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宫中传信,顾将军因修缮府邸被皇上斥责,罚俸半年。”墨显如今已经意识到,与顾清婉相关的事俱都第一时间上报主子,今日刚一收到信鸽,便赶过来告诉慕容奕。
慕容奕一行三日前便离开了和州,徐府上下虽也讶异不已,到底未曾多言,只徐老夫人将慕容奕拉住,很是不舍。
如今几人是在回京途中,慕容奕在车内与风儿一起看书,听墨显在车外所述消息,平静的脸上,稍有波动,倒是未曾多言,只嘱咐墨显不必轻举妄动,一切待得回京。
如今是大梁昭帝慕容渊在位,即位之时也曾历经诸王夺嫡之争,生性多疑,自是对能威胁到皇权的将军府很是忌惮,顾家向来一脉单传,子嗣单薄,而今的将军府却有三个嫡子,且个个均为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慕容渊因此更加担忧,即便顾严未曾自恃功高,更未有震主之嫌,然无法消除一个帝王对于皇权的忧患之意。
早在懿贵妃娘娘在世之时,慕容奕就曾听得父皇与母妃透露过削减将军府势力的意思,当时还未与顾清婉相识,虽也为父皇心狠尤为惊悸,然慕容奕对于不相干之事一向不予理会,今日听墨显再言,父皇对将军府的态度,想来多年疑心,终究是消除不了罢。
“皇叔,清沐哥哥还曾教风儿骑射,虽也颇为严厉,然绝非图谋不轨之人,顾将军想来也并非如此,只是皇爷爷为何如此小题大做?”风儿如今也年过七岁,皇家开蒙较早,自小又跟随在慕容奕身边,对于朝中形势亦略知一二,小人儿初听是顾将军被罚,倒是上了心。
“风儿尚且年幼,这些事情不必过早接触,日后皇叔自会教你。至于顾府,你皇爷爷这是借题发挥罢了,皇叔会护着,你不必心忧。”慕容奕是知晓顾家清沐曾教过风儿骑射,那位俊朗的少年比起慕容奕还要年长三岁,倒是和顾将军很是相像,忠勇非常。
慕容奕苦寻顾清婉多年,竟未料想在京中相遇,如今定是会护着她家人,虽也知晓她已经几乎不记得他是谁,然,总有一天会想起。
慕容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风儿也未曾打扰,只静坐在一旁掀起车帘透风,一时间整个车厢内都甚为安静。
忽而,一阵打斗声传来,风儿倒是未曾看到些什么,慕容奕当先捂住其眼见,恐风儿被吓坏。
“查探一下,不必多事,能绕则绕。”慕容奕并非好事之人,也是为了赶得及参加涟漪坊开张,定是不会在此时多生事端,倒是未料墨显竟会带来此等消息。
“主子,是顾小姐兄妹一行,属下看见墨冰在护着顾小姐,具体……”墨显还未说完,慕容奕便冲出车外,打断了墨显回话。
“你们护好徐公公和风儿。”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便飞身向前寻找顾清婉。
暗处的墨隐也出现将风儿与徐公公护在一处,墨显倒是带着一队侍卫援助自家主子,一遇到顾小姐的事,主子就这般急切,想来很是在乎,倒是让徐公公和风儿愣愣摸不着头脑。
慕容奕本就在惦念顾清婉,如今更是心焦不已也,唯恐她有何意外。
再说顾清婉一行,昨日方从苏州启程,因时日充足,沿途也并未加快,今日到此地离客栈还有一截,加上都是女儿家,沿途奔波本就劳累不已,方才婉婉又不胜高温,恐有中暑之嫌,小脸煞白,顾清扬很是心疼,便吩咐众人在树荫下休息半个时辰,稍缓一缓心神,谁料竟会遭遇悍匪袭击。
肖副将本就带着一队人马随着王府的布匹先行一步,留下的府卫虽也很是厉害,到底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再则女眷众多,纷纷守在顾清婉几人马车周围,倒也让匪徒知晓马车之上定是紧要之人。
若说是为财宝,顾清扬方才便将银票悉数交于,只为了能保全小妹们,谁知,方才瞥见婉婉不俗姿容,他们竟污言秽语,着实让顾清扬气得不轻,只吩咐众人无论如何护好婉婉几人。
倒是未料竟会有几人现身相救,俱是黑衣蒙面,身手不凡,顾清扬虽也不知是何人,然毕竟相救于众人,想来是友非敌。
这几人就是慕容奕派遣保护顾清婉的墨冰几人,竟不料此时派上用场。
慕容奕寻过来之时正看到墨冰护在马车周边,想来那便是顾清婉所乘车辆,墨冰甫一看到自家主子,本还凌冽的眼神煞时便十分精彩,惊诧疑问又忽而恍然大悟,如果墨隐在此地,定要嘲笑墨冰一番。
“主子。”墨冰刚一出声,慕容奕便眼神示意,想来是不愿多言,也就未再继续。
然顾清扬听到这一声主子,再看到眼前之人竟会是五皇子慕容奕,立时便呆愣在原地,然而此时还是在对敌之时,这一疏忽定会给对方机会,果然一流匪劈刀而来,就在最后关头,竟是有人替顾清扬挡下那一刀,此时顾清扬反应过来,丝毫不比刚才的震惊少,因他发现替他挡刀之人竟是方才的五皇子慕容奕。
随后而来的墨显也很是惊诧,倒并非是主子为顾家公子挡刀,毕竟他是知晓自家主子对顾小姐的心,然他所惊诧的是那一刀明明主子是可以挡开的,主子的功力自是不必说,即使是在远处也可闪身挡过那招未有几分内力的劈刀。来不及多想,便领着众人将一众流匪绞杀,逃窜的也并未去追,毕竟主子受伤,想来是需要人看顾。
“五皇子,参见五皇子。”顾清扬虽已回神,然方才之事太过震惊,此时还稍有怔愣,只木讷向五皇子行李,竟也未曾有下文。
“起身罢,不必多礼。”慕容奕轻轻回应,倒也未像往常那般冷冷不近人情。
“主子,您的手臂。”顾清扬怔愣之际,墨显和墨冰倒是同时反应过来,主子手臂还有伤。
此时,车上的顾清婉等人也都听到车外暂时平静,只是顾清婉倒未料想,竟是慕容奕。顾清扬亦反应过来慕容奕是为自己挡了一刀,先不提皇子身份,就是这份非亲非故的义气也很是让人动容。
“五皇子,您,可有大碍?”,说着又转向刚刚下车的顾清婉,“婉婉,车上暗格里有金疮药,快拿过来。五皇子受伤了。”
顾清婉本就惊诧为何五皇子会在这里,然三哥一句五皇子受伤更是让她惊魂未定,顾清婉并未想与皇家有任何牵扯,今日竟致皇上最宠爱的五皇子受伤,她顾家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皇帝震怒的。
顾清婉将金疮药拿到慕容奕跟前,两人目光于此交汇,慕容奕目光深沉,终又见到心心念念的小人,很是欣喜,然面上不动声色,只盯着顾清婉,不曾移开视线。顾清婉倒是对这五皇子很是忌惮,虽也不愿深交,然毕竟慕容奕受伤,倒也小心为其上药。
墨显在一旁看着顾家小姐小心翼翼的姿态,再看自家主子柔和神情,恍然明白主子为那顾三公子挡刀的意图,更是面上精彩,有些扭曲。想不到自家主子的追妻之路竟是坎坷得很。
“皇叔,你怎么了?”墨隐带着风儿和徐公公寻来,就发现慕容奕坐在石头上,挽起衣袖,想来定是受伤了。风儿最是担忧慕容奕,立时便跑来抱着慕容奕。
“无碍,莫要担忧。”慕容奕用未受伤的手臂轻轻拍着风儿安抚。
徐公公此时的反应可是逗乐了众人,本也是如风儿一般担忧自家主子,然本身年迈,待走到跟前竟是来不及关心主子伤势,只因慕容奕身边的顾清婉吸引了他的关注点。
哎哟喂,莫不是咱家老眼昏花,这明明是个女子啊,别和咱家说什么情势所迫,十几年来自家主子什么性子没有人比他徐公公更熟悉,殿下就算在梦中,女子也未能近得他身的,更别提此时顾清婉竟在给奕儿上药。莫非就是那佩姑所言顾家丫头?果真是不一般呐。
他老人家也就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盯着顾清婉一阵惊诧一阵欣喜,很是捉摸不透。顾清婉本是背对着徐公公,倒是未曾察觉,只那视线太过炽热,直把顾清婉盯得有些诧异。
“您老快回车上坐着罢,奕儿无事。”慕容奕只觉好笑,倒也无奈,他自是知晓徐公公心中所想,别说徐公公,永奕宫上下谁人不是最忧心主子的终身大事,只因主子着实怪癖。此时发觉竟有人在此先例之外,可想而知徐公公此举更是太好理解。
徐公公听得奕儿赶人,倒也嘿嘿一笑,满是皱纹的老脸竟是笑的异常欣喜,你看,众人要求多低,即便不知顾清婉底细,就看慕容奕对她的特别之处就可轻而易举的接受。
“殿下,现下只有金疮药,为防感染定是不可再继续赶路。”墨显是最先反应自家主子心思之人,倒也机灵。“前面仿似有一庙宇,想来可以借宿一晚。”
“如此,那就去打探一番罢。定要警惕,加派人手巡视,附近流匪恐有余孽。”慕容奕对墨显这一安排很是满意,此时更是有名正言顺与婉婉相处的理由。
“你们可是也要回京?天色已黑,不妨稍待一晚,明日启程。”慕容奕转向顾清扬,毕竟男女大防,他要顾及着顾清婉名声,定不会透露出二人相识之意。
“自是应当,殿下本就为我受的伤,清扬定是要待殿下安好方可离去,只是自家小妹几人,恐庙宇不予方便。”
“无碍,待墨显回来便知。”
此时顾清婉方知慕容奕是为三哥挡刀而伤,心中虽也说不出的感激,然到底碍于皇家身份,仍以为有何所图。一行人心思各异,在原地歇息,只等墨显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