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真的要在这种地方……”“你哆嗦什么?又没出村子,外面的魔物也进不来,就是屋里暗了点,点把火不就行了。”
石头砌成的屋子狭小又阴暗。光从唯一一扇窗子里透出来,形成一束光,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屋内湿气很重,再加上久无人居,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尘土,稍一走动就能搅出滚滚浓烟,这让两个人从进屋起就咳嗽不止,呼吸困难。
屋内空空的,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墙上挂着一副看不出图案的挂画。
撒耶尔大步流星地走到挂画旁边,用手大力一扯,就把挂画扯了下来。朗德被撒耶尔吓得惊叫了一声,立刻就吸进去了一大口尘土,咳得他泪流不止。
“咳——咳咳——撒耶尔!”
“干嘛?”撒耶尔一脸无辜地转过头来,然后被一抹鼻涕一抹泪的朗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呛的。先别管这个,这可是传说中初代战士的屋子!咱们潜入进来就已经是不敬了,你还把挂画扯下来——”
“说真的,比起你们这样把这间屋子就这么放着,还不如给它打扫一下更能让初代战士感到高兴。”撒耶尔顺手把挂画一卷,然后踮着脚走到屋子中央随手一扔,屋子里就像扔了个烟雾炸弹一样爆开了朵朵尘花。
“咳咳咳咳呃——”朗德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
撒耶尔听着朗德呕心吐肺的咳嗽声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挂画,顿时有了主意。他用指尖沾了沾唾沫,在积尘的挂画上写起了咒文,不一会儿,屋内的尘土飞扬就消失不见了。
“咳咳咳咳咳——”但是朗德还在咳。
撒耶尔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了朗德的背上:“别咳了!”
“有土咳咳咳——咳……诶?”
撒耶尔拎起手中还沾着唾沫的挂画朝朗德挥了挥。朗德一眼就看到了挂画上还未完全消失的咒文,瞬时就泪流满面地抱住了撒耶尔的大腿:“哥哥喂——那可是初代战士的挂画——我爹会撕了我的——”
撒耶尔一脸冷漠地把朗德踹了出去:“别哭哭啼啼的,快起来,要上课了。”
“上什么课?”朗德还沉浸在挂画被毁的悲痛当中。
“咒术课。”撒耶尔把挂画上的灰尘抖了抖,看着差不多了就把它重新挂在了墙上,紧接着掏出一支笔,在挂画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撒耶尔的咒术小课堂。
觉着撒耶尔大概是不可能放过这幅挂画了,朗德便自暴自弃地向对方妥协了,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了一尘不染的地上,严肃地问道:“给谁讲?”
撒耶尔忍住了把笔砸过去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黑板(挂画),说到:“朗德同学,请问什么是咒术?”
“呃……咒术是一种……通过特殊媒介引导环境中的魔力因子,从而引发超自然现象的术法。”
“勉强及格吧。”撒耶尔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用手在挂画上一抹,上面的字迹就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简单来说,咒术,就是魔法的替代品。”
朗德看得眼睛都直了,大叫了一声:“等等?!那算什么?你怎么把字迹弄没的?”
“冷静点,这不是魔法,这个挂画其实是一个魔法道具。朗德同学,那么我再问你,咒术与魔法的区别是什么?”
“发动咒术需要借助物质媒介,发动魔法则不需要。咒术消耗外界环境中的魔力因子,而魔法消耗人体内的魔力因子。”朗德立刻回答道。不过他的注意力似乎还停留在墙上的挂画上。“魔法道具?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可能有普通的挂画经过几百年都不腐坏的?”撒耶尔用笔敲了敲挂画表面,上面立刻显现出了一副图:竟然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尽管时代变迁,人们对于美的追求却从未改变。即使是放到现在,画上的女人也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她微侧着脸,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两人,纤长的手指拨弄着鬓角的碎发,表情似笑非笑。
“女人?”朗德茫然地看着挂画,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初代战士家里挂着一幅女人的画像?
“魔女。”撒耶尔补充道,“因为爱上勇者,而背叛了魔王的火之魔女。”
“可是……为什么在初代战士的家里……”
“显然是因为想把自己的画像当作礼物送给勇者的魔女害怕勇者会当面拒绝她,于是找来了战士帮忙转交,结果勇者还是拒绝了魔女的礼物,于是魔女就把画像送给了战士喽。”
“说得跟你亲眼见过一样……”朗德吐槽了一句。“没想到初代战士就这样把挂画留了下来……如果现在被发现的话,估计早就一把火烧掉了吧。”
“那么朗德同学,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梗还没结束啊……”
“咒术为何而存在?”
“啊?”朗德一下子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犹犹豫豫地说,“不是为了替代魔法吗?为了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时候发动……”
“什么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时候?”撒耶尔反问道。
“不就是……和敌人战斗,魔力耗尽的时候,还有……像你这样……说到底咒术不是偶然发现的吗?”
“好,现在我们回到魔法的定义。传说中魔法是神赋予人类的礼物,那么为什么有人无法使用魔法呢?为什么神不肯给予这个人礼物呢?”撒耶尔的语气渐渐低沉了下来,“实际上几十年前,人们便认为无法使用魔法的人是罪人。罪人在前世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因此在转世成为人类后被神剥夺了魔力。”
“这些罪人在当时的社会中受到了极为不公的待遇。他们得不到工作,无权担任教师和医生,他们的一生都在乞讨和憎恨中度过,只因为他们无法使用魔法。”
“而咒术,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诞生的。”
“咒术的创始人,西恩·艾斯托尔,就是一个无法使用魔法的'罪人'。而咒术,正是从他的愿望中诞生。”
阳光的角度变了。撒耶尔站在阴影里,语气沉重,而站在阳光中的朗德此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你明白了吗,朗德?咒术不是什么勤劳与智慧的代名词,他是从对社会不公的憎恨中诞生,是人类创造出来伤害其他人类的武器。”
撒耶尔从阴影中一步步走了出来,清脆的脚步声一下下击打在朗德的心上。阳光下,朗德终于看清了撒耶尔的表情。那是一种怜悯,一种悲戚,也许还有一点点的嘲弄。
“但有一点是从未改变过的。”
撒耶尔抬起手,将手中的笔插在了朗德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朝门外走去。
“咒术的诞生,是为了改变人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