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两千零六年某日某夜,此夜月色暗淡,凉风四起,在外乘凉的居民都打着哈欠拿起蒲扇和小方凳回了自家的房门,早早都歇息了。
除开公路旁一个穿着漆黑布裙的女子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埋着头抱着自己的胳膊形色匆匆的赶向不远处破旧的筒子楼里。
她那齐肩的发丝沾满了早就干涸的泥点子微微随风洋溢,布裙里露出的膝盖上也都是青紫色的伤,开小卖部的老王见这个女子神色可疑,便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谁啊?大半夜的穿着黑漆漆的一身黑。”
那女子声音清脆,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及其熟稔的答道,“是我,小周,刚刚才下了火车,摔了一跤,身上都是泥点子。”
老王点点头,又拿着遥控调了调电视,眼神移了过去,随口答道,“哦,原来是小周啊。”
周改颜点点头不再言语,拿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摩挲着上了楼。
电视里女播音年轻的声音在夜色里传荡,“据最新的报道,关于著名学府A女大学生失联一案现在还没有明显的进展,请见到该女子的市民和张先生联系,该女子身穿黑色布裙,鹅蛋脸,有刘海,皮肤略白……”
周改颜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光华流转,倏尔继续上楼去,纷飞的灰尘随着手电筒的光柱由远至近,使她的神色在夜里也显得不真切起来。
老王还在一旁嘀咕,“如今的女主播报的新闻也是越来越差劲了,连张失踪者的照片都不放出来,按照她的描述,整个街上十有八九的姑娘都像那失联的女学生……”
周改颜的心情有些急躁,论谁在这短短的一日里死了又活过来心里都会有些不好受的。
没错,她周改颜居然重生了。
她捏着身边的扶手,有些懊恼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要是她重生回到十年前,不说多的五年前,她也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
可这问题是她重生仅仅只回到了她死去的前一天,以至于自己差点没有发现自己的重生!
要不是浑身都是摔伤,胸前插了把寒光凌厉的刀,自己还以为是睡迷糊了一觉。
她醒来时,见胸前的刀刃早已被腐蚀掉,身上伤口遍布却并无大碍,当是时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
两千零六年六月十五,是她上辈子死的前一天。
她捂着伤口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踩着一地逐渐腐蚀的落叶连夜从那赶了回来,一路上她都避开和班级上的接触,一是不知如何解释她这一身的伤口,而是她在躲避两个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知道她死后还将她抛尸荒野的人。
还好,她踏过熟悉的阶梯,上了楼,摸出钥匙,自己活了过来又回到了家中。
锈蚀的绿色铁门上贴着逐渐褪了色的年画,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她的家。
在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时,她听见一阵阴风从她的耳边划过,身后传来“呜呜”的声音,有些像小孩子的声音。
“谁?”她转过身,背部贴在铁门上,惊恐的看着空荡荡的过道。以前的她也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可是现在,她自己都是个异数,还有什么不去怀疑的理由?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楼梯口传来,她稳了稳心神,将钥匙从锁孔里拔了出来,捏进自己的指间,做防备用,瞪大了眼睛浑身是汗的朝那处走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明,传入耳中的是一阵阵的“呜呜呼呼”的声音,仔细一听不像小孩子,倒有点儿像动物?
动物?她被自己的这个推断噎了噎,这想的怎么和周围诡异的画风全然两样?
果然,当她走进身去,发现那处站着一只半大的白色动物,有点儿像犬科类的。
她收回自己的钥匙,有些疑惑地盯着一直望着她的小动物,试探的问着自己,“萨摩耶?”
那小家伙的头僵了僵,适才摇摆的尾巴顿在空中,颇有些鄙视的望着眼前的人类。
没错,是鄙视,周改颜此时从他的眼里读出的就是这个,她没想到区区一只萨摩耶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类情感。
不多时,楼梯里的小萨摩耶蹦跶着跳到了她的身边,塔拉着耳朵,琥珀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望着周改颜。
而,周改颜……仍是一脸面瘫。
百里知微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萌这么可爱这么没节操的原型竟然没有打动眼前女人的心,他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半晌,他从那蹲着望着他的女子眼中也读出来鄙视,只见那女子的嘴角微启,抱着自己的胳膊:“你是饿了么?”
百里知微的眼神微微一顿,恨不得给她一爪子,一路上他跟着她穿过有蚂蟥的小溪,逃过各式各样奇怪的人类,跳上会移动的铁盒子来找到她,结果她只是问自己饿了没?
周改颜没想到一向不待动物们喜欢的她居然有一天会得到一只萨摩耶的求救,这是不是表示着自己不会像从前那么衰呢?她扯扯自己额前的碎发,转过后打开了房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百里知微以为这表示她对他的接纳,打开门虽然没有热烈欢迎,但也在默认着自己跟她回家,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摇着尾巴跟了上去,然后……
撞上了被关着的铁门,留下两竖鼻血。
这女人,等他恢复成人形,必定要先XX再OO,再把她丢入十八层地狱。
他捂住流血的鼻子,飞快的瞥了瞥左右的情况,很好,没有人知道他这上古的妖兽居然被一个凡人拒之门外,等到他恢复原身,他一定要挖出她的心,烧尽她的灵魂,泯除人生的污点,到那时他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邪魅孤傲不可一世的九尾狐殿下!
但是现在,他捏爪,回过头望望紧紧闭着的铁门,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从这进去,和她住在一起,然后吸纳从她身体里传出的精气,再恢复原身……
反正这女的迟早会被自己杀死,那么,自己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也应该不要紧的吧……
他用爪子扒着铁门,皱了皱俊眉,试探性的叫了句,“汪?”
实则心中想着,死女人,老子九尾狐都没在意面子给你学了句狗叫,你就赶紧给老子开门。
但是因为这声音太小,里面的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拿着刀将筒子骨的肉细细的剃下来,怎么会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过了好半晌,直到外面的百里知微叫的脸上流了两行宽面条,紧闭着的铁门才微微打开。
适才满身污泥的女子此时洗的干干净净,在昏黄的等下皮肤显得十分细腻,竟然还有一两分姿色。
百里知微为自己的想法狠狠的挠了爪子,笑话,他堂堂的九尾狐殿下怎么会对这样地位低下长相清汤寡水的女子产生一抹抹的想法!
周改颜不知眼前挠着自己脸的“萨摩耶”心里活动是这般,反倒是很好心的从身上掏出剔的光溜溜白的反光的骨头丢给百里知微,而后语气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咯,吃吧。”
百里知微一个惊雷,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胆的女子居然给他一根白净的没有一丝丝肉末的骨头给他,语气还颇为怜悯?再怎么说也得给他给肉,没有一丢丢骨头的肉肉!
他向后退退,挣开周改颜抚摸的手,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在她和骨头之间徘徊了半晌,其意思是:你******好意思,老子可是九尾狐!九尾狐!传说中的大妖兽,你用这玩意儿打发狗呢!
虽然他清楚自己现在在周改墨的眼里就是一只迷了路很可怜的“萨摩耶”,但是他从心里拒绝接受这种想法,并贯彻到底。
“莫非他不吃骨头?”周改墨蹲在地上,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番这狗的“俊颜”,末了中肯的下了句评价,最后颇为惊讶的斜了眼他,“原来你是这样的狗。”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子。
百里知微难得点点头,应和道,“没错,我就是这样的狗?不,九尾狐,邪魅妖艳不可一世,国色天香高贵艳丽到底的九尾狐……”
周改墨抱出两三个洗净的土豆,排成一排的放在百里知微的面前,“咯,还给你洗干净了。”语气软软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母爱的样子,而后颇为期待的望着他。
百里知微被眼前排列整齐,散发着水光的土豆闪了神,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洪荒之力,狠狠地给它们挠了一爪子,怒气冲冲的盯着周改墨,“去你妈的。老子要吃肉!”
周改墨蹲下来,平视这只狗的眼睛,只见他琥珀色的眸子充满雾气,似是下一秒就要“嘤嘤”的哭出来,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这狗,眼神是不是有些抽?”
百里知微也愣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炯炯有神迷罢世间的他居然被眼前的这个女人怀疑是眼睛有问题?他酸软的瘫坐在地上,埋头思考人生。要不是他要靠这女人吸取精气,那么他一定不要和这女人呆一分一秒,一微秒!
晚上这么一闹,周改颜原本低沉的心情也微微好转,她站起身子,捏了捏酸痛的膝盖,俯视着这只“满头阴雨”的萨摩耶,拍了拍手,而后道,“好了,骨头我也给了,土豆我也给了,现在你吃了就去找你自己的主人吧。”
百里知微一脸被抛弃的瞪着她,“喂,你这女人有没有良心,看到这么可爱加之无路可去的小动物就没有产生丝丝要把他抱回去的情感吗?”
“马克思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像我这种没钱没势养活自己都困难的穷人,养一只狗,特别是吃得多还傻兮兮的萨摩耶就等于每个月少买裤子,衣服还有美宝莲,所以你还是去找有钱的主儿,或者是自己的主人吧。”
百里知微咬她,“喂,你不可以这么现实啊,什么叫傻兮兮的,你把我抱回家绝对超级值,九尾狐耶,从上古存活下来的九尾狐耶!”
倏尔他的脖子一紧,四肢爪子屋里的空中刨了刨,而后见周改墨叉着腰对着他叹道,“重生一次,我竟神经到要和一只狗扯个半天。”
说完将一脸懵懂的他丢到地上,继而关上了门。
楼道里一下陷入黑色之中,而后知后觉的百里知微刨着门,“喂,女人,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说清楚!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