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极力想要看清它,红纸却始终一片模糊。陈陌想了想,灵机一动,便试探性的催动起那少得可怜的玄气,向纸片冲去。随着玄气的输入,红纸像是被剥开了一层迷雾般,开头渐渐显现出了一行字。
洛家有仙,生自东南。鸿凰初显,剑起苍澜。
突然间,陈陌看到了一幅令他心神动荡、终生难忘的画面。那是一片焦躁的土地,战火卷席着整片大地,每一种生物都在发着撕心裂肺的哭嚎。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填平了大海,填满了山脉!无数的断剑残戈伫立在干裂的土地上,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悲壮。
一只只庞然巨兽仰天长啸,似乎在惧怕,又好像在与什么东西抗衡着。而赤色的天空上,伫立着一个人,那人浑身都被金色的神芒笼罩着,看不出是男是女,但那人的举手投足间便可毁灭一片大陆。那人手中拿着一柄足有从天上到地下那么长的巨剑,全力的轰击着那盘踞在赤红色天空中的五色火焰,但每一次都会被一种奇特的力量挡回来。那人散着一头白发,血衣随风而舞,双手紧握剑柄,不断挥舞通天大剑,一次又一次的劈砍在天幕之上,似乎定要将这赤红的天斩做两半。
陈陌被这宏大的场面深深的震住了,他望着天空上那道坚定的身影,心头止不住紧了紧。与天抗衡,这要有多大的勇气,又要有多少的实力?
画面渐渐模糊,最后完全消失,而陈陌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哎,这也许是留下功法的某位大能,生前所看到的景象吧!”
陈陌回过神,自言自语道。抬起那俊秀的面颊,往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他握紧了拳头,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未来,陈陌觉得自己的成就,定不会比那与天道抗衡之人低。
不过,这尘世这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他轻抚着右手手被的那道疤痕,露出了忧伤的神色。
是时候去解决一桩四年前的往事了,陈陌心中暗道。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小城的人们起得都比较早,道路上早已挤满了路人。晨风袭来,带动着阵阵寒意,一夜之间就到了冬天,燕国的天气就是如此奇怪。
“我讨厌冬天。”陈陌皱眉,被伤疤贯穿的右手紧握着,冬天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燕国的京城有多远?陈陌这样问过一个老兵。那老兵慈爱的摸着他的头,说了一句他至今都不能理解的话:“燕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有的人或许只要一个月,而有的人则也许一辈子也到不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很大。”
“但我想去看看。”
“世界很大,应该去看看。遇到机会,也许就近,遇不到,那就远了。”
“我不懂。”
“你现在不用懂。”
“那燕国的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位体恤民情、明察秋毫的明君,我们过冬用的棉被,衣物可都是他发配的。正因为有这样一位皇帝在,我们国家才能这样富强啊!”老兵慈爱的回答他。
陈陌中断回忆,心中突然有些恼怒,天牙谷一战后,老兵口中仁慈明理的皇帝,却没有对这一战做出任何动作。没有援军,也没有祭奠,就这么将他们用血与肉守护的雪狼古城,拱手让了出去。
他要去京城问问皇帝,这是为什么?并且,要让皇帝为那一战死去的阴魂立座碑,以做纪念。他还想知道那个老兵是否还活着……
“让开!快让开!马发狂了!快让开!”
突然间,从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冲出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它迈着健壮的四蹄,如同黑色的闪电,在人山人海中横冲直撞,而追赶它的人早已被甩出好远,只能大声提醒周围的人们避让。
陈陌回过神,却发现一匹黑色的骏马,瞪着铜玲大的眼睛,嘶鸣着向他冲来。
心头猛的一跳,但毕竟在军中呆了许多年,训马也是有一套的,所以身体就本能的动了起来。
“喝!”
陈陌怒喊一声,猛的向右横移一步,躲开黑马的冲撞,再伸出一手,抓住疆绳,飞身上马,双腿紧夹马肚,全力拉起疆绳身体压低,几乎将整个上半身压在了马背上。尽管黑马使出浑身解数,但陈陌如同吸附在了它的背上,不管如何跳跃、甩动陈陌还是牢牢的骑在马背上。
陈陌不断的调整着,终于将胯下的烈马训服了。一旁吓坏了的行人这才回过神来,都纷纷为马上的陈陌喝彩。
从马背上下来,陈陌轻轻拍了拍略显不服的黑马,微微一笑,心中到是又想起了那一段军旅生活。
“多……多谢这位公子!您真是好身手啊,竟然能将这匹烈马降服了。”一个仆从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跑到陈陌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陈陌转头,看向那人,问:“这马,是你的?”
“是,确实是我们上商队的。”那人擦了擦满头的汗道。
“商队?”
“嗯,我们从霞州来,顾主委托我们把她送到燕京去。”
陈陌习惯的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弹动着腰间佩剑的剑鞘,微微皱眉,道:“我也想去燕京,若是方便,不知可否与你们一同前往?”
“这……”那人面露难色,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还得问问队里的顾主。”
“无妨,我与你一同去见见。”陈陌笑着将绳子交还给他,并意识他带路。
“那好吧,公子请跟我来,我们的顾主脾气怪异,除了她的徒弟和队长之外几乎不与人说话,若是她不见你,还请公子不要见怪。”仆从恭敬的接过马绳,转身带着陈陌走了。
陈陌随着仆从,来到了一所宏伟的大宅院前。
“公子在这稍等片刻,我进去禀报。”仆从对他行了一礼,牵着马走上了大宅前大理石铺成的台阶。
陈陌点头,也趁机观察起这座院子。大门的两边站着六个持剑的士兵,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的目光总是从陈陌身上扫过。这商队的护卫还真是谨慎,陈陌暗道,普通的商队可没有这等手笔。
“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不久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大院内响起。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骑着陈陌在街上驯服的那匹黑马,一头微白的头发与他那健康小麦色的皮肤十分相称。身上每一块雄壮的肌肉,都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在他身后,跟着一队装备齐全的人马,都是些高大的青年。除了三车被稻草遮盖住的货物,还有一辆不知坐着什么人的马车。
虽然他们穿着不一,但从他们的武器与胸前的标志来看,陈陌觉得这不是商队,而是某个小家族或是镖局的人。
“萧先生,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一个极为妩媚的声音从那辆马车中传出,听到这声音的不少男子几乎骨头都酥软了。
那中年男子爽朗一笑,似乎并不为这声音所动。
他从马上下来,回身作揖,说道:“古小姐,听回来的仆人说,门前那小子在市街上驯服了我的马,您也知道我这笨马的脾气,能让它臣服的人肯定有些本事。”
一旁的黑马听了似乎有些不高兴,嘶哄了一声,抖了抖身上浓密的鬃毛。
“嗯,既然萧先生觉得有意思,等等倒也无妨。”妩媚的声音再次从马车中传出,顿了顿车内的女子又道:“不过,那少年来门前堵着,是有什么事吗?”
陈陌微微挑眉,看这阵势,怕是马车中的人便是仆从口中的雇主。他向前走了两步,微鞠一躬,道:“在下陈陌,此次前来是听闻阁下要去燕京。不知可否带上我,燕京路远,我一个人前往,却是有些困难。“
“萧先生,你怎么看?”车内之人问。
“额……在下以为,让他与我们一同前往也无大碍,而这位小兄弟身手也不错,倒也能在我们中当个护卫。”
“剑云兄!”马车旁,一个身着华贵青衣的的少年突然喊道,他的年纪与陈陌相仿,但神情甚是冷傲。
“你说他可以当护卫?师尊什么时候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来保护了?”少年咄咄逼人,冷冷的看着门外的陈陌。
陈陌眉头一挑,不住苦笑,心中暗道:你不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吗?
“这……”萧剑云面露难色,为难的看向沉寂的马车。
“凝儿所言并无道理,就由他来处理吧。“车内的声音也显得无奈。
冷傲青年对着马车深行一礼,点头称是。接着,他缓步走到门外,居高临下的看着陈陌,面凝如水。
“我与你初次相见,不用摆出一副欠你钱不还的样子吧?”陈陌声音压低,他若是好欺负之人,也不会活到今天。
“废话少说,你若是想与我们同行,便要过了我这关。”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把精美的佩剑,剑尖直只指陈陌,问道:“你,敢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