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心院词》:萧观音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叠锦茵,待君临。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为是秋来展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香枕,待君寝。
爇熏炉,能将孤闷苏。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爇熏炉,待君娱。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剔银灯,待君行。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拂象床,待君王。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铺翠被,待君睡。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扫深殿,待君宴。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展瑶席,待君息。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装绣帐,待君贶。
张鸣筝,恰恰语娇莺。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张鸣筝,待君听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为是秋来展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香枕,待君寝。
夜,幽凉的暗,冷风乍起,雪花瞬间飘落,凄凄惨惨冷冷戚戚,斑驳的朱门失了昔日的光辉,大片大片的蛛网结满了空荡荡冷清清的殿门,蓦的,几缕人影闪过,先是几点火苗,不过片刻便长成冲天的大火,又夹杂着一阵哭爹喊娘的女人叫声,映红了半片夜空..........
跑!
用尽了全力的跑!
晴雪气喘吁吁,却不敢怠慢半分。
今夜的大火,起势蹊跷,要不是她刚好起夜,说不得便被同那些女人一同的烧死了!
可恶!到底是谁,竟会下这般的黑手?都被打入了冷宫,她们还不放心吗?
双腿跑得发软,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就在这一瞬间,脑后风声突起。“嗖”的一声,一柄夹杂着极大冲力的冷箭,去势汹汹的冲向远方。
“唔!”
她一声惊叫,话到唇角,被她极力的伸手捂着,临出了声,变成了沉闷的一声暗响。
那些人还没走!
她镇静的趴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往外挪,她知道,那些人是不会死心的,不杀光这里的每一个活人,他们不会死心!而且,那箭既然能准确无比的朝着她射过,也肯定是发现了她这条漏网之鱼!
危险!
无处不在的危险,诡异的抨击着她仅有的一丝冷静!
逃逃逃!
必须的,她要逃离这里!只有逃走,才有可能获得一丝生机!
双手坚定的扒着冰冷的地面,混合着泥泞的雪水,她努力的往前爬。
“那里还有个活的?谁去看看?”
身后的火光冲天处,传来了这样的冷声,她心中一惊,顿时心凉。
完了,难不成,天真要绝她么?
“我去!”
迷乱中,一声淡淡的沉稳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叹了口气,心知躲不过,也便不再奢望,爬起了身子静静的等着。
稳健的步子,循着她爬过的痕迹,站在了她的眼前。
夜风吹过,夹杂着鹅毛般的雪片打在脸上,她不觉得。她看着眼前的那双脚,慢慢的抬头,却是瞬间,寒彻入骨!
他清冷的面容,无情的眼眸,明明不记得他,却偏偏的能从他的眼底,读到那丝刻骨的恨,又夹杂着一些浓烈的爱。
她,是欠了他的吗?
“你是来杀我的?”她平静的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冷酷的举起了手中的刀,终于闭了眼。
“请不要让我……死得痛苦,最好,一刀毙命!”抬手,她指了指左胸处,那里面,跳动着她身为人,最重要的那颗心。
“好!”
他浅浅的抿唇,冷冽的眸底,闪过刹那的温柔。
手起,刀落,她痛楚的一声叫,伏地,再没了动静。
他锋利的刀锋,鲜血尽染。
“咦?还以为你会手下留情呢,原来也是这么狠啊!”
暗处,有人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跑向他,又诧异的低头,顺脚踢翻了她。
她颈间的鲜血染红了这飞雪的夜,她绝望的眼眸紧紧的合上,她苍白的红唇,是那样的无助,她长长的睫毛,娇嫩的瓜子脸,宛若精雕玉琢,可偏偏的,便是这么的短命!
她,便是天垠王朝的冷宫之妃——晴雪,雪妃娘娘!
可现在,这雪妃娘娘,死了!
“呀?果然是死了呢!”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那人又伸手试了她的鼻息,这才笑呵呵的起身,不住的拍着曦的肩,讨好有声的道:“曦,娘娘果然没看错你呢!为了前途,你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曦不敢!”曦不动声色的抬眼,望向不远的那一片火海,低头,又踢了那晴雪一脚。
晴雪那几乎要变得僵硬的尸体,骨碌碌的滚向更远方,洒了身后一地的鲜红。
“走吧!”
望了眼再无声息的晴雪,阴阴的笑着,拉了曦转出这火灾现场。
“曦,还真是看不出来啊!死人都踢得那么狠!”
“多谢卫大人赏识!”
“呵!不敢不敢!这次你立了功,娘娘一定有重赏呢!”
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大。
不远处,那冷宫的火虽然是越烧越大,却总是没有烧到晴雪的身边。
曦的那一脚,用的力极为的大,也极为的巧,恰恰的,把她踢出了那火龙的边缘。它们温暖着她僵硬的身子,也总也威胁不到她的生命。这天降的大雪,掩盖了所有的可能。
冷宫是偏僻的,冷宫里住的人,是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所以,这冷宫的火,没有人来救,也不会有人来救。
火势,已经烧到最旺,放火的人总算是手一挥,很有默契的退了走。
这样的大火中,就算是那些女人插了翅膀,也不可能会飞出来的。
所以,也根本不会有人看到,那雪地上,本欲是气绝身亡的雪妃娘娘,她僵硬的指尖,悄悄的动了下。
这一个穿越的年代,也是一个峨冠博带,长衫广袖,纵情高歌的年代。
山路上,一场很小的车祸,只是人与人擦身而过时,把她挤下了悬崖。明明是很宽的道路啊,干什么,非得挤?带着最后的这丝意识,她穿越了这里。
没死,可与死也差不多。
穿来的这天,她在冷宫的硬床板上醒来,然后,带着饿极的身子,踏出门时,吓昏了所有看到她的人。
她不是死了吗?有人窃窃私语,她听在耳中,苦笑。
是死了,不过,她活了。
这一天,她费尽心力的知道了她在这里的名字,叫晴雪,是皇上不要的,打入冷宫的弃妃!虽然震惊,也只得认命。用她一日的口粮换了这个消息之后,便没人再理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她由不得的感叹,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所以,她要逃离这里。首先第一条件,先把肚子吃饱。
没有饭,便野菜就着凉水,努力的吞下肚。还好,前世的她,生于山长于山,不是都市里那娇滴滴的大小姐,熟的能吃,生的,也能闭着眼睛嚼几分。
冷宫人很势利,冷宫也真的很惨。她四下看看,又一次感叹,这世间的事,还真是难以说清楚。
她不知道这是哪朝哪代,架空的还是真实的,只知道她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亲人了。
当天晚上,她吃多了野菜闹肚子起夜去茅厕,还没等回来,便见那冲天的火花,汹涌的起。
她一惊,下意识就跑。
冷宫不会无缘无故的起火,肯定是有人纵火!
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推断,只是一切,都淹没在了那柄闪亮的刀起刀落中。
死了吗?
可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痛?
她僵僵的指尖动了下,眼前一片暗红。
烧毁的冷宫,落寞而苍凉的矗立在皑皑白雪中,剩下的火花,偶尔的闪烁两下,像是残喘的生命,在不停的哭泣着。她慢慢的爬起,有些淡漠的望着,那里面,吞噬了众多的可怜女人啊。这古代,真的拿女人,不当人。
艰难的动动几乎要僵掉的身子,眼睛望向了雪地上的鲜红。
那人,没有杀她?刀落中,她身子一麻,便失了知觉的到在地上,便连着呼吸都几乎停止。然后........
然后,她轻轻的呻-吟一声。
好痛!
‘咯’的一声轻响,脖间火辣辣的刺锐。
好像冻住的伤口,被她的扭动裂了开,有股暖暖的热流涌了出来。
她伸手抹去,就着暗夜的雪白,看到指尖上,那一缕艳红的血。
她长出一口气,果然,那男人没有杀她,这功夫,倒是挺不错的,擦着她的皮,划破了她的脖子,却又不致命。到底,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跟他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情人吗?
眼底闪过他举刀前的刹那温柔,她几乎肯定。不过,那不关她的事,懒得再去想。
转动身体,她想爬起来,身子却像是被重物击过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