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简,”她不免又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不笨,小白能知道这里布了阵法。旁人只会觉得自己鬼打墙了。”
寻善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沿着他深邃的轮廓细细描摹。“外婆知道我们成亲了会不会很开心呢?”
司简的嘴唇在她温软的手中颤抖了一下,“小白。”呼出的温热气体让她的手掌痒痒的,她忍不住笑起来。
司简道:“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不要去管他人说些什么,你不确定了就看看我的眼睛,一定要冷静下来知道吗?就像你救红尘一样,不要犹豫,冷静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
“你好严肃,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小白最相信司简了,也最喜欢司简。”
她的手指摸到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划过她的指尖,她想去亲吻他的眼,却错了位置,吻在了他的眉梢,微凉的带点寒意的眉,在她唇下像是一株雨露生长的小草。她叹息一声,嘀咕:“怎地摸不准位置呢?”
司简道:“路陡,颠簸了一下。”
他的容颜深刻她脑中,又怎会记错呢?寻善开心一笑,“原来如此。”
再一晃,寻善看见了满眼的阳光,金灿灿地照着他们。
青翠的草地,古朴的农庄。一切依旧熟悉不变。
寻善下马奔跑,张着手臂,一股脑儿钻进外婆的院子。
“外婆外婆!小白回来了!”
何老太从花卉中转身,笑得满脸褶子都在颤抖。
“小白,乖孙女!”
寻善抱住老太太,又亲了亲她的满头银丝,扶着她坐在凳上。
老太太说:“今儿怎的疯疯癫癫的,又和以往一个猴样。”
司简正从门外进来,玉兰花瓣落在他肩头,他用手拂去,笑意清淡。
寻善看着那个男人,笑容大大:“外婆,今日小白和司简来您这儿要告诉您一个消息。”
“是什么?瞧你这般开心。”
“我和司简成亲了!”
寻善朝门边那个男人挥挥手,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欢喜,她的心里像是下着一场洁白纷扬的玉兰花瓣雨,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嫁给了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为妻。
当她回头看外婆以为她也会如自己这般喜悦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老太太脸上冻僵的笑痕褶子。
老太太并不开心,甚至起了怒意。她浑身都抖起来,手指颤颤指着寻善,脸上是一波胜过一波的惊惧之意。
寻善看不明白。“外婆……”
司简走过来从身后拥住寻善,对老太太道:“她没骗你,我们成亲了。小白是我妻子。”
“混账东西!”老太太大喝一声,操起身边拐杖就往他们身上打去。司简随即抱着寻善旋了个身,拐杖毫不犹疑重重落在他后背,在如雪白衣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脏印子。
老太太还不解气,继续挥着拐杖打,一边打一边骂:“打死你们这些不孝子,说了那么多的叮嘱还是没用,小白年幼又生了病不懂事就罢了,小简你也跟着胡闹,小白娘亲死前是如何跟你讲的,你统统都忘了吗?你怎能跟小白成亲呢?小白她……”
寻善大叫:“外婆好生奇怪,为何不让我和司简成亲?我偏不,我和司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朝一日就是要在一起白发苍苍的!”
老太太一抽搐,拐杖掉落在地。
“小白。”司简阻止寻善再说下去,回头,见老太太失去力气坐在地上痛哭,不免眸中一沉,松开寻善上前欲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推开他,狠厉道:“赶紧给小白一纸休书!”
“外婆!”寻善尖叫,“你这是棒打鸳鸯!”
她眼见司简身后一道道黑色棒痕,又气愤道:“外婆这些年也是奇怪,我不过生了一场病,回来再看外婆外婆怎的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简直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一气!司简也算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怎么打得下去手?”
“孽障,住嘴,我老婆子打得就是你!”
“你打啊,你打我啊,我娘知道我在地上这般受委屈她一定不安生闭眼!你打死我好了,我要跟司简在一起!”
寻善也是个犟脾气,伸直了脖子毫无畏惧。
司简道:“小白,不得胡闹,还记得我来之前怎么跟你讲的吗。要冷静下来,外婆年事已高,容不得我们折腾。”
寻善轻哼,朝天翻了个白眼。老太太简直被她这副模样气死,捂着胸口道:“不孝子不孝子……”
老太太捡起地上的拐杖就朝她扔了过去,恰好砸在她脚上。
寻善瞪大了眼睛尖叫一声,满脸不可置信。“外婆,我是你亲外孙女啊,你是要杀了自己的孙儿才罢休吗?”
“那倒不必,孽障,你只要同小简签了休书即可。”
老太太眼里显出冷漠的神色来。
寻善欲哭无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大喊,“早知如此我就不来看你了,惹得自己一身是非。”
“可以。”老太太也冷淡道:“往后都不用来了,老婆子一人在这里活得不错,哪天老婆子下葬了就来插一柱香即可。”
她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再捡起拐杖转身往屋里走了。
看着老人颤颤巍巍的背影,寻善的眼泪掉下来。“外婆从来不这样子的。即使以前追着我满山跑也不会真打我。”
小时候外婆老叫她小猴子,因为她那时长得瘦小又爱调皮。
外婆的存在是她爹不知道的,她和司简从扶季宫跑出来就到外婆这里来,外婆看到他们总是笑脸相迎的。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他们长大了,外婆苍老了。而后扶季宫变,她大病一场,司简主掌青霜。
物非人非。一眼苍茫。
司简拍拍她的背安抚她:“有我在。”
“外婆不可理喻。”
“她是外婆,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存在的骨肉相连的亲人。”
就是因为如此,她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也把她看成至亲,不仅仅是爱屋及乌,而是外婆也曾善待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