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郑在那里数落,我嘴角抽了抽,满腔毛线头狂魔乱舞。
与其攀谈的蒋老师也抬眼看了看我,心中所想竟然都表现在脸上,很不情愿的样子,看得我十分不爽。
之后老郑又叽里咕噜的跟她说了一大堆,我没听清,应该也是在帮我说好话。
这幅画面,让我突然想到小学时发生过的一件事,有六七分相似;记得我在上小学的时候也是严重偏科,五年级那一年,十几次数学小考我都是拿了满分。当时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可我的语文成绩却一塌糊涂,总是在及格线上蹦哒。于是在六一儿童节发奖状那一天,数学老师跟班主任大吵了一架,原因就只是为了帮我要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当时我被数学老师拉在身后,一直说我怎么怎么刻苦,还代表班级参加奥赛,好话说了一大堆,但是班主任不为所动,于是两个女人从刚开始的细声细语,演变成嘶声力竭,我在后面吓得差点都哭了,我日!
然而时间一晃就是六七年,那个如同梦魇般的画面竟然又出现了,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了,可我怎么觉得这么变扭呢?我难道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还是应该感叹时光是把杀猪刀,把我削挫了,砍废了,都想把我踢给对方?
我站在老郑身后,听他们说了好久,老郑对我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怎么不上天?听的我一阵汗颜,连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还具备了这么多优点,真可谓时势造英雄啊!
我看到蒋老师可能有所动,赶紧上前,说实在的,我不想去尖子班,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我对着老郑说:
“老师!我要留在三班!”我斩钉截铁。
老郑一愣,讶异的看着我,可能是想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拒绝?
“为什么?”
我日!因为我爱你啊!我当然不敢这么说,怕老郑抹眼泪。
“因为我已经习惯听你讲课了!突然换老师我适应不了,到时候什么都学不进去了!”我说的很快,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暗自感叹,我的口才实在太好了,现在就看老郑你愿不愿意受这记马屁了!
结果很坑爹,老郑皱着眉思忖了几秒,然后留给我一个后脑勺,跟蒋老师说:
“行了!你班上就再加一个名额吧!”
我日!无视我?
这难道是因为陋室之战当日,我救他一命想要还我人情吗?
早知道当时就袖手旁观了!
在我楞神间,这事竟然就这么被定下了。我莫名其妙的,成了那个开小灶进尖子班的第八十一个,好吉利的数字!
老郑努了努嘴,说:
“还不去搬书?”
我竟然就这么被摘出了三班,那个一直让我很自豪的三班。
也就是从这次的分班后,有许多面孔渐渐开始模糊了。当时我还没有多少感觉,直到多年之后的现在,我终于发现,接受一个人不容易,将其一脚踢开却易如反掌。
我们能够相逢,相识,相处,也能相忘。
这件事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吧,我注定会在离开三班的那些人后,失去参与某些事情的资格。而因果循环,我也会在旅途中,参与到另一些人的事件里,以至于到最后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遇上一些本不该相识的人,犯下了一些本不该犯下的错,许下了一些宁死也不能许下的承诺。
话说到了二班之后,我竟然发现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分班当天,我对老郑说过的那种后果,竟然真的发生了!我根本听不进去一点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是最后一名。但黑板报竟然真的全都交给我了,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不过那是将来,后话后说。
话说当日临近中午时,雨终于止住,四月的懒阳半遮半掩。
我在楼道里遇到了青檀,她双手背在身后,有点洋洋得意的问我:
“欸,你被分到哪个班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我又不傻,整个上午都是鸡飞狗跳的,吵的我都没法复习了!”
“哦!是啊,鸡飞狗跳。我竟然被分到了二班,真不知道老郑怎么想的!”
“呀!二班好啊!可你是不是把尖子班的分数拉的太低了?”
我我我我,我日!这是几个意思!
我很无奈的看着她,有点沮丧的说:
“哎,我也不想去二班啊,几个弟兄仍然在三班,唯独我被分到尖子班了,我怎么觉得我很不合群呢?感觉自己像是个叛徒,我躺枪了啊!”
我正要向天摊开双臂,表达不满,青檀突然将背在身后的手抽了回来,伸到我胸口。
“喏,给你!”我很疑惑的看了一眼,是根红绳,还没接,就听她继续说:
“想那么多干嘛,就你一个人被分配到尖子班,那就更应该好好学习了,争取把他们的那一份成绩一起学到手!”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部被那根红绳吸引了,竟然忘了反驳青檀的语病,话说这个结论应该只适用于吃货吧?
A:我要去食堂,你想吃什么?
B:我想吃一个鸡蛋!
A:好!我去帮你吃一个鸡蛋!
我从青檀的指缝里捻起那根红绳,拿到近处看了一眼,是根手工编的腕带,上面串着一块米白色的心型,整条编的有些臃肿,明显很手生。
最近不管男生女生,都很流行戴这个,但青檀这一根明显手法与别人的不同,特别是那颗不规则的心,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是塑料的。直到三年之后听青檀提及才知道,那是鲤鱼头骨里的一块小骨,天然的爱心形,表示纯真。
我用一种很质疑的目光看向青檀,说:
“这是你编的?”
青檀听了我的问话,竟然有点脸红,古灵精怪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在复习呢吗?还有时间做这个?”话说昨晚返校的时候,我约她出来聊天都被拒绝了,理由就是要抓紧复习!
“我也想复习,被你们吵的静不下心。”
“那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今天不是你生日吗?!”青檀突然眉飞色舞,如同一个长不大的小公主般欢乐。
我当时脸就一黑,心底莫名的痛了一下,像是某条神经被割裂。我说:
“可那天我说的是新历!”
我看到青檀滞了一下,那一刻她应该忘了呼吸。她说:
“我当然知道啊!逗逗你嘛,这个是恭喜你被分到尖子班,祝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快戴上!”青檀一阵胡乱鼓捣,终于将指甲盖大小的心形穿过尾部的绳孔。
我抬起左手,看着上面的心形在阳光下摇摆,心中荡起一阵涟漪,因何不明。
青檀见我发愣,可能有点忐忑,我不知道她的忐忑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的声音很小:
“怎么了?不好看吗?”
我点点头:
“好看!”
“那就一直戴着,到放假的时候,我要看看你把它戴成什么颜色!”
我强挤出一个笑脸,应该很难看。我笑不出来,这画面明明很美好,为什么我觉得很苦?
我不是可可豆,你非要把我磨碎,揉碎。
磨不碎,再来。
青檀看我沉默不语,向前挪了两步,拉了拉我的袖子,说她要先去吃饭,赶着复习,然后当先走开。
她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楼道拐角,我没说话,定定的看着拐角露出一半的广播室木门,我皱着眉头问自己,该来的是否一定会来?
不得不说的是我真的很听话,乖乖的戴着青檀给的手带,乖乖的听老郑的安排去二班,乖乖的在二班画黑板报,乖乖的在黑板上写上一句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手上是这么写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奈何身不由心,我的所有器官有权支配他们自己,我无法干扰。而后我竟然就用这样一种浑浑噩噩,似梦非梦,半睡半醒的状态融入到了二班里,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我本以为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像经常走错男女厕所门那样走错三班与二班,但最后却从未发生,连我都很佩服自己!
分班的感觉有好有坏,坏的是没几个认识的,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打成一片。好的是新的环境,没几个对我知根知底的,不知道我从前的某些糗事,我可以装逼!每次进门都可以像走星光大道一样大摇大摆,万人瞩目!哈哈!
不得不说的是我的自信,不知为何,到哪里都不曾削弱,很臭屁。而让我将自信发挥到顶点的人还是何丽,话说她有个姓唐的妹妹。半年后的某一天她给我发了个短信,那个时候我高三,小唐高一,刚刚升学让我照顾一二。于是那一天小唐出现在广播室门口,简直就是个小花痴,张口就管我叫哥,着实吓得我一愣一愣的。
于是出于多方面原因,我没拒绝,相当于默认了。
没过两天,小唐托人给我捎了张纸条,让我晚自习结束到食堂,她有几个同班女同学,也想找我认亲戚。
我当时就毛了,我日,我妈知道不得活剐了我。
于是有点小怕的我没敢去,让一个姓柳的女同学帮我去搪塞。一下课我直接窝宿舍了,整晚不敢出门,活见鬼了!
第二天,我刚进教室就看见柳同学跟几个人在那里笑的花枝招展,我心感不妙,问她什么情况。结果她说小唐带了二十多人,那个时候相当于全班女生的数量了!一群小丫头挤在食堂里,不知道的以为要打群架,颇有一副明星见面会的架势。
我下意识的摸摸口袋,五块钱!幸好没去,哈哈!超级明智!
哎,这事讲的有点装逼的嫌疑,但确实是有够装逼的!
几年后的某次同学聚会,一个哥们揽着我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这几年我得出一个结论,万万不可跟后辈说自己以前的风光事!想想咱们上学的时候多风光?现在混得不好了,跟几个小辈讲起从前的一些NB事,全都鄙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