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春风被刘大人差人扔进监狱后,在冰凉梆硬的土地上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只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喊吃早饭了,他使出全身力气睁开眼,看到有人拿着碗穿过木栅栏往里送了两碗稀粥,又扔在地上两个馒头,馒头落地时发出“梆梆”的两声响,李春风被梆梆的声响彻底吓醒了。他想动动身子因为趴的久了实在不舒服。他刚要动只觉全身上下像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似得疼的要命,忍不住啊了一声,凄惨的声音回荡在阴森的监狱里,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引起了一只狗的注意。狗杂碎和他关在同一间监狱,狗杂碎被阉了后也只昨晚喝了点儿稀粥,想啃几口馒头没啃动,又因为肉体上受了酷刑下体隐隐作痛,连抬腿尿尿都顺着大腿根往下流,而且尿道口好像被撒了盐似得疼痛难忍,吱哇乱叫了一通方好多了,只是那条淫小棍的根部因为手术后没采取任何消毒措施,肿的跟金针菇似得,所以狗杂碎也一宿没睡好,哼哼哈哈的折腾了一宿,这时听见李春风大叫一声赶忙跑过来对他摇头摆尾,使劲舔了他脸几下,李春风看到他,精神为之一振,虽然狗杂碎是一条狗,但此时此刻它在李春风眼里简直比最亲的人还要亲,在一个人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亲人守候在自己身边同甘苦共患难,那种对精神的鼓舞又何必用言语赘述呢?此时任何华丽的言语都会黯然失色。李春风看着它失声痛哭泪流满面,男人在女人看来是坚强的但男人的感情却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脆弱,男人的脆弱女人不懂男人又不屑向女人说明男人那不堪一击的感情。所以男人只有把眼泪往肚里咽到真正爆发的时候却如洪水猛兽一般。现在李春风的眼泪就像洪水猛兽一样对着一条狗哭,狗杂碎却在舔他脸上的眼泪,这多么像替他擦泪又像是在劝慰?狗杂碎曾经也是男人,或许男人的眼泪只有男人才懂。
李春风哭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或许人把心里装着的东西释放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疲惫了。现在他感觉到饿了,他靠着两只手尽力的爬过去去喝那碗只有几个米粒又不知加了多少遍水的稀粥,他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前一顿所吃的饭还是前晚在华老汉家的稀米粥,这顿饭依然还是稀米粥只是前晚那顿还能端碗就咸瓜子吃,现在却只能像狗一样用嘴直接喝。“生活啊!谁能想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明天依然还像昨天那样平淡呢?”现在的李春风又该有多么怀念前天的那份平淡呢?“平淡并没什么不好,或许平淡就是一种幸福”。李春风不知触动哪根筋了心里一顿感叹。他喝完粥感觉更饿了,看到手边有四个馒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起来就吃,一口咬下去纹丝未动却险些把牙磕掉了,李春风使劲把馒头往地上砸,梆梆的砸了一会儿才磕下一小块儿馒头屑,却使了一身的汗,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捡起碎末就往嘴里放,放下去嚼一会儿再砸一块儿,就这样吃了两个馒头又喂狗杂碎吃了一点儿,狗杂碎舔了几口粥就住口了。李春风端起它那碗粥刚要喝却看到了碗里的那个人,光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一个男人,虽然面容还是那样棱角分明但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脸都浮肿的有棱有角的了,他扫了一眼碗里一饮而尽。虽说身体发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儿子命都快保不住了谁的父母还能在乎头发呢?李春风摸了一把光头,欲哭无泪。
李春风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两碗粥才感觉像个人了,只是身上疼的更厉害了,他忍不住“哎呀哎呀”的乱叫起来,凄惨的叫声终于引起了两个狱卒的注意,狱卒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木棍,敲了敲同样是木制的监狱架,骂道:鬼叫什么?不知道老爷们正在打牌吗?老子正在点儿上,你再鬼叫老子再打你一顿。李春风趴着扬头道:大爷,小的实在是疼的厉害能不能给我弄点止痛药?小的感激不尽......话没说完狱卒已去的远了,远处传来“掏钱掏钱别墨迹...”的声音。李春风也不敢叫了,只有忍着疼口里小声的叫唤,身上无声的出着汗。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叫了多久救命,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循着声音看去,见到隔壁牢房狱友叫他,他大感诧异不知为何这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由于狱里采光不好,虽然外面是早上刚升起的太阳但狱里就像黄昏的落日一样“黑暗”,所以他艰难爬过去看看这人到底是谁,正所谓“好奇害死猫”猫狗不分家,狗杂碎也跑过去对这人摇头摆尾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只见这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虽然污秽不堪但仍看出来一脸精明的样子,眼睛炯炯有神,满头乱发蓬松不堪虽看不太真切但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李春风还没开口这人开口道:李小哥不认识老汉么?李春风听这苍老的声音有些耳熟儿但再看看这人好像见过但又陌生只好摇了摇头,这人哈哈一笑蹲下说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才两天没见就不认识了?李春风一听终于听出了这个声音居然是华老汉的声音!但华老汉明明已经烧死了怎么会在监狱里呢?想到这身上冷汗直冒心里大呼:“鬼,鬼,活见鬼啦!”只是嘴里喊不出来,眼睛怔怔的看着华老汉,华老汉也自疑惑问道:李小哥你怎么了,看到老汉像见了鬼似得?李春风兀自惊魂未定,说道:我明明看见你被烧成一把老骨头了怎么会出现在监狱里?华老汉惊讶道: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呢吗?怎么会被烧死呢?李春风就把早起看到被烧死的尸骨掩埋,又把见到阿桑兄弟等事回来看到坟里不见二老尸体等事说了,又说了在大堂上的事儿,被放出衙门又被打了一顿自己落了发,狗杂碎被阉一事都告诉华老汉了。华老汉听完也只微微颌首,看了看李春风又看了看摇头摆尾的狗杂碎,说道:这个狗官真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青天白日下、朗朗乾坤中做这等残害良民之事。
李春风现在倒不如何关心狗官残害良民的事,却很奇怪华老汉为何没死的事,因问道:华老爹我明明看到你们夫妻被烧死了你怎么又会在这里呢?华老汉看看远处的狱卒说道:那晚我睡后起夜去小解,忽然看见一伙人鬼鬼祟祟的向这里来,老汉素知这地方盗贼众多,也来不及小解就赶紧进屋叫醒老婆子从后门走了,远远的看见这伙人果然是偷鸡摸狗之辈,老汉也不敢久留就赶紧走过后山去了,老汉是个谨慎的人,恐怕遇到盗贼谋财害命因此早前就在山后又起了个小茅草屋,也养些鸡鸭鹅等。胆胆颤颤的睡了一宿,早起老汉偷偷过来看看,就看到房子已经烧了,鸡也没了,你也不知去向。又歉然道:因为那晚走的匆忙也没来的及叫你,李小哥勿怪。李春风点头道:那种情况谁都会那样做人之常情而已,又问:为啥你也进监狱了呢?华老汉道:那天早起我看完回去山后老屋,把鸡鸭鹅都撒出来赶着出去放,刚走到老房子那里就来了一伙官兵,看到我赶着一群鸡鸭鹅不由分说就把鸡鸭鹅赶了去,老汉不服找他们理论他们把老汉打了一顿拉进监狱关了。可怜啊!夜里盗贼偷了一群鸡鸭鹅,白天官兵抢了一群鸡鸭鹅,老汉的全部家当都搬到官府手里了,只除了家里一个老婆子而已了,要不是老婆子我又怎么会独活呢?说罢挥泪如雨。李春风劝道:老爹不必太多烦恼,鸡鸭鹅乃身外之物,身子要紧,可别哭坏了身子才好。华老汉哭道:小哥说的在理,但那毕竟是老汉的全部家当啊.....说罢又痛哭起来。李春风也不知如何劝人,只由着他哭去了。华老汉哭了一会住了,说道:小哥身子不要紧罢?李春风道:身子痛的十分厉害不知如何是好,恐怕得将养一段时日才会好了。华老汉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道:我这里有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你拿去吃吧,说罢把药递给他。李春风称谢接了,打开瓶盖只闻一股花香钻入五脏六腑说不出的通体舒畅,李春风因奇道:老爹这是什么弄得丸药怎么这么香?华老汉道:这个丸药叫做“三七伤药丸”,主要是由三七、制草乌、雪上一枝蒿、骨碎补、红花、接骨木、赤芍、冰片等药辅以甘露提炼而成,这个香味是雪上一枝蒿的香气。主治舒筋活血,散瘀止痛。用于跌打损伤,风湿瘀阻,关节痹痛;急慢性扭挫伤、神经痛等病有奇效。李春风从瓶子里倒出三片,仔细观看药丸是棕褐色,刚要一起放进嘴里,华老汉连忙摆手:不可不可,这三七伤药丸药性强烈,应按规定量服用;心脑血管疾病患者慎用,你每顿只服一粒一日三次,饭后服用,这一瓶四十五粒吃个四五天也就好了。李春风听罢,赶忙又倒回两粒,往嘴里放了一粒,咽了几次都没咽下去,竟是粘嗓子上了。华老汉赶紧把他那碗早上的稀米汤给李春风喝了,李春风喝了一半,把药吃了。又喂狗杂碎吃了一粒因为是甜的倒没费什么事,只是这药粘嗓子,狗杂碎咔咔的卡几声没卡出来,舔了几口米汤也咽下去了。李春风刚才就一直奇怪几天不见华老汉怎么年轻了这许多呢?就连一头白发都变得乌黑锃亮了,因问道:老爹怎么比前几日年轻了这许多呢?在路上走不叫我都不一定能认得出你来。华老汉微微一笑道:这都是你大娘的功劳。她娘家会秘制一种染色剂,不论染成什么颜色都没问题,只是这染色剂除了染在毛发上洗不掉外,染在身体任何部位皮肤都洗的掉,所以你大娘出嫁的时候带了几瓶过来,年轻时倒也没用过只是年岁大了,头发发白才染了染,因此才显得年轻了许多。李春风恍然大悟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小子真是井底之蛙有眼无珠了。华老汉道:这东西确实有点神奇。李春风又问道:他们没说关你多长时间?华老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估计过个把月把鸡鸭鹅吃完也就放我出去了,鸡鸭鹅没了也就死无对证了。李春风骂道:这个草菅人命的狗官真是该死,天下怎么会有这种狗官呢?华老汉表示沉默,李春风也就没说什么,二人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李春风来尿了,叫狱卒过来开门要出去小解,还是刚才那么狱卒,估计这会儿赌钱走背运了,满面杀气的拿着木棍过来敲门道:干什吗,要死啦?李春风道:大人小的要出恭,请大人开一下方便之门。狱卒骂道:那里边那么大地方不够你出恭的,非得他妈出来出恭?李春风道:大人,这里出恭恐怕弄脏了贵地,大为不美。狱卒道:你别他妈管美不美,出你的宫就是了。李春风为难道:这...这...不好吧?狱卒骂道:不好就他妈憋着吧!这时有一个狱卒走过来问道:老岳干吗呢,不过去打牌在这墨迹啥呢?这个叫老岳的狱卒说道:这小子要出恭,跟我墨迹呢。另一个狱卒看了看趴着的李春风道:等你爬到厕所黄花菜都凉了。一扯老岳道:走吧,甭管这群刁民,他们肚子里不定想什么歪歪肠子呢,过来拉着老岳要走。这老岳不知怎么发慈悲又问了李春风句:你是要大解还是小解啊?李春风忙道:小解小解!老岳笑道:就你这德性要“小姐”还能玩儿的了吗?说罢另一个狱卒会意一起哈哈大笑走了。
华老汉叹了口气道:李小哥你就在狱里小解吧,这会儿他们在兴头上还是少惹他们为妙。李春风叹了口气慢慢爬到里面的一个角落侧躺着身子尿了,纵使尿在身上也管不得那许多了。狗杂碎现在也不抬腿尿了改为蹲着尿了。
监牢里实在是没有时间观念,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狱卒一个端了一盘子馒头另一个端了十多碗稀粥,从东头监狱开始扔馒头放粥,每人一个馒头一碗粥,因为狗杂碎也算一份所以到李春风这是两个馒头两碗粥,中午的粥还稍微黏糊了一点儿。扔馒头的狱卒扔完馒头又绕一圈把早上的碗拿走了。李春风昨晚没吃狗杂碎也吃不了多少所以早上还剩两个馒头,他回头一看华老头在西南角的土炕上闭目养神也就没叫他起来吃饭,他一看自己的西南角也有个土炕,刚才在东南角尿的。来到这监狱许多时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土炕,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它在犄角旮旯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土炕上,土炕上还有些草席,他躺在上面倒也不如何硌肉,他现在也想不了那许多了,有个容身之所总比趴在地上强。他现在只顾躺在炕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了,狗杂碎舔了几口粥,也跳上炕在他旁边趴下了。
迷迷糊糊的又躺了很久狱卒又送晚饭来了,李春风赶紧先把那两碗中午没喝的粥喝了,如果不喝就端走或者直接倒掉了,反正他是喝不到了。又端来了两碗凉粥,他拿出“三七伤药丸”吃了一颗,又喂狗杂碎吃了一颗,喝了半碗粥又泡了两个馒头吃了。晚上不知怎么的闹起肚子来,连喊了几百遍狱卒没人搭理,想是都睡觉去了。无奈不得不在东南角如厕。他艰难的爬下炕,费了无数次力气摆了无数次姿势才在东南角靠墙根上蹲下了,肚子里的秽物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李春风双手捂着鼻子但那熏天臭气无孔不入,弄得李春风差点把心肝脾胃肾都呕出来方休。好一番上吐下泻后,李春风才双手扶着墙艰难的躺在床上,这一番折腾虽然筋疲力尽但他又觉得如释重负一般,也不管狱里如何臭气熏天迷迷糊糊的睡了。这一番呕吐可成全了狗杂碎,它晚上可美美的吃了一顿夜宵,只是把李春风呕吐的东西吃了,他拉的东西实在恶臭进不了嘴,也就作罢了。因此狗杂碎开了“狗改了吃翔”的先河。一夜无话。
早起李春风一觉睡到了午饭前,真是感觉通体舒畅头脑清晰,他起床下炕伸伸懒腰,看到两碗粥喝了一碗,又吃了一粒丸药,刚咽下去才恍然大悟,不知不觉自己竟行走自如了。心里暗叹:这药真是有奇效!他欢喜的要跳起来,只是一动全身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又喂狗杂碎吃了一颗丸药。狗杂碎下体也不似前几天那样浮肿了,李春风见消了许多心里自也高兴。因此走过去叫华老汉搭话,华老汉那里的几个馒头一个没动,只是喝了点儿粥,此刻又正在床上打坐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