面还有一个宝库!天!这下发达了!”长夏果然快发狂了,激动地全身颤抖。别说他是一个穷怕了的人,就是正常老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也会疯狂的,而长夏恰恰还没有从凡人的心态中转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