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愁低眉,歉然笑一声,拱手道:“失敬失敬,在下献丑。”
“苏兄妄自菲薄了,在下愿闻苏兄高见。”赖沉用脚两下擦去地上图画,也一拱手道:“苏兄若不介意,在下想请苏兄今晚戌时光临寒舍赐教。”
“不敢不敢。”
苏阿愁朝司简看了一眼,也一拱手。
司简颔首,“有劳兄台。”
“真是有趣。”寻善看到现在对这个苏姓男人生出一丝兴趣来,摸摸下巴道:“不如我们也请他一同吃晚饭,小草赖沉也一道过来。叫我外婆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属下不敢。”赖沉依旧遵守本分,退了开去,垂首。
小草觉得无趣,手指戳戳自家夫君的后背,“木头赖沉。”
寻善乐笑,“真是个木头呢。”说着她握住了司简的手,笑眯眯,“所幸我家司简不是个死脑筋。”
小草闻言也掩嘴笑了,“小姐可真是有趣之人。”
“有趣不可好,要是摊上你家夫婿这般墨守成规之人,不得无聊死。”
“那公子可是有趣?”
“他的风趣你们不曾领教过,反正我是觉得这世上跟谁在一起都有趣味失尽一天,但司简唯独不会,跟他在一起,即便看着天不说话,也不会觉着无聊。”
寻善甚是得意,歪着脑袋笑意轻柔。
司简嘴边也含了一丝柔情,摸摸她的发,“小白总算有了良心,我甚是欣慰。”
一句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其余几人都笑开了。
苏阿愁依旧面目木讷,笑一笑也是一脸歉意的表情。
五人一同回到老太太的院落时,老太太正从屋里出来,见到这么一大群人愣了一会。
寻善上前挽住老人的胳膊,“外婆,我们都是来吃您的晚饭的。”
“这么一群人家里也不好住下啊。”老人担心住宿问题。
苏阿愁早已拱手问礼:“老太太安好,小生乃沛庄东头第二家苏阿愁。”
老太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就是那个东庄的阿愁小伙啊,早听街坊提及过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甚好甚好,难得小白小简将你带回来,一同吃饭一同吃饭。”
“老太太客气客气。”
那厢小草赖沉也做礼,称“老夫人好”。
老太太摆摆手,高兴得合不拢嘴,转身回了屋内做菜,顺道招呼寻善也跟她进去。
寻善不免狐疑:“外婆这么一把年纪做菜可以吗?”
“所以将你叫进来帮个手。”
寻善龇牙,动起手来给她洗菜。
老太太转脸看着她道:“以后不要老做这个表情。”
“什么表情?”
“嘴巴张开,牙齿露出,大姑娘,没个样子。”老太太说话也不给她留一分情面,该打击的给她打击得一无是处。
寻善翘起嘴角不乐意了,“司简都没说过我。”
“他要是肯说你一句不是,今日也轮不到我来指正你的缺陷了。”老太太洗了米倒进锅里,“去,烧火去。”
寻善闻言放下菜,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正欲过去捡柴火,老太太又道:“先把菜洗了再过去烧火,就这么几颗菜,你还给我扔下,准备放着我来呢!”
寻善顿时哑口无言,愣了老半天,委屈道:“外婆,我很怀疑到底我是你亲生的外孙还是司简是!”
老太太瞪她一眼,“少说话,多干活。”
寻善闭嘴,不情不愿洗完菜,跑过去烧柴火,柴火旺盛,呛了她一口烟,弯着腰在那里咳嗽了老半天。
老太太便皱起眉头,“蒲扇,蒲扇,没瞧见啊?”
寻善一边干流眼泪一边起身找扇子,往炉口扇了几下,皱着鼻子气道:“外婆,以后我生了孩子,你是不是也跟对我一样对我跟司简的孩子?”
老太太闻言静默了少许,切着菜不言语。
寻善便从柴火堆里起身,拍拍身上尘土道:“我遭外婆嫌,我去叫司简。”
“过来。”老太太又发话了,把菜刀朝她一指,“拿着,别想偷懒,给我把这萝卜切好,我去抓只鸡来。”
寻善一听困惑,“外婆可有养鸡?再说外婆一把年纪,别闪了腰,我去吧。”
“叫你切菜你就安生在这里切,哪也别走。”
老太太瞪了她两眼,出去了。
寻善拉长脸,满是委屈。这委屈也来得莫名其妙。她将砧板切得“砰砰”直响。
司简从外头进来,笑一声:“叫你做菜倒难为你了。”
“是外婆存心为难我。”寻善把菜刀反手递给司简,“来得正好,你来。”
司简笑着接过,正好此时一阵鸡鸣声响在门边,寻善顿时脸色一变,马上从司简手里夺过菜刀,继续切起来,又清咳两声:“司简,你出去吧,这里有我和外婆,保准能给你们做出一桌好菜来。出去出去吧。”
司简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一阵好笑,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别累着,我出去。”
“走吧走吧。”
寻善偷偷瞄他一眼,见他真走,脑袋耸拉下来。
老太太抓着一只活生生的大公鸡进来,瞧她一眼,没好脸色:“头再歪,小心刀伤了自个的手指。”
司简在门边回了头,“外婆,可要帮忙?”
“不必了,小白一人够了,虽然她干起活来没个样子。小简,你说说,一个嫁了人的大姑娘,成天还跟个三岁幼童一般,没规没矩。”老太太拎着鸡四处寻刀,找着,目光落到寻善手上,又开始数落,“还切呢,不把刀递给我,这是没瞧见啊?”
寻善后脑勺发麻,垂头叹气,反手将刀递给了老人,嘀咕一声:“不是叫我切菜哪也不准去嘛……”
哪知老太太耳力极好,抬头就瞪她一眼,“小丫头片子,这是不乐意了?嫌弃老婆子啰嗦了。”
“我哪敢啊。”
“你怎么不敢了,胆子大着呢,上回还敢跟我顶嘴,连老婆子的拐杖也不怕了。”
寻善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老太太这是还记仇呢。她想着噗嗤一下笑了,上前搂住老人的腰身,“小白算是跟外婆长大的,也就只有外婆自小疼小白,小白敬畏外婆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