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侯府位于京师顺天府,是整个京师除皇宫以外府邸最大的宅子。当年太侯萧战天半生戎马,战功赫赫,辅佐明成祖继位,铲除奸臣,功劳无人可比,随赐此宅,加封一品侯,皇帝朱棣更亲笔御书太侯二字,挂在太侯府的正门之上,受世人敬仰。
此时在太侯府一处毫不起眼还有些破旧的屋子里,一个少年正盘坐在木榻之上,手捧一本名为《伤寒杂病论》的书籍认真翻看。
此少年身穿一身白色长袍,头发被木簪利落的挽在头上,活脱脱的一个柔弱书生的模样,面容有些清秀,但隐约已经显露些许棱角,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添几分柔和之感,少年虽然看起来白衣翩翩,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总挂着一丝病态似的苍白。
“五少爷,正午已至,该用餐了。”
良久,一位年过花甲,身穿灰色麻服的老者走进屋里,立在一旁,微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的冲着少年开口道。
闻言,少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在将书籍上剩下的部分彻底看完后,才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的直起身子,少年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抬眼看着仍躬身站在一旁的老者,无奈的摇摇头,张口道:“林老,都跟你说过了,没人的时候,尽管喊我子衿就行。”
“老奴不敢,少爷乃是萧家五子,名字自然不是我这一个下人能够直呼的。”听见少年这么说,被称作林老的老者将身子弯的更低,摇头道。语气之中依然含着敬意。
轻叹一声,少年没再说什么,只是缓步行至窗前,看着窗外的满地枯叶,陷入了沉思,他便是太侯萧战天的第五个儿子,萧子衿,也是萧战天最不宠爱的一个孩子。
萧子衿自幼被萧战天领回府中,在府里的人看来他就是一个野种,生母不知道是谁,没有名分,也没有地位,身份自然低下,在加之萧子衿从小喜好诗文,在府中从不舞刀弄枪,身为一代武将的萧战天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其实萧战天之所以这么不喜欢他,也许别人不知道其真正的原因,但萧子衿却是知道,这其中与自己的生母绝对有着极大的关系。
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萧子衿的脸上不禁露出伤感的神色,他对自己母亲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七岁以前,他依稀还记得自己被萧战天带走前,母亲那绝望与欣慰的眼神,小的时候不懂,如今回忆起来,却让他忍不住有一种钻心的痛,不论如何,生母的下落,萧子衿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再说萧子衿被带回来的时候,就一直饱受冷眼,没人关心他,更没人疼爱他,十岁那年,他身染重病,那时大夫都说没救了,根本活不过一个月,萧战天闻听,没有丝毫的伤心之色,甚至连一口棺材都不准备给他留,直接命人仍到这处破旧的院子内,任其自生自灭,不过还好,当时身为下人的林老不忍心看着萧子衿就这么死去,每天坚持来给他送饭,悉心照料,也许是上天的垂爱,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在这个世上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一个月之后萧子衿竟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萧战天见他既然存活下来,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这座破旧的院落以及林老赏赐给他,打算让他就这么度过一辈子。对此,萧子衿并没有什么怨言,心智早成的他,在十岁的年纪时,便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了。
当年的一场大病虽然侥幸存活下来,但萧子衿却落下了病根,如今已是双十年纪,可仍然体弱多病,不同于其他弱冠年纪的青年看上去健壮威猛,在别人眼里,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恐怕也就只能翻翻书,写写字了。
可是真的就手无缚鸡之力吗。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萧子衿将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掌缓缓握紧又松开,继而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弧度,淡笑出声。
正午的太阳明媚照人,却终是抵不过初秋的寒意,微风渐起,吹得窗前的少年脸色更加苍白几分,庭前的紫罗兰虽有几分衰败之意,但仍坚强的盛放着,也似乎是在映衬着主人的坚强意志。
萧子衿的院落里种的全部都是紫罗兰,花香四溢,虽然庭院破旧,但却不失一分淡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香气入鼻,萧子衿很是怀念的点了点头,因为这种味道,他曾经在母亲的身上也闻到过,算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美好回忆了。
“五少爷,再耽搁一会,恐怕饭菜就凉了。”这时,林老恭敬的声音再次想起。
“好,我现在就去。”闻言,萧子衿轻笑一声,转过身,不紧不慢的朝着客厅走去,这间院落虽然破旧,但也不算太小,书房客厅卧室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