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音突然在空旷的教堂里响起，传遍了这栋大型建筑内的每一个角落。突如其来的高分贝甚至吓了白棠一跳。
“导师在集合学员，我们也下去吧。”小楠对着白棠说道。
白棠扭过头来，视线扫动，果然发现身穿着统一制服的学员们都不约而同地往教堂的中央聚集。
这间教堂虽然被机甲军事学院征用，可内部的陈设却没有太大的改动，教堂中央摆放一列列的长红木椅，牧师讲经的高台还竖着未点燃的白烛。讲台后面是一面巨大的墙壁，漆黑的墙纸上描绘着暗金色的花纹，那是玫瑰缠绕着的十字架，扎眼的荆棘反射着金属光泽。
阳光刺过彩色玻璃洒下一片斑斓，照亮了讲台上的阴暗角落，一名中年男人无声地站立着，锋利的侧影在光阴里像是柄出鞘的剑。
中年人的鼻梁上挺着圆框的眼镜，古铜色的皮肤极具视觉冲击感，他负手而立不动声色，肃穆的威严却从四面八方涌来。
“胡教官？”聚集在教堂中央，讲台下的学员中有人认出了这个军人一般的讲师。有些惊讶地叫了出来。
白棠和小楠也朝着讲台走了过来。
“讲课的文职工作者也能上驾驶课？”海蓝色的眸子瞟了瞟胡教官，白棠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楠站在白棠身侧，一言不发。
“徐展。”胡教官从讲桌上拿起一本花名册，对着名册开始点名报道。
“到~”徐展的声音绵软无力，似乎对于这样的课程提不起兴趣，一脸的百无聊赖。
胡教官镜片后的眼球向上一翻，犀利的视线直直钉在了徐展的身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不舒服么。”
古铜色的脸庞上是没有表情的，可胡教官的眼神却像是能杀人，被他一瞪便不寒而栗，仿佛是冰冷的刀刃架在了脖颈上。
徐展身子微微颤了颤，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喉结滚动狠狠咽下了口水，没来得及回答。
“我在问你话。”胡教官紧接着又说道，声带振动带出的音色低沉而清晰，字字斩钉截铁。
“不……我没事。”徐展全然没了往日的娇燥模样，把头偏向一旁，不敢直视胡教官的眼睛。
白棠嘴角向上翘了翘，对着徐展转过来的脸，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软蛋。”
看见白棠那一副嘲讽的模样，在胡教官那吃了瘪的徐展却也不敢挑衅，他笑了笑，森白的牙齿从嘴唇间露出来，还是往日的绅士姿态，可抽动的眼睑却出卖了他的怒不可遏。
漆黑的眸子紧盯着白棠和小楠，他的嘴唇开合，徐展也压低分贝，回答：“你等着。”
“白棠。”胡教官点到了白棠的名字。
“到。”白棠象征性地答应了句。
“莫莉。”胡教官快速点名道。
那时候坐在白棠身旁的短发少女在人群中飞快地答到，她似乎每时每刻都兢兢业业，神经绷紧二十四小时，生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奎斗。”胡教官又念到。
人群里最显眼的地方，一个比常人都高上一个头的青年回答：“到。”他的声音和徐展完全相反，声音在空气里传播好像是狂奔的公牛，雄浑有力。
说话间他抬起手致意，三角肌收缩舒张，健壮的身躯几乎要把学院的制服给撕裂。这哪里像是学生，腰间要是还有块金腰带根本就是个翻版泰森。站在他面前的学员们就和小学生没区别。
“雪泥。”
“到。”站在奎斗身前的女孩俏生生地回答道。她微微欠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捏起裙摆，行了个欧式的屈膝礼，深蓝色的百褶裙好像是盛开的桔梗花。
白棠扭过头去，视线落在奎斗和雪泥的身上，才发现这就是在拐角和他相撞的学员。
雪泥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正看着她，也扭过头来，水晶般的眸子也打量着白棠，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相撞。
雪泥朝着白棠礼貌性地一笑，同样是穿着学院制服的其他女学员却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全成了衬托鲜花的绿叶。
“噗。”胡教官又清点了其他的学员，点名结束，用力合上了名单，抬起头来直视着排列在面前的一群学员。
“我就是你们的导师，我再强调一遍，以后叫我胡教官。”胡教官有条不紊地说道。“你们可能会觉得好奇，实际驾驶课来这教堂做什么？”
学员们纷纷点头，胡教官说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确实实际驾驶课和教堂根本扯不上关系，带他们来这是来做礼拜么？
“不用觉得奇怪。”胡教官又说道。“这里虽然没有全影金属的军用品，可钢铁铸造的机动铠甲从来不缺。”
胡教官往后靠了靠，手指按下了藏在身后墙壁上的按钮。
“嗞——”矗立在胡教官身后的夜幕般的墙壁突然朝两边移动，在墙壁中央打开了一道巨大的空隙，齿轮和链条传递动能，但却没有意料中的轰鸣，只有细腻的轴承摩擦声。
那面漆黑的墙壁往左右移动，暗金色的十字架图案也分割开来，灰白色的尼龙布从缝隙间暴露在了学员的视线里。
那些尼龙布都遮盖着巨大的物件，那些东西足有两米半高，浑身都有不规则突起，他们横向排列站立着，像是大海里嶙峋的珊瑚礁群。
尼龙布并没有把那东西的全身笼罩，学员们可以看见类似于脚掌般的钢铁部件。
“那是？”徐展身旁的大黄细细端详尼龙布遮盖着的东西，眼神里却充满了困惑。
“这是机动铠甲。”徐展看了看胡教官身后的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抬高了嗓音，有些炫耀的意味，似乎徐展对于机动铠甲这种东西并不陌生。
虽然说他们已经是这个学院大四的学员，可在之前的授课里，教授们只负责理论部分，实际的驾驶课程仅对大四学员开放，所以大多数学员都对眼前这藏在尼龙布里的东西感到陌生。
听到这句话，学员们都把视线转了过来，当看见是徐展时，都讨好似得露出赞许的表情。
胡教官用余光瞄了眼徐展，脸上的表情却不以为然。
他转过身来，伸手轻轻一扯，遮盖在那东西身上的灰白尼龙布自然滑落。魁梧的机动铠甲自上而下地映入学员们的眼帘。
那是重型的动机铠甲，厚实的合金板覆盖了胸口，为动力核心提供保护，粗壮的腿部结构镶嵌有六芒星形状的徽章，它低着头，苍白的面甲上漆黑的眼洞也看着学员，像是好奇打量着侏儒的巨人。
它庄严肃穆，站立不动时仿佛是巍峨的山岳，手臂十分修长，这是方便作战的设计，直垂过膝盖，背上的燕尾盾牌在彩色玻璃投下的斑斓里泛着乌光。
默默站着的它像是等待命令的欧罗巴中世纪骑士。
“机动铠甲，长臂猿。”胡教官扶了扶眼镜，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