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大街上,夜风袭骨,一个仓惶的身影如醉鬼般跌跌撞撞地跑着。
他好像是被吓破了胆儿,明明已经跑出了十几里地,但脸色仍是煞白得很,眼神里充满了剧烈的恐惧。他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停回头张望,所幸,那个变态的家伙似乎并没有追来。
没错儿,他是悄悄开溜的鼻环男。
鼻环男实在跑不动了,他估计着,这么远的路那变态家伙估计不会追上来了。想到这儿,他就停住了酸疼的腿,一屁股蹲儿地坐在地上。正好旁边有个破旧的垃圾桶,臭气熏天,他在“扑哧扑哧”地喘着大气,竟然有一种从鬼门关里逃出生天的错觉。
他还在心里琢磨着,万一以后阿天问起来,自己该编点什么瞎话糊弄过去,殊不知就在刚刚,阿天和他的一干兄弟已沦为一地尸骸。
然而,就在这时,沉寂的长街上竟然传来了一阵“踏踏”的脚步声。脚步声从远处而来,正在朝他走近。
鼻环男心底一沉,难道是那个变态追过来了?
他连忙抬头看去,还好,正在朝他走来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不是那个变态的家伙。
鼻环男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又感觉很是奇怪,这两人自己素昧平生,可看这走路的方向,分明是冲自己来的,怎么回事儿!?
透过昏黄的路灯,隐约可现,这两人,一个染着金黄色的头发,另一个则染成了灰白色,走在黑夜里倒是拉风得很。
他们正是久未谋面的查尔斯和顾渐寒。
“这么冷的夜,找我来就是为了给那小子收拾残局么?”顾渐寒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满地问道。
“没办法,老头子钦点的你,谁让你的催眠课成绩是班上最好的呢!”查尔斯答道。
顾渐寒嘴角一扬,露出了标志性的迷人微笑:“能获得堂堂霜刃社社长的首肯,真是受宠若惊啊。”
查尔斯也笑了起来,他与顾渐寒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这么有趣。既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又是惺惺相惜的生死知己。
“不过——”,顾渐寒冷眼迷离开来,幽幽地说着:“让我感兴趣的是,在那个小子的身上,还有些什么样的秘密,老头子居然这么在意他!”
查尔斯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他把目光转向前方蹲着的鼻环男,说道:“但我想,他会告诉我们一些答案的。”
二人走到了鼻环男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鼻环男心底一“咯噔”,这两人果真是来者不善!
只见顾渐寒俯下身子,直直的盯着鼻环男。“看着我的眼睛”。他轻轻说道。
鼻环男下意识地瞥过一眼,发现这个男人眼睛深沉的如一个无底迷宫,一陷进去就再也找不到出口了。
渐渐地,鼻环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眩晕感,像是被打了强效的麻醉针似的,他全身瘫软了下来,意识越来越不清晰了。
“告诉我”,顾渐寒温柔地说着:“今晚,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鼻环男感觉越来越困,疲惫的身心勉强地支撑着沉重的眼皮。他放弃抵抗了,在迷迷糊糊中,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这个男人。
听他说完后,顾渐寒缓缓地问着第二个问题,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却携带着不容抗拒的震慑。
“接下来,我想请你记住一些东西,都是已发生过的,你愿意吗?”
此时此刻,鼻环男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听这个男人的话,他就会可以获得一次好好的睡眠,而不用这么劳心劳力了。
顾渐寒在他耳畔轻轻呢喃着:
“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在你说的那家酒馆里设下圈套,把你的老大阿天,以及他的亲信全都杀死了。事后你为了掩饰罪行,又杀掉了与你狼狈为奸的店老板,又一把火烧掉了那个酒馆。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鼻环男眼皮微微的眯着。他像个复读机一样,嘴里嘟囔起了顾渐寒教给他的话:“我为了满足自己私欲,在酒馆里设下了圈套,杀了老大和他的亲信,然后又杀掉了同伙的店老板,一把火把酒馆烧掉了。”
“棒极了。”顾渐寒在他的面前摆着手指,鼻环男迷蒙的视线随着手指转动着,好似**纵的木偶人。
“你累了,好好的睡一觉吧。”
顾渐寒话音刚落,鼻环男仿佛中了咒似的,头一耷拉,竟然真就倚着垃圾桶睡着了。
顾渐寒看向查尔斯,嘴角轻扬着,淡淡说道:“看样子,这家伙知道的并不多。”
查尔斯点了点头,“看你刚刚的表演,真像是一场精湛的魔术。”
顾渐寒耸了耸肩膀,并没有理会查尔斯的夸赞。他转过身,如一道凌厉的风划破黑夜,瞬间消失不见。
查尔斯笑了笑,这家伙的脾气真是让人摸索不透。
他并没有跟随顾渐寒离去,而是在静默中等待着。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出现在路口。
迈巴赫在查尔斯的面前。一个老绅士一样的男人从车上颤巍巍地走下,他是卡佩家族的管家乔治。
“少爷,请上车。”他对查尔斯行礼道。
查尔斯上了车,迈巴赫的油门一轰,引擎急速地翻动着,在黑夜的街道上如同一头疯狂的猎豹。
迈巴赫虽然开得很快,但车里却安稳得很,查尔斯屏气凝神,好像是睡着了。乔治在他身上轻轻地披了一件大氅。
查尔斯突然睁开眼。他看着乔治,淡淡地问道:“‘长夜’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在太行山深处发现了他们的活动痕迹。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还并没惊动他们。”
“喔?”查尔斯皱了皱眉,他摇下车窗,凝视着夜空良久。
太行山中阴云密布,突然就下起了细雨。
深秋的雨不仅冷,还夹杂着一丝凄凉。这雨声惊扰了思考中的勒尔克,他凝望着窗外的景色,细雨落下,一切都湿润了。
只有夜空中的云雾却越聚越浓。
他的左手在敲击着桌子,时紧时缓。若是有心者听到了,会发现他并不是在胡乱地敲着,而是形成了一种节拍,这节拍来自于《SongFromASecretGarden》,中文译作《神秘园之歌》。
据说这是一首悲伤到可以杀死人的曲子。
在聆听的过程中,聆听者会被悲伤裹挟而忘记自我,迷失在神秘的丛林中,在孤独中寻觅着原本的自己。
然而却越走越远。
不管是它清冷的曲风,抑或悲伤的感情,勒尔克都十分中意。这首曲子陪他度过了漫长孤独的岁月,他沉醉着,沉醉到了每一个音符都已铭记于心的地步。
夜已深了,静得像一湖水,微风轻轻掠过,偶尔荡起一两层涟漪来。
此刻,勒尔克是一名聆听者,他倾听的,是平湖下的暗流涌动,是整个世界的缓缓沉陷于悲伤的绝境。
这时,“砰砰砰”,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未等勒尔克说“请进”,门外人就闯了进来,是莫洛特。
事情紧急,他来不及行那些琐碎的繁文缛节了。尽管如此,但他刚要开口,仍是停顿了片刻,暂且压抑住内心的悸动。
片刻后,莫洛特心情平静了些,他缓缓说道:“监测组找到影化之地的具体位置了。”
“哦?”勒尔克微微一皱眉,敲击着曲调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对于这份从容与镇定,莫洛特由心底感到自愧不如。
勒尔克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在哪里?”
“就在蒲阴陉。”莫洛特答道。
“蒲阴陉......”勒尔克嘴里嘟囔着,脑细胞却在急速地运转。
他想了一会儿,通过赫卡忒连接上了此次出行的每一个人,他平静地说着:
“沉睡千年的影皇已经睁开了眼,暴怒的火焰将从最黑暗的地方射出,燃烧到每一个有着生命的角落。这注定是惨绝人寰的战争,大好的家园会因此变成废墟,无数的人也会为之死去。而沉默已久的守护者们,我需要你们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
勒尔克顿了顿,声音突然深沉激昂了起来:“把你们的生命交付给身上的使命,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在会所之戒的连接下,传到了每个人的脑海里,如同巨石投入江心,激荡出了最狂野而汹涌的浪涛。
这是每一个守护者胸口燃烧着的热血!
所有的听到他说话的守护者,闻之都不禁心神一震,他们带着一颗年轻着的、沸腾着的心,抛却了生死顾虑,不顾一切地往浦阴陉奔赴着。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也是命里注定的背负!
等待了千年的宿命之战,终于要拉开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