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遇见慕容泽,顾清婉的心就颇为不定,前世与慕容泽初次相遇,分明是在年末的六艺平律上。倒是不想,今世竟会提前这许久。
再则,这一月余来,阿姐遇流匪,慕容奕的多面,慕容泽的突然出现,无一跟上一世相同,难道是她自己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所做的决定不同,事情发展也就有所变化了?
想不明白,顾清婉晃一晃自己的脑袋,干脆不去深究。
突然感觉一个暴栗打在自己额头,顾清婉抬眸望向身旁的顾清菡,很是疑惑。
“你个小丫头,成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和我说着话也能走思的如此厉害,叫都回不了神。”顾清菡颇为幽怨的开口,撇撇嘴角,一脸的嫌弃神情。
顾清婉方才回神,赶紧讨好着劝哄阿姐,“阿姐莫要动气,婉婉就是一时想不明白,那六公主怎会与程如溪那般亲近,这才想入神了罢。”
顾清婉这话也并非纯属敷衍,实是程如溪与慕容薇走得太过亲近,先不说整日里形影不离,同膳同席,昨日那慕容薇突然找去贾嬷嬷,说要给程如溪换住处,竟要将程如溪移到她的院子里。
贾嬷嬷见公主甚是坚定,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来询问了下顾清婉的意思,毕竟要换屋室,同院而居的小姐自是十分紧要。
顾清婉自是无甚反驳之由,甚至巴不得她走得远远地,也就未曾多言,只是其中蹊跷倒是很值得琢磨,单说程如溪与慕容薇的亲近之意,值得她一再利用公主身份,出面相帮,那么这程如溪倒是有几分厉害。
“管她们作甚?想来定是互有所图,那般心机颇深的女子,离得远些也好。”顾清菡虽不知婉婉与程如溪之间有何仇怨,然毕竟连日来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敌意,自家小妹定是不屑,然小鬼难缠,也恐那厮真的伤害小妹,毕竟整日里同处一室,防不胜防。
如今好不容易她自己离开了,还纠结缘由作甚,随她去吧,只要不伤及小妹,那就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是婉婉多心了,”顾清婉听阿姐所言,也就不愿再就此事讨论,只转移了话题,“阿姐,今日想吃什么?三哥午时要出书院,让他给咱们捎回来可好?”
“自然是好,那就天茶楼的解暑茶,还有如意斋的桂花酥罢。”顾清菡也很是嘴馋,如此很不客气的挑了两家相距甚远又最是精贵的茶点。
顾清婉噗嗤一笑,也被阿姐吃大户的神色逗笑了,差遣冰柳去寻顾力回话,点名要了两家的茶点,那边顾清扬对自家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妹子也很是无奈,却又颇觉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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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故,用欲圆,体欲劲,书而执之在心正。”书艺夫子冯铭正手执狼毫,挥洒笔墨,边书写,口中念念有词。
继而放下手中笔,将净白宣纸立起而观,众人得见,墨色的“正”字跃然纸上,笔实墨尘,收纵有度。
“尔等都是女眷,虽无需苍劲有力似男子,也必要手有筋骨,方得法意。”
冯夫子指引众人将宣纸铺陈,后又开口,“微合双眼,心中冥想一字,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
众位小姐轻启双眸,手执笔墨,俱都摸索着将自己心中所想写在纸上。
其实,入女学之前,世家小姐大多开蒙较早,府里也会请先生来教授,故,而今在座众人均或多或少有些根基。
“如溪,你写的何字?”慕容薇在宫中长大,贤妃娘娘自小便指导她习练书法,用贤妃娘娘的话说女子端庄大气即可,当家主母自是要一手的好字。所以而今,年仅十二的慕容薇,虽未有多出类拔萃,然而那娟娟小楷倒是着实有力。
“泽?怎么会写泽呢?”程如溪还未回答,慕容薇就已经扭过头看到了纸上的字。
没错,是“泽”,冯夫子方才嘱咐大家“微合双眼,冥想一字,任情恣性,然后书之。”,程如溪脑中就只剩下那日慕容泽的身影,也未曾多想,只听从心意,随意而书。
此时,慕容薇提问,程如溪方才懊悔不已,要如何同她交代,才不会误以为她惦念三皇子?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泽一曰光润,二曰水泽污秽之地,如溪以为出水泽而未污,实乃方正高洁,故,很是喜爱。”
程如溪随意牵扯的一句古理,倒叫慕容薇无法言语,毕竟慕容薇本就是一相对草包的公主,对于古书记载更是从未有甚兴趣,此时也只是讪讪一笑,并未继续深究。
倒是游走于众小姐列席的冯夫子很是大加赞赏:“好一个‘泽’字新解,世家贵女,久居深闺,尤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操守,可谓女中豪杰之辈,程家有女如此,实乃大幸也。”
呵!好生气势的赞美。
众人俱都转向程如溪的方向,看见夫子手中宣纸,点画清圆,笔锋转折流畅,却又透着女子清秀的柔和,很是漂亮。
再听方才夫子的一句赞美,也通通发觉程如溪确实有几分才学,原先因为其家室看轻她的人此时倒也有些另眼相看。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般认同。
顾清婉与程如溪共事几十载,她是何秉性,有何才学定然是十分清楚,就是这般的程如溪,才有能力将前世的顾清婉比的一无是处。这一手颇有些风骨的娟秀字体很是得慕容泽青眼,倒是不想程如溪如今就对慕容泽芳心暗许。
想来不只是顾清婉与慕容泽相遇之日提前,就连程如溪也同样提前罢。
这样也好,没了我的阻碍,自是祝福你们这对前世眷侣今生共白头。
另一位嗤之以鼻的定要数慕容薇是也。方才慕容薇被程如溪一番说辞轻巧拨弄,待一回神,倒是周边之人俱都瞩目于她,慕容薇虽颇有些任性愚钝,然而小女儿家的心思她还是稍稍明了的。
初见自家皇兄,程如溪就能那般急于表现自己,如果不是迫切想要结交权贵,那便是对皇兄初见钟情罢。
再则联系,昨日旁敲侧击打探过兄长喜好,今日看来,怎么都像是动了心思的。
倒是不想,家世微薄的程如溪竟敢肖想她皇兄?哼!慕容薇轻哼出声,也未曾注意程如溪欣喜羞涩的神情瞬间冷却。
当然,堂堂公主自是不必在乎一个小小的从三品家小姐,即使是程业亲来,慕容薇定也是不屑一顾的。
顾清婉自是看到了这一幕,想来慕容薇定是清楚程如溪的小心思的。前世顾清婉流露出对慕容泽的爱慕之情,慕容薇首先反对,不仅在贤妃娘娘面前屡次败坏顾清婉声名,就连在书院也未曾让顾清婉舒服一天。
何况顾清婉好歹还是一品将军府的嫡小姐,程如溪自是比不得,今日所见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顾清婉放下手中笔墨,宣纸上赫然是一“婉”字,倒不似程如溪那般圆润娟秀,而是内里透着一股子潇洒恣意的风情。
明明是清爽温婉的内涵却不知怎的显示出一股子不羁的狂傲,若说是男子便罢,想来也是一玉树临风的公子。只是,出自这般灵动娇俏的少女,恐觉有一丝违和感,奇妙的是,这一份颇有些违和的气势却又与顾清婉清冷如兰的气息相得益彰。
当然还要多多感谢慕容泽呢!
前世顾清婉虽不是不学无术的女子,却也骄纵任性拿不出吸人眼球的风采,后来为了得到慕容泽青眼,便一个劲儿的临摹慕容泽的字迹,然则,慕容泽明言,书无定法,人无定向,可以模仿则有失书之本。
陷入情网的顾清婉便下了生平最大的决心努力习练笔法,日日琢磨,夜夜冥想,方才练得一手的婉若游龙。
顾清婉晃晃自己的小脑袋,打散了方才的回忆,将思绪收回,复又与身旁的顾清菡一起习练,有说有笑,好似对所有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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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叩见五殿下,徐公公已将贺礼备好,差奴才来问您句准话,殿下可要亲自前去祝贺?”
后日也就是乞巧节当日,正是涟漪坊开张之时。
慕容奕从回宫当日便叫徐公公命人准备贺礼。今日甫一筹备好,徐公公便差人来回话,徐公公自是人精儿一样,既然明白殿下对那姑娘有意。所备贺礼定是出手不凡。
“只与徐公公回话,贺礼之上不必记名,于明日送去即可。”小恒子未曾得到徐公公想要的答案,恐无法交代,此时正试图再次追问,奈何方一抬头就被慕容奕的眼神逼得连连告退。
“主子,徐公公这是担忧您不解风情呢!”好死不死,暗中的墨隐未曾现身就出此言,直把一旁站着的墨显吓得嘴角抽搐,心中腹诽墨隐着实憨傻,只愿他自求多福罢。主子岂容你调笑,找死不成。
果真,“墨遇传信,不日回京,台州不可无人驻守,你去接替他罢。”慕容奕是清浅一句话,墨隐可就惨了。台州是什么破地方啊,夏日燥热非常不说,哪有京都的繁华,他可不要去呢!
“不要啊主子,属下还要保护小主子呢,小主子昨日还说找属下有事,属下要赶紧赴约去了。”说着,一边飞快跪下求饶,一边又不等慕容奕应下当先离去,自是求得风儿避难去了。
留下慕容奕微弯剑眉,显然心情不错,一旁的墨显也哭笑不得,有墨隐这个活宝,倒也很是有趣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