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三载时光转瞬而过。
自从抱丹之后,太易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四海为家。
他登上了世界之巅,也踏过了茫茫的草原;曾与风浪搏击,也曾漫步雪原。
如今,也走到了旅行的尾声,见证绝大多数生命的禁地——沙漠。
即便是抱丹高手,人类体力的王者,如果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想要走出撒哈拉大沙漠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天这里的气温突热,晚上却冷如冰川,大自然的力量对于武者来说,依然还是巨大的天灾,稍有不慎就真的埋骨沙漠。
太易抬眼望着远处那大风扬起的沙尘:“这三年来我不曾放松过武道,四处游历洗礼了我的心灵,武道进步的速度飞快。不知道借助亘古长存的沙漠来洗礼自身效果如何?”
缓缓放平视线,看着远处一点点挪动的巨大的金黄色沙丘:“数百万年的沙漠,那是一种何等的历史跟烙印?我想感受一下,它们真正的内在。”
浩瀚的沙漠,数百万年如一日,那是一种何等烙印?
世间又有谁能永生不灭?任你天纵奇才,惊才绝艳,又如何能敌得过时间的冲击?
数百万年的历史,那又是一种何等厚重的精神?太易闭上眼睛,缓缓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太易所行,便是这大气磅礴、气势无双的厚重之道,撒哈拉大沙漠数百万年屹立世界,那些武道典型的天纵奇才之辈,又怎可与之相比?
把沙漠的百万年之心和神,融合入武道拳术之中!太易心头涌上拨云见日、扫撤尘蒙的丝丝明悟。
在此之前,所有体悟尽皆融会贯通。
瞬间,太易的身体、精神、血肉第一次仿佛真正融汇到了一起。
内外各自浑然一体!太易双瞳突然睁开,转瞬顿悟!
不是领悟,而是一种感悟,身体跟心的同时感受!太易眼睛中多了些笑意,这种感悟已经摸到了门径,但却远远不够,想要真正融汇贯通撒哈拉沙漠数百万年的荣耀,还需要一段时间。
用身去行走,用眼去观察,用心去感受!了解撒哈拉数百万年的荣耀,去跟它真正的沟通,成为它的一部分,才能真正明白,真正吸收融汇。
如今?太易不过是找到并推开了这扇门,却还没有真正踏入其寻找那令他真正提升的荣耀。
过了许久许久,太易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腰部以下不知何时已经被黄沙彻底的掩埋,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沙漠的魂也吸入肺叶,全身的血液滚动翻腾,埋在住身体的沙子,仿佛拥有着生命的爬虫一般,缓缓的向两旁退去。
它们退去的速度并不快,但节奏却非常好,一点一点又一点,肉眼清晰可见每一颗沙子轻轻的滚动。
黄沙散去,太易身躯微微一震,身上的尘土飘上了空中,全身上下好不自在,精神更是无比清爽舒畅。
天已经黑了,炎热的空气,不知道在何时变成了那似乎能够割破身体的风刀。
沙漠就是这样,白天它热情似火,可以将一切都给烤熟。到了夜晚,它就是冰冷的黑寡妇,可以将一切都给冻成冰坨子。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同武道的阴阳却又有着不谋而合的相近,这是沙漠的另一面,它也同样有着数百万年的历史,跟白天完全不同的历史跟精神。
太易走在狂风四起的沙漠,他赤着脚,脚掌感受着冰寒的沙子,只有真正的贴近沙漠,才能够更加的明白它,了解它。
风越来越大,空气的气温也不停的降低,天空中不知道何时飘来了几块云彩。
沙漠并非真的不下雨,只是这沙子并不会拥有保存水分的功能,到了白天便被炙热的太阳给蒸的干干净净。
夜晚的雨,也并非是真的雨。零下的温度,令天空落下的雨点全部都变成了冰雹,小的只有米粒大小,大的却足有汤圆小笼包的大小。
风呼呼的刮着,太易安静的走着,他的步伐充满着稳定,并没有为求早日渡过沙漠而进行狂奔。
两天后,太易遇到了自己在沙漠中的第一片绿洲。
这是一篇面积不大的绿洲,中心处有着一个清澈的小湖,他蹲下身子看着水中的倒影。
两天时间,太易没有去锁住身上的水分,也没有去控制自己的新陈代谢速度。
一切,都回到最普通人的原点。只有站在原点,才能够真正看清前方的道路。只有不使用武道,一切回到真正的原点,才能够看清自己武道上的问题。
也只有回到原点,回到最初才能够跟自然接触,也才能够被自然接触,能够真正去读懂它、了解它。
吐出干涩的舌头,轻轻舔着那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有一点点从未有过的刺痛。
双手捧起一汪清水灌入口中,一丝甘甜瞬间传遍整个味蕾,太易闭目感受着清水随着喉咙进入体内的那一丝丝变化。
身体仿佛就像是已经干枯的数目,突然遇到了雨水的滋润,瞬时间整个身体活了!那并非是身体机能的复活,而是一种生命气息的复活!
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其实都是有着自己的情绪,只是以前却从没有真正感受到。
太易又捧起一汪清水灌入喉中,静静的躺在绿地,享受着阳光的照射,感受着沙地中的一切。
这里是沙漠,它凶残、它无情。这里是绿洲,是沙漠无情之中的柔情体现。
沙漠的无情是刚猛的,沙漠的柔情是似水的,刚柔之气尽在沙漠之中,只是更多的时候,人们会被沙漠的刚猛无情锁着挡住眼睛,没有看到它的柔情。
无情包括着死亡,柔情孕育着生命。
太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干燥的空气跟刚刚湿润的口腔接触到一起,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一种特殊体验。
做了一些调整,再次徒步踏上一望无垠的沙漠。两天的体会,并不能够真正完全体会到它的一切,更不要说去明白它的魂。
茫茫的沙漠,太易步步行走中,身体时快时慢起伏不断,他已经不知不觉间融入了这个巨大的沙漠,随着风起而灵动,随着风停而沉寂。
撒哈拉大沙漠的沙丘有时候也是连绵起伏,形成一条不逊色长城的巨大的沙墙,太易不使用任何辨别方向的导航技术,只是那么凭着感觉去走,困了就睡,醒了就走。
一个月过去了,太易的身体经过风沙跟阳光的历练,肤色渐渐变成古铜色,食物只是吃些无毒的沙蝎跟沙蛇,身体吸收着来自沙漠中最自然的营养,身体精瘦了几分,却更加给人一种健康强壮的感觉。
安静的行走,太易并不需要去刻意的使用真气提高五感,就可以感受到四周环境的变化,远处的风,风向,乃至近处脚下沙粒被踩踏时向四周的扩散流向,都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得到。
长时间的处于最自然状态,太易不知不觉间已经渐渐跟沙漠开始相互融合,血液,身体,乃至精神都开始一点点融汇着,他不去刻意追求,也不去刻意遗忘,一切都是以最自然状态在进行,心灵身体自动感受着撒哈拉这数百万年来的荣耀历史。
酷热犹如蒸笼的天气,太易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身体甚至开始自我的去节约水分阻止流失。
太易的武道将沙漠中的历史烙印吸入其中,心灵渐渐变得更加纯粹。
太易的心灵在这一瞬间,仿佛真正领悟了撒哈拉大沙漠那数百年来的荣耀!它从未有真正的被人征服过!它从不认为自己真正的被人类征服过!那些背着人类生产出来的科技产品,利用着各种上具的人,完成了一次横穿沙漠,并不能真正的征服它!
他们只是走过了一次大沙漠,体会到了撒哈拉的残酷。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征服撒哈拉,他们在横穿时总是想着离开,一个心中总是想着离开的人,又如何能够征服数百年就存在的撒哈拉?
数百年的荣耀,又岂是在一些科技的帮助下横穿一次它,就能够将它征服?
一瞬间!太易的心灵无限制扩大,大到可以包容他看到的一切,包括头顶这方天空。他的身体所有细胞同时一颤,拉开步伐架子,沉腰落肩坠肘,一拳挥出。
太易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沸腾了!举手抬足之间,罡风乍起,带起的气流爆破似的,风声炸响之后,发出呜呜呜呜宛如鬼哭神嚎的声音。衣服上的沙粒尘埃,仿佛受到了重大的震荡,猛然间全部飞离了衣服。
这一出击,沙尘四溢飞扬,柔软传导力极差的黄沙,被四散的罡风一震,方圆十米直冲云霄。
踏罡步斗!拳术通神!
演练完拳术,太易眸子深邃,心中无悲无喜。
又是十天,太易走出了撒哈拉,这依然并非是刻意的要离开,仿佛是撒哈拉大沙漠将他送离一般。
太易回身看着无边的沙漠,这种感觉说起来非常玄,但只有真正深入其中去感受一切的人,才能够真正明白。
太易在就近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小镇,太易再次回到了文明社会,回望着自己生活多日的撒哈拉,心中涌起难以言明的感慨,短短的一个月最原生态的简单生活,吃饭、行走、睡觉、觅食,这样的原点令自己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的世界。
原来,世界还可以这样看。太易轻轻闭上了双眼,当年在长征路的徒步行走,跟今天的徒步行走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那时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三年来奉行天人合一,又完全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镇不大,因为靠近沙漠的缘故,出产贫乏,人口也不多,都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
夜晚,太易漫步在镇上,柔和的风吹拂而过,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心灵自然的沉浸在一种大安宁的境界。
在这种心灵状态下,太易有一种感觉,整个镇子的所有动态,都一一清晰的反映了在他地脑海之中,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而他的脑海却并耗费一点精神。
心灵如镜,照映虚空。
突然,在这片虚空之中,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是黑暗之中的火炬,非常醒目,鹤立鸡群一般地独特。
这是一个身穿紫色唐装的女子,浑身上下的气度十分深沉内敛,外表却透漏一股灵动飘逸的气息。她的脸上皮肤光滑,没有任何瑕疵,好像玉石一样。
这个人气度森严,威临四方,虽然是个女人,但一举一动,都有龙蟠虎踞的意境。
更让太易心惊的是,虽然她不带杀意,但是若非刚才他沉浸在特殊的状态之中,都无法发现她的出现,这预示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这个人的心灵境界多半还要压他一筹。