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兰患右肺淋巴细胞癌，住进职工医院的消息传遍了蒙山铜矿。
评价李红兰的品德在蒙山铜矿聚然掀起。“李红兰贤慧”“李红兰平易近人”“李红兰待人和蔼”“李
红兰没有官太太的架势”等等佳话，在蒙山铜矿互相传颂。
到职工医院看望李红兰的人络绎不绝。
病房里堆满了水果，蛋白奶粉，静心太太口服液，黄金搭档等礼品。
吴运气在病房应接不暇。
吴运气对来看望的同志说：“谢谢你们对李红兰的关心，你们不要破费了，来看看就行了”。
吴运气刚好说完，党办主任来通知吴运气，他说：“刚接到市委办的通知，要你马上到市委去开会”。
吴运气在病房告别了来看望李红兰的同志，坐着小车到了市委办公大楼。
会议室里坐满了市辖区域里的中央、省市驻地企业的负责人。吴运气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空闲位
置坐下。
会议开始了，市委办主任开门见山地说：“我市为了扩张城区，美化市容，方便市民休闲娱乐，决定兴
建广场，广场面积五百亩。准备用桂花树，水松杉，垂杨柳，四季棕，名翠柏等树木绿化，用喷水池，
霓红灯亮化，里面还要建诗词碑林，装体育设施，修露天舞场，预算资金五千万元。市财政安排三千万
元，剩余二千万元，请各位慷慨解囊，捐资助建”。
********亲临会场。
待市委办主任将兴建广场的情况介绍后，********接着说：“市委决定兴建广场是符合民意的，是我市
的一件大事，是一件亲民为民的工程，是一件形象工程，希望大家重视。今天特请你们驻地企业的负责
人来开个会，因为你们也是我市的一员，也享受了我市公共设施的服务。市容美化，你们也舒心，你们
也荣光。现在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请大家表个态”。
一些企业负责人纷纷发言，表示支持，愿意捐款，有些当即表态，捐款五十万元，八十万元，一百万元不
等。
吴运气坐那，在心里惦量惦量蒙山铜矿的情况，盘算着家底，真是瘦鸡婆下不出蛋，没敢吱声。
别人都发了言，只有吴运气一声不嗯，********用眼瞟了瞟吴运气，意思是吴运气你怎么不表态。吴运
气还是没有出声，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下，点吴运气的名，逼吴运气表态。********用
眼神使了使坐在旁边的市委办主任，市委办主任非常精灵，他明白了********的意思，从主席台上下来
，走到吴运气的旁边，对吴运气耳语：“散会后，********请你去他的办公室”。然后上台去了，做总
结性的发言。他说：“大家对兴建广场兴致很高，对市委的决定非常拥护，大家都愿意捐资助建，我代
表市委领导向大家表示感谢”。
散会后，其它负责人都谈笑风生的坐到了筵席上去了，吴运气则进了********的办公室。
********皮笑肉不笑地对吴运气说:“我知道你在会上不好表态，是因为你想捐资几百万，怕吓倒他们，
惹来他们说你的冷言冷语，所以我把你叫到办公室坐坐，在这里说捐资几百万就没事了。上次你对我秘
书请求购书一事处理得好，你原则性强，我钦佩，后来我知道秘书没经过允许就私自与你联系，我狠狠
地批评了他一顿，他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请求公款购买私人出的书呢，我出的那本小册子，不是图赚
钱，只不过是动笔，写点东西，开开心而已。秘书的做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这次市委决定兴建广
场，是公益事业，你大胆捐款，不会受批评和指责的。你到底捐资几百万，跟我说说，没关系”。
********的一番话说得吴运气不知怎样开口，说得吴运气心里发怵。吴运气心想，蒙山铜矿的那个家底
，莫说捐资几百万，就是捐几元钱，都要像挤牙膏似的。
怎样回答********的这番话呢？吴运气有些犯难了，要说不捐吗，这是在与********的话相对抗，市委
书记会把脸拉下来，不高兴。要说捐吧，蒙山铜矿发工资都成了问题，现在每个月只给职工发百分之八
十的工资。蒙山铜矿的经济有点像蛋壳垫桌脚，支撑不住了。
吴运气想了想，先给********说说蒙山铜矿的实际情况，求求情，看看怎么样。吴运气对********说：
“不怕书记笑我，本人实在没把蒙山铜矿领导好。现在蒙山铜矿发工资都成了老大难，欠银行贷款和利
息已达八千万元，在负债经营，生计艰难。你说要我捐资几百万，可能成一个大问题，实在难。要是有
钱可捐，我在会上就风风光光表了态”。
********不甘罢休，对吴运气紧紧追问：“那你蒙山铜矿能捐多少呢？”。
吴运气说：“不好开口，我要回去跟经营副矿长商量再说”。
********的脸沉下来了，对吴运气说：“你是蒙山铜矿的什么，你是蒙山铜矿的矿长，是蒙山铜矿的法
人代表，你知道吗？你说话起不了作用，还要回去商量，那你有什么用，我找你不是白找了。难怪乎，
蒙山铜矿抓不上来，蒙山铜矿的经济拖全市的后退，就是你太惰性了，没有阳刚之气。做事缠绵悱恻，
忧郁难断。行了，你不捐，也算了。少了你蒙山铜矿捐资，市政广场同样要建起来，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要去陪客了”。
吴运气受了********一顿训斥，能怪谁呢，只怪自已的企业效益差呀。
吴运气出了********的办公室，路过筵席厅，那些表态捐资的企业负责人，在举杯，在喧哗，市委领导
在恭祝。吴运气加快了脚步，意欲快些路过这个餐厅，因为这里的声音对吴运气刺激太大了，受不了。
当吴运气还没走完餐厅的尽头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在餐厅的祝酒声。
吴运气带着********的恼怒，回到了蒙山铜矿，心里极不高兴。他没进家门，直接到了职工医院，进了
李红兰住的病室，李红兰斜躺在病床上，张口呼吸。医生在她的右胸侧铺了无菌巾，用注射器在为她抽
出胸水，胸水已呈墨绿色，液体沾稠。医生说右胸腔已出现化脓现象。
吴运气声音低沉地对医生说：“你们为李红兰的病情多想想办法，稳住她的身体，控制她的病情发展，
拜托你们了”。吴运气说话时面部表现出一派伤感的情绪。
李红兰和在旁的肖长霞都猜测到了吴运气除了为李红兰的病情伤感外，另外还存有伤心之处。
李红兰对吴运气说：“你今天极不高兴，我看得出是你今天在开会时遇到了什么烦恼事，别兜在心里，
说出来，好受些，怄在肚里，会影响身子的”。
肖长霞附和着说：“李红兰说得对呀，大男人的，不要把不顺心的事憋在心里，有什么就说吧，我们可
以为你分忧”。
在李红兰呻吟的声调和肖长霞的焦急的语气督促下，吴运气把在市里受到的委屈说出来了。吴运气说：
“有钱是高子，无钱是矮子呀。今天我在市里开会，实际上是市里要所辖企业捐款的会议。人家有钱的
单位的老总，慷慨陈辞，用企业的钱，换取了个人在市里的荣尊。可我们单位没钱，我只有坐在角落里
，受尽耻辱。人呀，升迁荣贵都被金钱牵引着呢”。
肖长霞问吴运气：“你在市里拒绝了捐款，是吗？”。
吴运气说：“不拒绝又有什么办法呢，蒙山铜矿能拿出钱吗？”。
肖长霞说：“你也太直爽了，你为了蒙山铜矿人的利益，又得罪了********，将来不好办呀”。
李红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吴运气说：“你这人太恳直了，你就在会上表个态，说愿意捐款，不就好
了，至于捐多少再说吧，免得人家********不高兴吗。吴运气呀，我有预感，你有大难当头呀”。
李红兰说完，强忍着肝区的疼痛，因为李红兰的右肺淋巴细胞癌，在肝区也有了转移，她强忍着，不叫
痛，就是避免给吴运气增加思想压力和负担。李红兰痛得虽然没吱声，但她咬紧牙关，面色铁青，汗如
雨注的痛苦表情还是可以看破的，她痛得历害。
吴运气忙叫医生过来看看，医生看了看，把吴运气叫到旁边，告诉吴运气，这是转移性肝癌疼痛的表现
，没其它办法，只有注射国家管制的有成瘾不良反应的镇痛剂杜冷丁了。
吴运气说：“那你就给她注射吧，只要她好受就行了”。
李红兰躺在床上，叫喊吴运气：“你别管我，你与肖副矿长赶快商量商量，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纠转
没表态捐资的那个局面吗，只要你以后不吃苦头，有好运，我也就瞑目了”。
吴运气对李红兰说：“你别胡思乱想，安心养病吧，不要瞎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李红兰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为了避免李红兰的挂念，为了不影响李红兰的休息，肖长霞把吴运气叫到病室外面，对吴运气说：“还
是想办法给市建广场捐几万吧，不捐不行啊，以后与地方的关系搞不好，什么事都难办呀。蒙山铜矿座
落在他们的区域内，会有很多暂时想不到的事情求他们的，到时他们会置之不理的”。
吴运气说：“不是捐几万的问题，********张口就要捐几百万，哪去找这么多钱？要是捐几万，行的话
，我当时就表态了。别的企业负责人在会上表态都是几十万，上百万。我们捐几万，他们不会同意吗，
不会的。这事难办呀”。
肖长霞听吴运气这么一说，站在病室走廊，也只好望墙兴叹。她与吴运气默默无语，有什么办法呢，顺
其自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