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映远和颜簌簌找过去的时候,天色稍晚。她仰头,只见原本的一片蓝天已经泼了一层涮笔水的颜色。
这一周的Victoria杂志特地没登赵映远,而是改成了任平生和沈饶絮订婚,怎么就惹出了这样的轩然大波?……
他们向着一幢五层的建筑走去,除了各家各户形形色色的窗户、阳台,通体都是灰黄色的。,颜簌簌去过那里三次,印象中,那栋老建筑的外壳就是水泥而已,不知是什么时候刷的漆。幸而颜簌簌已经不记得门牌号,却记得走过去的路,当初她的初恋任平生牵着她的手走到这里,说是把一颗心都交给她,她却已经好久都没有记起。
赵映远看颜簌簌走着路也心不在焉,便抓住了她的手,他知道她几乎不会主动提起任平生,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去想。这种时候,赵映远才觉得自己错了,他这样能不能气死任平生倒是其次,颜簌簌却是一定会回忆起她和任平生的过去。真不舒坦,却是因为抓不住她的心,而只能去抓她的手。
门铃坏了,所以赵映远敲门。
“不在?”在敲了门许久而无人应之时,赵映远停下来,看着表情变得诧异的颜簌簌。
颜簌簌退后两步,怕自己走错了而环顾四周,而确认之后又试着用力地敲了几次门。
赵映远耐不住好奇了,即使会问出什么让自己不舒服的答案,他也要问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
颜簌簌仰起头看赵映远,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任平生说过的话,也想起了任平生。她不知道赵映远能不能听懂,但她还是只先说:“是他爸爸生前住的地方。”
爸爸?生前?
“噢……”赵映远这下恍然大悟,想起他让郑义查的资料,任平生的母亲的确嫁过人。
而颜簌簌其实一直都知道,任平生有个父亲,不是莫耀正。任平生曾经告诉过她,他父母离异,他更喜欢他的父亲,却不得不跟着母亲。城北的那个小公寓,是他父亲过世之前一直住的地方,他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勤勤恳恳工作,踏踏实实生活,却得了黑色素瘤……
到这里,颜簌簌才又记起赵映远给她看过的任平生小时候的照片,那张冷若冰霜,看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脸。原来任平生说过:“是父亲,教他微笑,教他笑着面对一切,面对一切有希望或者没有希望。”任平生还说过:“以前只要累了难过了,就来这里看看,想到爸爸,也就什么都能笑着过去了。”
望着那一扇木制的大门,颜簌簌几乎可以断定,任平生就在里面。可是她却突然不想进去了,他一定是累了、一定是难过了,可是她觉得,她帮不了他了。
“走吧。”颜簌簌说着,扯了扯赵映远的胳膊。
可是就当他们两人要下楼的时候,后面的门却开了。
当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去看,不过最惊悚的却是,开门的人居然不是任平生。
“饶絮?”赵映远疑惑地问。只见眼前的女人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有卸了一半也可能是掉了一半的妆,身上是一件宽大的男式T恤,遮到膝盖上约20厘米,脚下连拖鞋都没有踩。
颜簌簌眉头蹙起了一下,又很快舒展,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饶絮在这里,她好像如释重负。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沈饶絮侧靠着门,瞥了颜簌簌一眼,却是对着赵映远说话,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慵懒,全然醉意未消。
赵映远闻见沈饶絮身上散发的一股酒气,微微挑眉,问:“你一个人?”
而此时,任平生正从里间歪歪扭扭地踱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赵映远身后的颜簌簌。
颜簌簌分外尴尬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私奔?”放着光明正大的订婚宴不参加,非要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喝酒,这是干嘛呢这?
赵映远倒是比颜簌簌多懂一点,他轻笑一声,只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们两家还打算继续联姻吗?”
沈饶絮甩了甩手,大大方方地回答:“取消了取消了!啊~任副总经理说要凭他的真才实学得到盛嘉,那我还瞎掺和啥啊~啊?”她回头看了一眼任平生,却发现任平生的目光始终都在赵映远身后的颜簌簌身上。
赵映远也注意到那目光了,所以他努力地挡住了颜簌簌,并且挖苦道:“那也不能这么出人意料,搞得两家长辈那么狼狈吧,我们底下一群人眼巴巴等着你们切蛋糕呢,任副总经理就这么躲在这里合适吗?”
被点名者没有说话,眼神转了转,却在电光火石间,一把推开了沈饶絮,挥起拳头就打在了赵映远的脸上,颜簌簌被带得有些站不稳,当下就懵了。而不等她做出反应,只觉得手上一松,然后被揪着衣领推到屋内的就是任平生了。
赵映远可不是被打了一拳还能忍气吞声的类型,他一个用力,直接把踉踉跄跄的任平生扔到了地上。任平生趁赵映远不注意就伸脚去跘,赵映远一个咧切,被任平生逮到机会将其扑倒在地。
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扭打在了一起。而颜簌簌回过神来要去拉架的时候,沈饶絮却把她拽回来。
颜簌簌瞪了沈饶絮一眼,可沈饶絮面带微笑,感慨道:“两个男人是为了你打架,你拉开哪个都会影响比赛公平的啊~怎么能去呢?”
“可是……”颜簌簌已经无语死了,刚想反驳点什么,沈饶絮轻飘飘的话语又先飞过来:“不如,你就来猜猜看,我站哪一边吧?嗯?”
颜簌簌整个人都要错乱了,而沈饶絮又拽拽她的胳膊,督促道:“快猜啊!猜对了有奖!”
“什么奖啊?”颜簌簌说完,便把胳膊一甩,径直地冲过去拉伏在地上正猛揍着任平生的赵映远,还喊了一声:“别打了!”
赵映远被颜簌簌的胳膊禁锢住,转头狠狠地回瞪她。
明明是被打得比较惨的任平生此时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幽幽地说:“赵映远,你觉得你真能赢我吗?”
颜簌簌觉得赵映远使劲要挣开她,却只能死死抱着他不放,说:“你别去!”
听到颜簌簌讲话的任平生又哈哈大笑起来,沈饶絮还靠在门上,无奈地摇着头。赵映远这下更加怒不可遏,颜簌簌一下子就被甩开在地。可是赵映远刚又要挥拳的时候,颜簌簌却“啊!”凄惨地尖叫了一声。赵映远惊慌地回头时,她已经捂着自己的脚腕,嚷嚷着“疼”又喊“阿远”了。
“怎么了?”赵映远凑近了去,被颜簌簌紧紧地抓住了前臂。
任平生面色沉重地看着举止亲昵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看过颜簌簌撅着嘴像这样撒娇,即使一看便知她没有受伤。
颜簌簌哭了,赵映远这才趁人不注意又瞪了她一眼。他在她抓住他的胳膊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在演戏了,不过到流眼泪这一步,也是太浮夸、他都不想看了。
“大概骨折了。”颜簌簌说着,泪光滢滢望着赵映远。
好吧,赵映远终于还是决定先成全她,于是他把颜簌簌横抱起来就走,再没有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