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夏天清晨。
父母都走了,家里的安静反而衬托得窗外的蝉声更加恼人。徐萱用被子捂住脑袋,半分钟后腾地坐起,睡眼惺忪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挪起来。
阳光很好,透过丝质窗帘铺满整个房间,室内的温度在一点点升高--今年的夏天,真的很热。
徐萱趿拉着拖鞋,眯着眼叼住牙刷,到镜子前梳理自己的头发。时间过得真快啊,记得是六年级下学期剪的头发,转眼间已经过肩,自己也要上初中了呢。徐萱看着镜子里那张依旧稚嫩的脸,回想起六月份去A中考试蒙一半猜一半抓耳挠腮的情景,心情又有些沮丧,完了完了,这个状态怎么可能被那所全省闻名的学校录取啊。
“就是这两天了吧。”徐萱自言自语道,然后又摇摇头,甩掉心里的忐忑,拿了碗去盛早饭。
电话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响起的一瞬间,徐萱一个激灵差点把盛满粥的碗扔出去。小跑两步到客厅,手指碰到听筒,却没有了拿起来的力气,只听到心跳越来越剧烈,像是要蹦出来。终于,在恶狠狠地盯了电话十几秒后,她认命一样闭上眼,伸手拿起电话。
那头果然是母亲陈雅的声音:“萱萱!”
“先别说!”徐萱大喊一声,大概是声音有点响,不仅话筒对面没了声音,连窗外的蝉声都低了一个分贝,“咳咳,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好消息,不然我会承受不了的。”
对面的人明显的一愣:“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是好消息,你录了A中!”
“哈?!”
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母亲又说了些什么。直到放下电话,徐萱依旧有些发蒙,周围的蝉鸣,水开的咕咚声都在一瞬间远离了她,成为了遥远的画外音,脑海里只剩下母亲的话在回荡“你录了”,“你录了”……
十几秒的安静后。
“耶!”徐萱从沙发上直接蹦了起来,又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心情一下子就雀跃了,“我要去A中了!”
--大概,无数次的路过,家人喊着快看快看自己却固执地扭过头去,就是为了这一刻完美的相逢。
报道那天,徐萱拉着母亲的手,像身旁的无数新生一样,认真地打量眼前这幢很高很壮观的红楼的时候,这样想。想到自己就要成为红楼里的一份子,徐萱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眼神中满是向往。
陈雅蹲下身仔细地帮她整理领子,把书包交到她的手中,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欣慰笑意:“我们家萱萱,要成为中学生了呢。”
徐萱笑着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妈我进去了哦。”说着转过身,背影投入报道的人潮中。
一个漫长而短暂的三年,即将从这里展开。
看到板着一张脸的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前,徐萱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环视着周围的生面孔们,心里有些激动有些不安。前排有个身影转过头朝她挤了挤眼睛,熟悉的神情冲散了她人生地不熟的忐忑。徐萱惊喜地发现那是自己从小的邻居和朋友。
“夏茗?你也在这里。”
小个子的夏茗笑起来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对呀,看到你进来,我都吓了一跳呢。萱萱,以后要多多关照哦。”
“你别说,还真有一件事。”此时班主任已经收完作业,正准备带全班同学参观校园,徐萱想到出门前母亲的话,问道,“小茗,你爸妈同意你自己骑自行车上学吗,我正好缺一个伴,不然我妈不放心。”
“自行车?好啊。”夏茗点点头,两人一起随着人流往外走。
A中是全省闻名的重点学校,却大概是因为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缘故,占地面积惨不忍睹的小。除了庞大的主楼以外,只有一片小篮球场和两幢小红房子。习惯了小学从东到西走路要二十分钟的大校园,徐萱感觉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不是吧,这学校…怎么这么小啊。”
回到教室排完座位,徐萱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班主任已经开始介绍学习的日常常规。翻来覆去相同的几条,听得人耳朵都要生茧子。
徐萱偷偷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在本子上画起了圈圈,然后好奇地侧头打量自己正襟危坐似乎听得很认真的同桌。唔,眼睛很大,侧脸很好看,绝对的班花级美少女,就是.....有点黑?
为了表达自己对美好事物的仰慕和交朋友的热切愿望,徐萱撑着头想了想,决定主动和美少女搭讪。她在笔记本上写道“hello,你叫什么”,然后碰碰女生的手肘,把本子递了过去。
女生大概是有些意外,愣愣地看她一眼,才羞涩地笑了笑,把笔记本接过去,刷刷写了什么,递回来的本子上多了一行纤瘦的字体:“简安”。
“加个qq吧。”徐萱又写。
“好啊。”简安说。
……
就这样一来一回,她们以纸为媒介,在班主任干巴巴的声音里,聊的话题慢慢多了起来,语气也越来越熟络。
很久之后的毕业联欢会,当主持人问“你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是谁”的时候,徐萱和简安不约而同地转头,隔着两条走廊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意和怀念。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正式上课,大家早点休息。”班主任终于结束了她冗长的发言,夹着书走出了教室。安静的教室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徐萱收好自己的包,和简安打了个招呼,跟着夏茗走出教室。
“新的开始呢。”徐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眯着眼感受阳光落在身上的热度,嘴角不禁往上扬起。
“好啦,我先走了。”夏茗拍了一下徐萱的肩膀,笑着挥挥手,“明天楼下见哦。”
徐萱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教室。似乎不错呢,这个开始。
对于未来,她也多了一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