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数学课上,大妮眼睛有点近视,自从被吴老师把座位调到教室角落的最后一排后,大妮基本已看不清黑板,吴老师在黑板上画的数学函数图和几何图形,大妮看不清楚,就只能假装看着黑板听着讲,下课了又找同学借笔记抄来自学。
有许多知识点,记得不是那么全面,她壮着胆子去问吴老师,可吴老师冷着脸吼了一句:“这简单的问题你都搞不清楚,上课完全没听讲吗?”尽管吴老师后来简单的指点了一两题,一边讲一遍数落大妮上课把心都用到哪里去了,显得极不耐烦。大妮以后就再也不去找他问题目了。
后来,大妮想让吴老师给她换座位,还写了一张要求换座位的书面申请,可是吴老师一直没有给她答复,也没有给她换座位,就这样不了了之。大妮回家跟妈妈妈说自己上课看不见黑板,妈妈没好气的答复道:“你书没读好,眼睛倒是坏了,怕是天天盯着电视看坏的,不想学好,干脆初中毕业就不读了算了。”妈妈的这种威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妮只好再也不跟妈妈说这事了,也不指望妈妈去学校找老师帮她调座位,就更不指望妈妈会花钱带她去配近视眼睛了。
说到看电视,大妮觉得真冤,家里的黑白电视机是弟弟花振国满周岁的时候,花父从县城里买回来的,装了外接天线,也收不了几个台,那时候电视白天放鞠萍姐姐的《七巧板》节目,妈妈不许看,还有动画片《黑猫警长》、《花仙子》,中午放学吃饭的时候,端着碗刚打开电视机,就被妈妈关了,说吃饭就吃饭,看什么电视。晚上放《射雕英雄传》,妈妈也不许看,说明天要上学晚上看什么电视,都睡觉去。
家里的电视根本没怎么开过,最多星期天看一下。有时候还要停电,等来电了,喜欢看的节目早放完了。大妮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怎么弄近视的,大概与她夜晚偷偷躲在被子里用手电筒打着看小人书有一点关系吧。
进入初三上学期,每个星期六上午,学校要求补半天课,花父长期不在家,花母很早就要到地里去干活,即使下点小雨也不例外,除非下大雨,妈妈才会在家里。一般情况下,大妮早上要帮妈妈洗了衣服再去上学,她有时候是衣服没洗完就要迟到了,在家衣服没洗完,中午放学回家肯定要挨妈妈的骂,在学校迟到了,那免不了要挨老师的批,因此,她每天都过得很烦恼。
有一次,学校提前通知初三学生,安排在下周末要搞一次数学竞赛,每个学生收十块钱的参赛费,据老师说初赛前十名的同学可以推荐参加县市一级里的数学竞赛,据说在县市级获了前三名,可推荐到省里,在省里获了前三名的同学,中考就可以破格加分录取高中。
大妮的数学成绩虽然不如从前那么理想,但也不差,她很想参加一下,检验一下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就在家里向妈妈要了几次钱,妈妈也不给,说:“那都是骗人的话,你学好你自己课本上的就行了,再说省里的奖有那好得的,我可没钱浪费让你往水里丢,这十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以买两天的菜供你们吃。”那个周末,大妮没去学校上课,也没去参加那场数学竞赛。后来她听说方子也没去。
从那以后,大妮感觉吴老师似乎更加不喜欢她和方子了,方子和她在教室的座位有被调动过,但也只不过是从教室的最南边挪到最北边,依然是雷打不动的教室的最后一排。
大妮唯一值得骄傲的就只有语文了,她的作文立意新颖、语言细腻、文风质朴而不失隽永,语文老师经常拿她的作文当优秀范文,在班上评讲,并总是表扬她,要其他同学向她学习。只有在语文课上,她才能找到一份自信和学习的快乐。
大妮其实也是喜欢美术和音乐的,有一天,美术课上,王老师教同学们画素描,并说大妮和另外几名同学有绘画天赋,问要不要跟着他学画基础素描和水彩画,如果愿意,就每个人交两百块钱给他,他到市里去给他们买专业的绘画用具,每个周末下午半天可以跟着他学画画。除了要学生自己去买一套素描专用铅笔外,他可以提供一个学期的素描纸和水彩,另外每人送一个画夹。
大妮和几个同学信以为真,等到中午放学,就急急忙忙跑回家向家长要钱。其他几个同学回家一说,家长就给了钱。可大妮回去向妈妈要钱,却被妈妈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学画画,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有钱给你去学这玩意儿,你不晓得你那不成器的老头已经有好几个月不归家了,我哪来的钱给你学这没用的东西,供你学费读几天书都是不错的了,免得以后没文化你要怨我,别的没用的不用学,也没钱给你学!”大妮心中的一个萌芽就这样被母亲呈现在她面前的赤裸裸的现实给磨灭了。
回到学校,在以后的美术课上,大妮都觉得老师看她的眼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一节课上,老师看到她手握着一支HB型号的铅笔,在一张草稿白纸上胡乱的画着一些景物的速写,就在她旁边揶揄起来:“笔不是素描专用笔,纸不是素描专用纸,没学会素描笔法,还在那涂鸦速写,我看你这也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说完,从大妮身边飘过,又揶揄了其他几名没有从他那儿买专用绘画纸和笔的同学。
从那以后,大妮不再相信任何老师嘴里的天赋之说,即使她对色彩、线条及空间确实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想象力,但她总是在心里告诫自己,那绝对不是天赋。即使跟着美术老师画画的那几名同学,拿着初学水彩的静物作品,指着他们画作上的瓶瓶罐罐和水果图案,向她炫耀绘画心得时,大妮也不为所动,她也不相信那是天赋,反倒想起了阿基米德的一句话起来: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地球。她花大妮缺的不过是那一个支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