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长久的失眠,沉重的压力,深沉的不安,让我身心具惫,坐上他的车,我很快便沉入梦乡。
“朵朵,朵朵……”听见他在轻声叫我,我缓缓睁开眼。
车门开着,他正伏在车门边微笑着看我:“到家了。”
我睡眼朦胧的望了望他,下了车。
他温柔的握着我的双手,低头对上我的目光:“朵朵,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次见面,但是我——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你相信我的心吗?”
我浅笑着望着他:“不知道。”
他温柔的目光里多了一份焦急:“怎么会不知道呢?嗯?”他举起我的手贴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这样安静地望着他。他见我不说话,有些真的急了:“朵朵,我真的——。”
我抬手封住他的唇,然后缓缓地说道:“你是这世上我唯一能够模糊记得的人,我只想说现在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他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将我轻轻拥入怀中,耳边传来他喃喃的声音:“朵朵!”
进门的时候,一家人都还坐在客厅里等我。看见我进门,脸上的愁云才卸下,我只是平静的说自己去见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便转身回屋了。他们没有责怪我,也没有追问我,只是不知为何,我觉得哥哥的眼里并没有担忧,反而有一丝压制着的笑意。
我合衣躺在床上,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感觉像是在做梦。我心里的疼痛今天一次也没有出现,很轻松,很安心的感觉充满了全身。林皓宇,为什么你会在我生命中有如此的力量,难道真的注定了什么吗?我不知道那叫命运的东西是不是有如此神奇,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此刻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的未来里一定要有你——林皓宇。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希望这世界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我听见心里有朵花正含苞待放,丝丝芬芳漂浮在空气中。
从未想过爱情,在这痛苦的大半年里,我只顾着寻找我的回忆,对于那片空白的过去,我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执着,所有的感受,都只由它牵动着。但是从现在,此刻开始,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对于我来说不可或缺的人,爱情真实的样子是怎样的呢?我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微微的幸福感散开来。
我的脸上偶尔会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余翔总是能够发现我这些微小的变化,他从不像母亲那般好奇的询问,只是淡淡的笑着,静静地等待我愿意主动给他答案。我不愿解释,也不想过分的向他们透露什么,我觉得这大千世界,只要有一个人懂我就够了。
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快乐来得太突然,我心里常常会一阵一阵的恐慌,总是担忧,不知哪天,这样安心的感觉就溜掉了,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不安。我脸上的表情也阴晴不定,像是炎夏里的天气,上午还阳光高照,下午就乌云密布。
此刻外面正下着雨,天色灰蒙蒙的,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我望着窗玻璃上的雨水,感觉它们像是泪水一样的潸然而下,心里莫名地忧伤起来。秋天已经来了,纵然街上的绿化树还坚持着自己不变的颜色,我也清楚地感觉到秋已经铺满在了天地间。
我匆匆地办公间出来,心里有种急切,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脑袋隐隐作痛。街上车流匆匆,人流匆匆。我站在公司大门的廊檐下望着织满天地间的雨幕,细密的雨水早已沁透了地面,有股冷气扑面而来,我觉得心里也凉凉的。是什么让我心里有种强烈的冲动,我举步走进雨幕中,慢慢扬起脸向前移动,好凉,好冷,心里闷痛着,久违的撕裂感涌动在脑海中。
脑海里有许多模糊地人影在剧烈的旋转,是要记起什么呢?我感觉从前的记忆正在汹涌而来,就快来了,就快来了。我仰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张开双臂,感受着细细密密的湿冷,脚步开始轻轻旋转,越来越快。这样的肆意,甚至带着一丝疯狂。脑海里不断撕扯,痛,很痛,真的很痛,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或是汗水,我只是微微扬着唇角,在这雨幕中不停旋转,像是舞台剧上尽职的演员。
脚下一滑,我重重地摔倒在雨中,“轰”地一声,脑袋里的人影全都破碎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空白,还是一片空白,泪混着雨水滚落,嘴巴里苦得发涩,为何会这样?以为看到了希望,却还是将其抹杀,留我在原地数着伤疤,我听见自己轻微地抽泣声在雨中挣扎。
“朵朵!”“朵朵!”我听见两个男人焦急地声音传来,抬起头,他们已奔到我面前,余翔扔掉手里的伞,把我抱进怀里,林皓宇高高举着手里的伞在我头顶,脸上是焦急不安的心疼。
余翔心疼地看着怀里的我:“朵朵,没事吗?送你去医院好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林皓宇的脸说道:“放我下来。”
“朵朵。”余翔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泪滚滚而下,抬头望着他的脸再次道:“放我下来。”
余翔轻轻的将我放下,我勉强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望着林皓宇的眼睛:“带我走。好吗?”
他愣怔,定定地看我。
他手中的伞被余翔接在了手里。他将我稳稳地抱了起来。
我闭上眼,靠在他怀里。他脚下的步子动了,雨再次落到了我脸上。我只想这样呆着,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见家人,现在在我心里他们是那么陌生。
模糊中睁开眼,“好些了吗?”他坐在床沿边低头看着我。
我撑起身体,他急忙站起来扶我坐起来,将柔软地枕头垫在我的身后。
“我没事了。”我环顾四周,不知这是哪里,床头的相框是他的照片,落地窗被窗帘半遮着,可以看见外面还下着雨。我对上他的目光:“这是你家吗?”
他浅浅的笑着:“这只是我住的地方,一个人住,算不上家。”
我突然好奇起来:“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都在国外,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就带我出了国,这次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哦。”轻轻应一声,我心里突然失落起来,觉得鼻子有点酸,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你——你什么时候回他们身边呢?”
他大概是看出我心里的不安,伸手握住我的双手:“不舍得和我分开?”
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么回答。很想说是的,不舍得和你分开,可是嘴巴却张不开,只是这样定定地望着他。
他轻轻拉我入怀,抚着我的背:“朵朵,我不会和你分开,不会的。”
“你,那么肯定吗?”
“嗯。我肯定。”我感觉到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我感觉世界都静止了。我心里清楚时间在无声地流逝,过去、现在、未来,时间从不曾停止。过去?我的过去,何时才能回来?明明看到了一点光亮,可再一睁眼,却还是一片黑暗,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就想不起来?”我喃喃地念出了声,感觉到眼眶里湿润了。
他松开抱着我的双臂,对上我的目光,眼里是一点又一点的心疼:“怎么了?。”
我的手握着拳重重地贴着自己那颗跳动的的心脏,望着他:“这里,明明记得你,可是脑海里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为什么?”鼻子一酸,泪滚落下来。
他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认真地看着我:“朵朵,记不记得没有关系的,只要现在,此刻我们在一起就够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多难受,我也能完全了解你现在的痛苦。因为我自己脑海中,对于我十五岁以前的记忆到现在也还是一片空白。”
我抬头,惊讶得看着他:“你——你也——”
他淡淡的笑了笑:“对,在小镇的时候,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我以前和我的亲生父母也住在那里。我现在的父母,只是我的养父养母,大概是我十五岁的那年,一场大雨过后,我的养父养母在河边发现了我,那时候我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是他们拼尽全力,才把我救了回来。身体恢复了,可是我却失忆了。我的养父养母沿河而上,找到了那个小镇,了解到有一家人,就是在那场大雨过后没了儿子。只是他们找到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搬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我心里感觉怪怪的,只是轻声道:“难道,我们小时候真的认识?”
他脸上轻轻扬起笑容:“很有可能,唉,不过,谁让我们都失忆了呢?”
我和他相视而笑,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东西,我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知道你以前的名字吗?而且,又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呢?”
他也有点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认为我现在用的就不是以前的名字呢?”
我也奇怪,摇摇头道:“不知道,直觉,直觉觉得不是。”
他笑着轻拍了拍我的头:“真是聪明的丫头。的确,我现在的名字是我的养父重新取得,当时想的是既然忘了从前,那就彻底重新开始。我以前的名字,他们也在那时打听过,叫——汪俊晨。至于发生那样的意外,他们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好像是因为救一个小女孩。唉,都这么久了,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心里咯噔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扑进他怀里,泪不自觉的往外流。
他半响才拍着我的背,轻声的问:“朵朵,怎么了?”
我在他怀里微微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有种失而复得的强烈地感觉,只是更加紧紧地抱住了他。
淋了雨,身上开始发烫,他喂我吃下退烧药,我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那一夜我睡得很沉很沉,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