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王府建于荒野,方圆占一座小镇大小,门厚而墙高,重兵日夜巡逻,里外蝇蚊难入。
来到王府,府里人一路领至西厢房,推门后侧站门旁。
宇文锋步入房内,见房里已打扫干净,宇文回身问道:“我们何时能会见王爷?”
“回大人,王爷近些日子在备为太后办的同庆宴,可能会忙些,请二位耐心等待。”府人说完退出,迫不及待的离开。
无言摸寻到位子:“一场贺寿宴竟然要一位王爷事事亲力亲为,这是故意坐大,还是在借词不见我们?”
巡查完一圈,宇文放下剑,倒一杯茶粗饮后,讲道:“进来的时候,这座王府墙高院深,巡逻兵训练有素,比之大军中见到的精兵亦不逊几分,说它是一座府,守备却不逊于一座城。”
“藏宝的人,有习惯用箱子来锁住宝物,而箱子的材质会因为宝物的价值而改变。”无言道,“人的秘密,同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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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有三兄弟,太上皇排第一,逝世后传皇位于子南历。太上皇当年继位时,三皇弟于西凉州封为南威王,后南威王传给独子南极天。而二皇弟则于江明州封为南山王,至今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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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食,无言和宇文锋听得热闹声音,循声来到中院。
诺大的庭院里搭有一座四方擂台,十几人穿各色异国服饰正在台下叫好。擂台上,一个半身赤果的络腮胡大汉肌肉呈横,体壮如牛。另一边年轻男子看来却要小了两圈,二人不用武器,赤膊对阵,一方以力压技,一方以巧借势,一时竟难分高下。
宇文锋看的兴起,与无言言说后也上台斗擂。
一名侍童往这面走来,走到近前,侍童行礼,向无言道:“问闻公子,我家先生请您赴湖亭弈棋。”
庭院湖中水亭,侍童领到亭外停步退到旁侧。
无言也停下,细听有落子声。
“贵客到了,黑琦先生,今日便先下到这,明日我们在继续。”
“不必了,陶先生不愧是中原的棋圣,棋艺另黑琦甘拜下风。这一局是本人输了,陶先生不必存棋盘。”
“黑琦先生过谦。春茂,送黑琦先生。”
“今日先告辞,改日再做讨教。”
无言听到脚步声,经过身旁时停了一停,后又走去。
“先生请进。”先前的侍童声音又响起。
“陶羽圣。”
“问闻无言。”
“夏盛,扶先生落座。”
侍童上来做扶,无言婉拒,依据判断缓慢坐到石凳上:“曾就有听家父提起,江明州有一神童,年幼便能识棋,初过莽虎之岁棋艺便已超凡入圣,如今也该已是一代棋圣。”
“问闻公子过赞,羽圣早闻问闻公子十五便考入大学士,单此成就就不逊于羽圣。在公子面前,羽圣不敢自誉。今日能遇见,只盼能与公子弈一局。”
虽知有深意,但无言也不做推脱,抬手道:“请。”
“请。”陶羽圣安排提议道:“问闻公子即视物不便,我们便下盲棋。羽圣无他意,只请问闻公子先子。”
“与棋圣弈棋,我又岂敢争后手。”无言讲完便报子,“十五,十四。”
“十,十。”
问闻无言先占三角,以围合之势向内吞并。
而陶羽圣则居中固阵,以居中与一角的联合分切问闻无言布阵。
无言虽在棋盘占有大数量的子,但能走的路却越来越少。每一片区域的布局都被切分成小块小块,大量的棋子落到后期,反而前后难彼遐顾及,顾此便失彼。
反观陶羽圣的棋路越走越活,前棋的失子,现在看来都像是在为现在铺路。
在无言脑海中的这盘棋局仿佛活了过来,四处飞舞着战火,和倒下的旗帜,城墙溃倒,城门大开,背负战火的铁骑营踏着飞尘正迎面驰横欲大破城门。
无言从战火里惊醒,身体直立起,未察觉自己脸上表现出的震惊。
可这一切都看进了陶羽圣的眼里:“曾有棋之大家讲;棋之玄妙在于布子成局,以子代兵,以阵代营,量子可考兵道,量局可考谋道。
而棋之玄奥在能落子成兵,建阵成营,圈局为国,视局破如国破。
刚公子面露震容,难道是看破了棋之奥妙?”
“不敢隐瞒,却是看到了一片战火乱世。”
“公子看当今天下如何?”陶羽圣突突的问。
无言犹豫一下,答道:“太平年间,无盛亦无衰。”
“太平么...一年以前也许是这样,但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清观山上灭门案,皇都疫疾,落雁城武林之乱始起,海外归回的九天公主...短短一年内,乱事纷起。”陶羽圣停顿后又道,“北方外邦侵我边疆,连年战乱。西域蛰伏数十年,难道只为养生息?南疆地居天府之州内,却素来不受朝廷管辖。东海流寇数目与日俱增,异邦对我国土日夜虎视耽耽...”
“恰如当下这盘棋局,空有一片万里国土,也挡不住三面围困,腹背提防。”无言接话讲道。
“若当有一日,天下如此,问闻公子会如何选择?”
“无言更想听先生高见?”无言反问回。
陶羽圣从石凳上站起,走到水亭边沿:“若当一日,天下均势被破,边关外邦入境,南朝需得有一人能统领三军。当今皇上继位近二十余载,虽无什大过,亦无有大建树。先任南威王确是将武雄才,但当任南威王尚且年幼,仗前经验不足。能同时具备皇家血脉,资历、辈分的,南朝仅一人...”
陶羽圣话至此,已是讲明了后面的话。故意停顿在这里,不过是想看无言会不会接出这个答案。
无言静默了一会,以自己的话答道:“天下之政非一城一府,天子力不及心,臣子理当辅。南威王虽初任军帅,但已熟读各兵法、谋略、军统,将帅之风已成,帐前更是将才无数,要论将武雄才,无言倒觉得,现任南威王比之其父,有过之无不及。”
刻意避过话尾,而就前两句论说。此依然在陶羽圣预算里。
“看来这一局是我输了。”无言停止报子,认输道。
“棋盘上的局虽已经结束,可棋盘外的子还没落完。”陶羽圣也起身道,“秋丰,送公子。”
“不劳了。”无言辞拒道,“我那位朋友也该已在亭外等久了。”
陶羽圣抬头,见到湖亭外的岸边,宇文锋已立在那里许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