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柳庭范一家去了礼佛堂祭拜玉钿的母亲,玉钿和娘亲说了许多话,一眨眼便到了傍晚。柳庭范照例和上官云准备辟谷的事,以求来年顺畅。这种脱离柳庭范管制的日子,玉钿本来分外珍惜,品酒聊天,赏景玩耍一样也不落下,今年却没了心思。她百无聊赖地在寺院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西厢房和藏经阁的岔口,她在路口稍顿,接着朝西北方走去。
藏经阁的主楼是一座宫殿式建筑,屋顶覆绿色琉璃瓦,屋背及屋檐覆黄色琉璃瓦,正脊中央竖有紫铜鎏金****华盖,梁、柱、额、枋均饰以彩绘,金碧辉煌。藏经阁的前院有几株茉莉,香气扑鼻。玉钿立在红墙边,站在茉莉下一时恍然,‘天香开茉莉,梵树落菩提。’说的便是此情此景吧。
“真倒霉,刚刚又是我去送的药。”
“那你得小心了,我听说法慧师父根本不是生病,而是……”
“而是什么?”
“中邪!”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不记得那宅子出的怪事了吗?”
“你是说……鬼火?”
“是不是鬼火说不清,反正每天晚上都有绿光出现,邪气得紧。法慧师父这病早不生晚不生,偏生在那光出现的第二天,而且半个月也不见好,不是中邪是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咱们是佛门子弟,牛鬼蛇神不敢靠近的,快走吧,要是打扫不完又会被方丈责怪。”
两个扫地的小沙弥急急忙忙从藏经阁外走过,神情慌张,并未发现躲在院内的玉钿。他们口中的宅子她大致知道,地处寺院西面,荒废了许久,偶尔飞进一两只山雀而已。鬼火的事情她半信半疑,但二人对话里的其他信息却让人起疑。
无尘大师明明说法慧师父生病是这几日的事,怎他二人却说是半月?这个时辰爹爹他们已经去了后山,怕是来不及质问。还有,那两个小沙弥好像形色匆忙得要去清扫什么……
无尘管理寺院一贯比较随性,只在初一十五信男信女朝佛时才会命小沙弥打扫,平日里一切随缘。玉钿问过原因,无尘告诉她:万物皆有自己的命运,不该为他力所改变。因此万佛寺打扫出的落叶落花从来都是归于泥土之中,况且无尘甚少责怪门下弟子,更不会为了打扫这点小事。
对!就是这里有问题!玉钿迅速瞄了一下近处的卵石路,昨晚刚下了雨,今日本该有许多被打落的花叶,如今竟连一片也找不到。
当晚玉钿睡得不好,法慧出现在她梦里。桂花树下,他圆润的背影被月光打上阴影,遮住了圆桌上大片的地方,巧妙避开了桌上的酒杯。
“法慧师父,你病好了!”玉钿满是欢喜。
法慧没有回答,只是回头冲她笑,那笑看得玉钿瘆得慌,她后背冒出细密的冷汗,在天光微亮里惊醒。
万佛寺西,荒宅。
“真的不杀进去?”
“再等等,里面情况不明,冒然闯入怕会坏了大事。”
说完,只见两个黑影窜入宅子,隐匿在天亮前的最后一抹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