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说是要来B市,但最终还是没来。苏瑾失落的看着短信,心里有些不大痛快。是嘛,总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她本来就没抱太大的期望,秦先一家都是东北人,祖祖辈辈是扎根在那儿的,怎么可能说移就移呢。只是,还是对于秦先这条黑道越来越不抱希望了。
“小瑾,三号桌。”
苏瑾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收起失落的情绪,利落的去招呼客人了。
只是这一分别,就是三年。
苏瑾这三年一直是自己瞎折腾,捡起了大学学的专业,到最后去找工作面试的时候,却怯场了。最一开始事情还是在她的预测之中的,但面试官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叫她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她认认真真的想了很久,才缓缓说出了她的答案。
面试官问她,有没有梦想。苏瑾本都想清楚了,这会儿面试官会问什么问题,她连回答都想清楚了。
苏瑾结巴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喏喏的住嘴,沉默下来。
“我有的,”苏瑾抬头,“梦想。”
面试官没接她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苏瑾焦躁的抠着身上这条才新买的裙子,抠的她大腿都疼了。
苏瑾的嘴张张合合,愣是说不出话了。
面试官还是只看着她,却一言不发。苏瑾不禁开始埋怨起来。你是企业家,是个领导,招聘找的不就是对公司有用的人么?关梦想什么事?
面试官忽然叹了口气。苏瑾立马就急了。屁股在椅子上磨蹭着,浑身发烫,跟被火烤着似的。
“那不现实。”
“什么?”
苏瑾声音有些太小了,面试官听不清。可她刚才说出那句话已经是花了她所有的勇气了,再说一遍就有些为难。她深呼吸了几次,努力放松。心想着反正没戏了,说又怎么了!
“那不现实。”苏瑾放松了,声音自然就大了。“梦想没办法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面试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苏瑾好不容易逼出来的勇气又压了回去。
“为什么?”
“……”苏瑾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梦想赚不了多少钱,现在物价那么贵,光靠梦想赚不够生活费。”
“一百块有一百块的花法,一元也有一元的花法。没有人规定一定要有多少钱才能生活。”面试官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你能力不俗,完全附和我们公司的要求。但是像你一样的人我见多了,你们的眼里有野心,但不是对这份工作,而是别的什么,对你们来说更重要的事情。别再浪费时间去想着找份工资待遇好的,能让你生活的工作了。生活不是靠金钱堆砌起来的,你想怎么经营就怎么去经营。别活得像个死人!”这话说得苏瑾一愣一愣的,“我们公司收过许多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但凡是和你一样有那份不属于这份工作的野心的人,每一个都在之后选择了离开。你是学贸易的,我想你就应该清楚,没有哪家公司喜欢自己培养了许多年的人才说离开就离开,他们的离开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我们会流失很多老客户。这对公司来说是相当大的损失。”
“本来我并没有这个义务,也没那份闲情和你说这么多。今天早上,就是在你面试的前十分钟,我手底下一个非常优秀的员工,追梦去了,公司的事情说丢下就丢下!”说到这里,面试官就有些生气了,口气变得严肃起来。苏瑾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她算是听明白了之前那句“活得像个死人”估计是这位领导的爱将辞职信上的一句话。领导这是被气到了,朝她喷火呢。
最后这份工作苏瑾没有得到,她向来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只是生活的压力太大,让她不敢再跳到规矩这个方圆之外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悲剧了。
但是今天被劈头盖脸一顿说了之后,苏瑾被那位领导的气势所感染。从面试的地方离开后,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最后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打工挣的钱照样能生活,只是清苦一些而已,也不是没过过,又有什么好怕的?
苏瑾仍然做着咖啡馆的工作,只是闲暇时光不再是抱着教科书生啃,而是拿起了将近十年没有拿起过的画笔。
秦先回了老家,做起了小本生意。安安也长大了,从一个总要抱在怀里才肯出门的孩子长成了圆润可爱的小丫头。
这三年她们甚少见面,最多不过通个电话而已。只是苏瑾是个面对面话可以多的你听到不想听,但一到电话上,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一直觉得这东西说是说减少距离感,再远的人都能说话或者视频见个面以解相思。但本质上来说,该在远方的人还是到不了身边。这份距离感不是一通电话,一个视频聊天,就能减少的。
苏瑾觉得有些累了。最一开始,她们谁都没挑明,还是像事情变得之前一样,像朋友一样的聊天,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没把对方只当朋友。但两个人心里都不安。秦先最终还是主动开口挑破了那份显得毫无意义的僵持。秦先安心了,可苏瑾还是感到不安。她看不见秦先,不知道他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遇见了什么样的人,感受着什么样的温度,她触摸不到秦先。说到底,还是和最一开始不一样了。苏瑾不满足了。以前秦先不属于她,也不可能属于她。苏瑾心里就没报过希望,能和秦先在一起。但是现在秦先是她的了,她就不再满足于隔了千山万水的联络了。这样的一层联系,怎么想都觉得冷冰冰的。最开始秦先还能偶尔去趟B市,苏瑾也能请个假去找秦先。可后来渐渐的都忙了,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熬了两年,苏瑾最终还是坚持不住了,主动提出了分手。秦先能给的回应,只是一阵沉默,死寂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