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是谁?”柳雪儿看都没看孟游一眼,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只葡萄放在嘴里轻轻地咬着,等待着孟游的回答。
孟游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是孟游!”
“孟游……”柳雪儿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手里又拿起一只葡萄,眼睛看着远处湖边的垂柳,像是在脑袋里搜寻关于孟游的一切信息。
“啊……”柳雪儿一拍脑袋,将手里的葡萄扔进嘴里冲着孟游叫道:“你就是最近江湖上风传的‘逍遥公子’!”
孟游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柳雪儿又“嗯”了一声,转身躺回竹椅上,问道:“你来我们柳家干什么?”
孟游说道:“在下受‘绿柳山庄’孔老庄主所托,带一封手信给柳庄主!”
柳雪儿说道:“那你把手信交给我爹就好了,来我这里干什么?”
孟游回答道:“柳庄主让我把那封手信的内容告诉你!”
“好,那你说吧!”柳雪儿淡淡地说道,似乎对于孟游即将告诉她的消息一丁点兴趣也没有!
孟游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封手信的内容就是孔老庄主告知柳庄主,他要解除你和孔天赐两人的婚约!”
柳雪儿自顾自地吃着葡萄,听到孟游的话,没有半点儿吃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噢……是吗?我知道了!”
孟游十分不解地问道:“你与孔天赐的婚约解除了,你难道没有一点不开心?”
柳雪儿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要不开心,他已经死了,你难道要我嫁给一个死人吗?”
孟游一愣,柳雪儿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接着问道:“那孔天赐死了,难道你就不伤心吗?”
“伤心……为什么要伤心?”柳雪儿抬起头看着孟游说道:“我与他不过只见过两次,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知道,你让我如何伤心的起来呢?”
孟游接着说道:“孔天赐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正人君子,青年才俊啊!”
柳雪儿冷哼一声说道:“那又如何呢,对我来说他只不过是我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如果他没死,你们眼中的正人君子,江湖才俊,并不一定就是一好丈夫!”
柳雪儿说的很对,孟游点了一下头说道:“那你听到解除婚约的消息应该开心才对啊!”
柳雪儿又冷冷地说道:“开心……我为什么要开心呢?就算孔天赐死,还有李天赐、冯天赐……等着我,无论是我还是孔天赐不过是名门世家利益的牺牲品,孔家想在江南扩大自家的利益,而我爹也想涉足北方,我与孔天赐的婚约不过是孔柳两家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说着柳雪儿哼笑一声,不以为然地接着说道:“其实当孔天赐的死讯传来时,我就已经知道,我与孔天赐的婚约必然作废,就算孔祥仁不写这封信,我爹也会想尽办法解除我和孔天赐的婚约的!如今这样一来,孔祥仁还能落下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名声!”
孟游痴痴地看着柳雪儿,他发觉柳雪儿有着与她年龄极不匹配的成熟和世故。像她这种在名门世家出生的儿女,比起一般人家的孩子要过得锦衣玉食,可是对于人间冷暖,他们却有着更深更早的认识。许多人认为富贵人家的孩子吃不了苦,也许他们是对的,但是即便如此并不代表着富贵人爱的孩子不聪明,他们见到的人心,也许比他们想像的更险恶!
孟游突然觉得柳雪儿很可怜,他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想过要改变吗?”
柳雪儿愣住神,把刚从果盘拿起的一颗葡萄又扔了回去,她站起身轻轻地叹了口气,柳雪儿的这一声叹气终于让孟游感觉到柳雪儿的不开心!
柳雪儿缓缓走出四角亭,坐在台阶上,将两只玉足伸进湖水里,接着用脚掌轻轻地拍打着水面,她看着自己的双脚似乎完全沉浸于这孩童的游戏,她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柳家四代单传,而在我这一代柳家没有男丁,要想保住日后柳家在江南的地位,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为我找一家门当户对的名门世家了!说不定我爹现在已经开始为我物色下一位婚约的人选了!”
“改变……”柳雪儿拍打水面的双脚不由地停了下来,她呆呆地看着湖水里自己的倒影,伸手拔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轻轻说道:“有些人的命从她一生下来就已经定了,我的命我作不了主!”
孟游本想再劝柳雪儿几句,可是他刚张开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些事他管不着也不该他管!
孟游没有说话,柳雪儿也不说话,她似乎在等孟游引出一个话题。过了很久,孟游终于开了口:“柳小姐,我该回去了!”
柳雪儿猛地转过头看着孟游,看着孟游那双明亮的眼睛,又迅速地将头转了回去,看着湖面垂柳的倒影轻轻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再和我说的吗?”
孟游没有立刻回答柳雪儿的话,他用食指轻轻地点了几下剑鞘,说道:“柳庄主让在下告诉柳小姐的话,我已经全说完了!”说着孟游转身要走,又停下身子对柳雪儿说道:“柳小姐还是早点回亭子歇息的好,免得受了湿寒!”说完,孟游提着剑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柳雪儿站起身子走上亭子看着那一道紫披风折进了小楼旁的拐角处,消失在假山后!
晚宴准备得很丰富,好酒,好肉!孟游和吕行相邻而坐,而珠儿和姚仙儿各自坐在孟游和吕行一侧!
柳傲天并没有出现,老杨站在一旁笑道:“老爷有点外出几日,临前行特意吩咐小的,一定要服侍好几位,您几位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说完孟游冲着老杨轻轻点了下头,老杨笑着躬身关上门退出了门外。
老杨刚走出门,就听到门个传来一声:“小姐……”“是,小姐……”
“吱……”房门轻轻被打开,柳雪儿走了进来,她的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穿着一套苏绣滚边的花袍子,头上插着一只光秃秃的玉簪,虽然这是一只普通的再普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玉簪,可是戴在柳雪儿的头上却比那些价值千金的名贵珠宝更漂亮!
柳雪儿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眼睛停在孟游身旁的珠儿身上,接着眼睛轻轻向上一翻,笑着说道:“怪不得今天下午你走的那么早,原来孟公子早已有了佳人相伴啊!”珠儿听着柳雪儿的话,俏脸一红,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柳雪儿说完又忍不住向珠儿看了一眼,看起来珠儿要比她小一两岁,脸上还挂着少女清纯的稚气,虽然长的漂亮,却没有柳雪儿那份骄傲的气质,穿着打扮也没有柳雪儿那般精致,可是珠儿有一点比得过柳雪儿,就是那珠儿比柳雪儿小的一两岁,在女人面前,年龄永远是她们最大的敌人,也是她们最有力的武器!
吕行用胳膊轻轻地碰了孟游一下,小声说道:“看来这柳家小姐似乎对你有意啊!”
孟游愣了一下,笑了一声,抬头看着柳雪儿说道:“不知柳大小姐光临,有何贵干啊?”
柳雪儿扬着头说道:“我柳家向来待人接物礼数周全,家父既然有事不在庄里,那我自然要代家父来好好招待几位了!”
孟游喝下一杯酒笑道:“有劳柳大小姐费心了!”
柳雪儿刚要走过去,坐到孟游对面的椅子上,突然听到珠儿对孟游轻唤道:“公子……”接着将倒满酒的杯子推到孟游面前。柳雪儿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她径直走到孟游和珠儿之间站着说道:“那我就代家父陪各位好好喝上几杯了!”
孟游冲着自己对面的空椅子上伸出一只手说道:“柳大小姐请坐!”
柳雪儿好像一点也没看见孟游的手势,她轻轻一甩身后的裙袍,直接向珠儿的位置上坐了下去,珠儿惊讶地看了柳雪儿一眼,可是柳雪儿却丝毫不在意,好像一直没看到珠儿一样。珠儿撅着嘴,立刻动起身子让出身下的椅子,坐到了姚仙儿的身旁。
柳雪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珠儿刚刚坐着的椅子,好像那里本来就是空着的,从来没有坐过人一样。
柳雪儿刚一坐定,婢女们立刻将珠儿的碗筷送到珠儿的面前,并为柳雪儿添上了一幅新的碗筷!
柳雪儿对着婢女轻轻一挥手说道:“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是,小姐!”婢女们异口同声地轻声应道,转身退出门外关上了门。
柳雪儿又扫了吕行、姚仙儿和珠儿一眼,最后眼睛停在了孟游的面上说道:“孟公子,你还没有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呢!”
孟游看着吕行说道:“这位是吕行吕兄!”
“吕行……‘江湖第一游侠吕行’?”柳雪儿看着吕行问道。
“不错,正是他!”孟游应道。吕行冲着柳雪儿点了一下头,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柳雪儿笑道:“好,果然有‘江湖第一游侠’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