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善看向司简,眼底湿润。司简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叫外婆。”
“外婆。”她乖乖地叫了一声,叫完后,眼泪竟下来了。
“乖孩子,不哭,回来了就好。”老太太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眼里怜惜。
三人在石桌旁坐下。寻善也拉着老太太的手,道:“外婆,我之前生病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司简来看望您。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会和司简一起来看您。”
寻善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么一番谎话,只是顺口就说出来了。司简闻言颇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关切问:“那身子好些没?可有大碍?”
“无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听罢不免又心生悲愁,含泪道:“可怜你娘亲过早去世,留下你和小简孤苦无依,外婆每每忆起都要暗自落泪,我那可怜女儿的命怎的如此坎坷?”
司简忙安慰她,扶着她躺到屋前的藤椅上,他对寻善道:“里屋的榻上有一件薄被。”
寻善进去拿,出来的时候听见司简在对老太太说:“外婆,您放心,我会把小白当做此生挚爱来疼她宠她,世上再无人能及得过她。”
寻善闻言心下一滞,漫起无尽酸涩。
她把薄被递过去,司简取过仔细盖在老人身上。老人抓着寻善的手叮嘱道:“小白啊,要答应外婆,不能对小简任性,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胡搅蛮缠的,仔细你那天上的娘知道责怪你不懂事。”
“嗯。外婆,我知道了。”
“好了,今日你们能一道来看我这个老婆子,老婆子心里很高兴了。我睡一会,你们自个玩去吧。傍晚记得回来吃晚饭。”
老太太有了满足感,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干自己的事。
司简拉着寻善起身,两人出了院落。
寻善不放心问:“外婆一人睡在那边……”
“无碍,会有人过去照看外婆。”
寻善看着头顶的玉兰树,问:“这里是哪里?”
“一个村子,叫沛庄。”
“很隐秘。”
“外界少有人知晓。”
寻善想起林子里的那些雾霾猜测道:“外头布了阵法?”
司简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被外界遗忘了的人。他们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结婚生子,逐渐形成了一个村庄。别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除非有朝一日有人聪明的破了那个阵法。”
“这样很好。”寻善由衷喜欢这个地儿,也喜欢这里宁静的生活,“可以的话我以后也要像外婆一样住在这里。”提及外婆,她便有诸多疑问,“外婆也是被外人遗忘的吗?”
她突然就记起青霜,若他也是被世人遗忘的,那他是否也应该活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还有小白。
她终究问司简:“小白是谁?”
司简很平静的回答:“外婆的亲外孙女。”
寻善不再说话,她看着司简。
司简的眼里有种华美的光彩,像星芒,闪着细碎的光华。这样子的他令寻善惊艳。然而,他用这种眼神在这般艳丽的暖日里同她讲一个女孩。一个世人都从未听到过的女孩。
“我们一起长大,我长她几岁,看着她从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长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姑娘,不,算不上是知书达理,只是个很任性的臭丫头。”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唇边带笑,带着一种回忆的出神情绪,微微迷离。
寻善的心里突然难过起来,呼吸也一滞。“那她呢?”
“她啊,”他的笑意不易察觉地僵在嘴角,他眼里华美的流光也微微黯淡了几许。“她死了。”
他用一种出乎寻善意料的平静语气说出最后那三个字。
嗯,她就是死了。死在一个混乱的夜里。不在了。她死了。
寻善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了。她被这三个字吓了一跳。
她面色苍白起来。青梅竹马,死于非命。
司简眼里恢复正常,淡淡的眼神,淡淡的笑意,异常平静。“吓到你了。”
寻善却没那般轻松。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问:“是小白的?”
司简只是望去一眼,淡然一笑。“收好。”他不想解释什么。寻善心里却堵得慌。她抓着玉佩的手指都蜷缩起来了。
“带我来这里见外婆是因为外婆想念小白了?”
司简看着她,就那样深邃的看着她,眯起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点头不摇头,不承认不否认。
寻善的心脏一阵收缩,疼痛难忍。原来就是一个影子,一个代替品。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去。
“你不知道。”司简道。
寻善把玉佩收起来,再抬头,脸上是一抹笑,极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外婆,不瞒你说,不知道为何,我看着外婆就好像她真成了我的外婆一样,好亲切的感觉。嗯,我会好好扮演小白的。你放心。”
她笑着。她如何不知道,这样一来一切都有了一个很完美的解释。刻着“白”字的麒麟玉佩,青霜宫牌匾上左下方的“以纪一生留白”的字。
嗯,因为最爱的人小白死了,所以才会用尽一切方法来纪念她。
黯淡寂静的林子深处,飘着一个红色身影。那些羽毛朝他飞过去,纷纷没入他的长袖中。
司简立在地面上,看着那个诡异的红影,眯起眼睛。“早料到你会来,不知来的如此快速。”
红影落了地,地上拖出一片红衣。那人转过身来。精致美丽的面容,都不及他一身红衫来的扎眼。这世上鲜少有男子能将红衣穿得如此妥帖漂亮。
“小白呢?”他开门见山。
“死了。”简短两字,透着犀利和冷漠。
红衣男子细细一笑,抱胸走近他,“你以为我会相信。”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赶快走。”
“我千里迢迢来到江南,怎么能空手而归?你自己说过,六年后定当把小白交到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