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西兰
你来到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发现已经无处可去。你躺在草地上与你热爱的土地亲密接触,你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似乎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的出现为你的生活增添了光彩,你把他当作神,你以为他也是如此在乎你。可是那天夜里,你看见他背着那个漂亮可爱的女生一脸笑意。你们两个人都假装没有看见对方。你很难过,可是你选择沉默。拐弯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女生的腿在空中来回晃动。林间小路很长很深,没有任何亮光,你一个人很害怕,抬头望见天空的云都是野兽怪物的样子。
你到现在还是很羡慕那个女生,想象她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和酒窝,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很好听。你对情敌有多羡慕,就说明你有多自卑。就这么自卑下去吧!你是这么想的,因为你恨透了你的一切。
“我不配!”你对自己说出了这样残忍的话。
你冷漠回应他的所有问候,你拒绝他的一切帮助,你厌烦他的恶作剧和玩笑,你不关心他的心情,你躲着他,你总是装作看不见他,装作没听见他喊你的名字……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失去了生命,你不知道他是如何失去了生命,至今为止,这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你不敢开口去问,你不愿意任何一个人知道你喜欢他。你无法做到以好事者的身份去打听这些事。一提起他的名字,你的心脏就酸疼,是高贵的疼,疼在最深处。眼眶里涌出泪水,无法控制。
你一直认为自己是肮脏的人。身边发生的残忍事件,你的心里会觉得是你自己的错。明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认识那些人,也没去过那些地方,你的心脏会疼。心脏一疼,你就觉得自己肮脏至极。你不敢告诉别人,这些奇怪的感觉,因为连你的妈妈都不给你解释的机会。在夜里你会被所谓的鬼怪一样的东西折磨。你闭上眼睛,它们会出现在你眼睛里。你好不容易睡着,它们在你的梦里战斗,受折磨的是你。
尖尖的草叶刺着你的额头,你没有动。你被困在梦中,那是一片灰暗的世界。陌生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开口说话的声音震痛你的耳朵。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可你却感觉到处都有他存在,你逃不掉。为什么要逃?你不知道,但是你只想到了逃离。你不明白是什么困着你的身体,无法动弹。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你闭上了眼睛,闭上了眼睛,又闭上了眼睛,还是看见那一片连续变幻的灰暗。
“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救我?”
总之是有这样的声音,你冷静地回答,“我也恨。”
恨谁?你想说的是,恨自己。我恨着自己,还渴望着美妙的生活。这样的惩罚够吗?够了吗?你开口问那个人。可是你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梦中的你只剩下一丝气息,困着你的灰暗颜色越来越浓,而且步步紧逼。你看见一群亮点,在空中曼舞,一闪一闪,是有生命的小东西。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感到身体像是劳累了一番之后那样虚脱无力。是呀,从梦中醒来真的很艰辛。多少次都在奋力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在梦中死去的那种感觉是多么强烈,似乎已经爬到了边缘,强大的力量正在推着她,下一秒就会落进深渊。每一次醒来都要看看时间,看看天空,每一次醒来都是一场劫后余生。
亮光还在,和梦中的一模一样。你惊奇的叫出声来,小心的伸出手指接近它们,表达你的感激。宋子谦在一旁看着,你问他,“有没有看到这些白色的亮点?”
宋子谦点点头,他看的很真切。那些亮点小小圆形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宋子谦都看见了。
你眨眨眼睛,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它们怎么不见了?”
宋子谦笑起来,嘴巴张的很大。因为一只鬼精灵贴在你的鼻子上,不管它的同伴怎么拉它都不走。刘邓瞪着眼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一群鬼精灵翻着跟头飞出了很远。“我也看不见了。”宋子谦这样回答你,你才没有发觉那些是你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刚才做噩梦了吗?”宋子谦递过来纸巾。
你满头大汗,晚风吹来,身上有些冷。宋子谦脱了外套给你,你拒绝。你害怕接受别人的好意。一个人的世界虽然孤独,但是安全。不会有人发现你内心的恐怖秘密,没有人嘲笑你的伤疤,没有人了解你的所有。
“木西兰。”宋子谦站在比你高的地方,一脸淡定的坏笑着。“你是在嫌弃我吗?”
你无话可说,心里生气他这样看待你无法被理解的心理。
“求你了,穿上吧!不然我的脸面往哪放啊?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看着女生受寒不管呢?嗯?求你了!”
你看着宋子谦捧着衣服半跪在你面前,做出委屈讨好的模样,顿时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你在干什么?”
宋子谦憨笑着动手为你穿上衣服,你很配合,如果不这样,你不知如何面对。你心里的那个人也是这样,会用温柔的方式强迫你顺着他的意思。你无法拒绝,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宋子谦。
宋子谦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我载着木西兰才刚刚进城。刘邓暂时寄身于一块石头上,石头装在我的口袋里。月光皎洁,宽阔的路上即使没有路灯也非常明亮,道路两旁的树丛里传来虫鸟鸣叫的声音,但更多的是风声。木西兰不太说话,刚开始我问一句她答一句,后来渐渐起风了,我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我没有问关于刘邓和七月的任何事情,因为不知从何开口。
木西兰两只手指拈着我的衣服坐在自行车后座打盹,头常常会撞在我的背上。路途遥远,想是受不了这样的颠簸才靠在我的背上,双臂环抱着我的腰。感觉到背后湿了一片,我想大概是口水。粘粘的,在我背上像蚂蚁一样瘙痒。听见她的呓语,突然想看看她的脸。结果一回头,自行车撞上一块石头,我们两个人都摔了下去。木西兰的胳膊被划伤,血液流出来画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可她完全不在意。倒是我,腿疼得厉害,完全爬不起来。木西兰面对我似乎心有愧疚,我只好故作轻松来安抚她。
“都怪我,和你没关系。”木西兰还是不敢看我,发出细微的声音,似乎想要说什么话。“我没事,只是有点疼。你扶我起来吧!”我确信这样能够让她给自己施加的负罪感少一些。和她这样不喜欢表达的人相处,就要更加细心观察她的行为举止才能好好相处。
听见我这样说,木西兰才伸手碰我的胳膊。眼睛扫了我一眼,就匆匆低头。我看得出她眼睛里对我的感谢。她似乎把平时缺少的热情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关切之心溢于言表。她的伤口蹭在我的胳膊上,我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她,不疼吗?
“哦,我没关系。”木西兰抬起头对我笑着说,不疼。
在这个时候,我产生了拥抱她的念头,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对别人的小小关心产生这么强烈的感激之情,我想知道她如何能强装平安无事这么云淡风轻。她是一朵热烈又静雅的水仙花,我的心底渴望着这样的热度和安静。”谢谢你!”我看着木西兰的头顶轻声说。
木西兰没有回答我,她静静的站着。我听到了几个少年争吵的声音,大概是在离公路不远处的巷子里。我猜到发生了怎样的事故,我打算和木西兰离开。但是木西兰抓住了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柔和而坚定。
她对我说,她要过去看看。
她的背影告诉我,她在害怕,她孤身一人无法选择,必须前进。
巷子里路灯亮着,两旁的房屋显然已成废墟,地上砖石碎乱。四五个十六七岁的小混混围着一个黄头发的少年暴打,言语充满不可遏止的愤怒。砖头砸在那人身上的声音听来令人心惊胆颤。
那个时候,我打算利用鬼来平息这场暴力事件。那片废墟里藏着许多冷漠鬼,他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一场好戏。那些鬼可能不会和我做交易,但是我向他们走近了。
木西兰突然瘫倒在地上,拳头按在心脏的位置。月光下,木西兰的表情很痛苦。
然而令我更加紧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恶鬼狩猎一样撞进那些施暴者的身体里,使他们的身体互相残杀。血液飞溅,恶鬼们欢呼着,横冲直撞表示庆祝。我的头皮发麻,手指僵硬。已经很少见到这样愤怒残暴的鬼物了。
我再也没什么顾忌的了。因为深埋于心底,刻在骨子里的使命,令我无法继续再迟疑一秒。我要拼尽生命去毁灭那些东西,每次出击都带着这样的想法去战斗。身体里每流出一滴血,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我的狠绝更加强盛。
我的唯一的战斗武器是身体里的血液。这一点我很难过。
最后的场面惨不忍睹,幸好那些人都活着。
身在死亡边缘站不稳脚跟,结束战斗后的我就是那样的状态。
木西兰。我的脑子里只有木西兰的名字。一转身,木西兰被掐着脖颈撞在树上。刘邓刚刚凝聚成形又被风吹散,气急败坏的他进入伤害木西兰的那人身体。可是毫无作用。
“我恨你!木西兰,你为什么不救我?”
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我握紧了拳头,感觉到左手血痂崩开,血流不止。还没有等我到木西兰身边,那个男人逃掉了。
木西兰的样子很狼狈。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一双眼睛充满恐惧,身体不住的颤抖。我试着安慰她,木西兰却捧了我受伤的手进行简单的包扎。滚烫的泪水不住的落在她的胳膊上,我的指尖。
这一次,我的心为她而疼。木西兰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受到他的伤害,却只是承受。木西兰总是表现出自责,像个罪人一样不敢抬头,眼睛深处总能看见自卑的微光。
刘邓回来时,形体的颜色深了一些。他迷茫的看着我说,陆志拓已经死了。
陆志拓,是伤害木西兰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